68、男宠

　　肖战端坐龙椅，玄色朝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冕旒垂下的玉珠微微晃动。

　　话音未落，殿内已跪倒一片。

　　“陛下，”冯玉率先出列，他手持玉笏，“定王率军大破突厥，收复河西六州，功在社稷，若是这般轻率定罪，恐动摇军心！”

　　他沉声道：“还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殿内附和之声此起彼伏。

　　肖战身体微微前倾，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墨色，只听得一声极轻的嗤笑，“今日众卿，倒是齐心，难不成都要为朕的那位皇叔作保？”

　　最后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玩味的残忍，让伏在地上的众臣头皮发麻。

　　“陛下！”常将军跪在地上，“定王对陛下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绝对不会做出结党营私之事！还望陛下明查！”

　　“绝无二心？”肖战冷笑，“他的心可多了去了，连朕都敢骗！”

　　话音落下，殿内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连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他缓缓起身，冕旒玉珠碰撞发出细响，“朕乏了，既然无要事禀奏，那便退朝罢。”

　　“陛下！”冯玉声音急切。

　　肖战一眼瞥来，带着令人发怵的强大威压。

　　而侍立一旁的太监适时高唱：“退朝！”

　　王一博并未被投入阴冷潮湿的诏狱，而是被禁军带入了一间隐秘的宫室。

　　这里与其说是囚牢，不如说是一处精心布置的寝殿，鲛绡帐，沉香榻，夜明珠嵌满穹顶，连地上铺的都是西域进贡的绒毯。

　　这比他在定王府都住的奢侈。

　　他也乐得清闲，跟个没事人一样自己跟自己下棋，只不过脑海里总是会想起昨晚的事情，那满室暖香氤氲，嫁衣凌乱地扔了一地，他掐着那段纤细的腰肢……

　　肖战推开门时，王一博心猛然颤动，执棋的手都险些不稳。

　　“皇叔好雅兴，”肖战慢慢走近，“这里可还住的惯？”

　　王一博并未抬头，指尖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唇边凝着一抹凉薄的笑意：“陛下驾临是又打算跟我按上什么罪名？”

　　肖战踱步至榻前，语气淡淡，“今日朝堂上，你的那些旧部，一个个都以死相谏，说朕忘恩负义。”

　　棋子从指间落下，在青玉棋盘上敲出清脆的声响，王一博没有言语。

　　肖战拿起一枚黑子，指尖摩挲着温润的玉石，“他们什么都不懂，我不在意，”将棋子轻轻放在天元之位，“为何冯玉也不懂？”

　　“冯玉没空陪你玩这些把戏，”王一博声音平静，“他忠心的，从来都是朝廷。”

　　“皇叔，”肖战伸手，指尖将要触到王一博的手背，却被对方猛地擒住手腕，力道之大，让他腕骨立刻泛起一道红痕。

　　“皇叔，你弄疼我了。”

　　王一博额间青筋骤然跳动，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不受控制地撞入脑海。

　　烛火摇曳，红帐翻浪，身下之人眼尾绯红，青丝汗湿地黏在颊边，眼前这人仰着头，潮湿的眼尾洇着胭脂色，破碎的呜咽从齿间逸出。

　　皇叔……你弄疼我了……

　　他猛然松开手，语气淡淡，“陛下既然敢做，就该知道要付出代价。”

　　肖战垂眸看着腕间那圈鲜明的红痕，他忽然轻笑一声，眼底却凝着化不开的执念：“代价？”

　　“皇叔曾说，这乾合江山万里，疆土臣民，无一不是我的。”

　　“可我如今…只想要皇叔而已。”

　　“难道连这也要付出代价吗？”

　　“你要的是臣，”王一博目光如锁，牢牢扣住眼前这执拗的君王，“可臣要的，是这万里山河永固，是边境再无烽烟。”

　　“那我呢？”肖战声音里带着破碎的颤意。

　　王一博指尖摩挲着温润玉质的白玉棋子，语气冷然：“陛下该是坐在龙椅上，做那个最合格的帝王。”

　　“至于其他，臣做不到。”

　　肖战的呼吸几不可察地一滞，“王一博，你当真要一辈子守着君臣之礼？”

　　“对。”

　　这一个字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淋下，把他的所有愤怒、不甘、委屈都死死地堵住，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肖战略微失血的薄唇微微一动，缓而又缓地，抿出了一抹凉薄的弧度，“好。”

　　他凝视着眼前的人，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下：“那你便跪下来谢恩吧，你在北漠骗了朕，朕都没有杀你。”

　　王一博在他的目光中缓缓起身，然后跪下，玄色衣袍在绒毯上铺开，额头轻触手背，声线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涟漪：“谢陛下不杀之恩。”

　　肖战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目光如实质般压在那段低垂的脖颈上，忽然觉得无趣极了，他猛地一挥袖，将身旁小几上的棋盘狠狠扫落。

　　哗啦——

　　玉石棋子迸溅开来，噼里啪啦地砸在绒毯上，空气随着最后一枚棋子落地，彻底凝固下来。

　　肖战从塌上站起身，“过几日朕大婚，”他声线里漾开一丝恰到好处的愉悦，目光如冰冷的蛛网，缠绕在跪伏之人身上，“可惜了，皇叔不能亲临，喝一杯朕的喜酒。”

　　话音刻意停顿，眼底那点戏谑的光如星火般骤然亮起，恍然道：“啊…说错了。”

　　他缓缓俯身手指轻轻抬起王一博的下颌，在光晕里细细端详这张令他痴狂的脸：“朕差点忘了，从现在起，你不再是皇叔了。”

　　指节微微收紧，望入对方看似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一字一句，“只是朕，圈养在这里的，男宠。”

　　“男宠”二字，咬得极轻，极慢，尾音缱绻，却带着剥皮拆骨般的残忍，在寂静的空气里久久不散。

　　他期待从王一博眼中看到愤怒，屈辱，可那双眼睛一片死寂，让他觉得自己很是可笑。

　　肖战猛地松开手，站直起身，恢复了帝王的疏离与威严，“好好待在在这里，没有朕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光影流转，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熏香袅袅。

　　王一博依旧维持着跪姿，直到那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远方，才极其缓慢地直起身体，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带着几分无可奈何，又掺杂着一些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