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看着我，仿佛我所猜测的一切偏离轨道偏离到离谱。
“我，毁了你？”
他诧异到极致。
换谁都会觉得诧异，在所有人眼里，陈文焦是我少年时期里的救世主，是拯救我的英雄。甚至连我自己一开始也把他当做大侠去看待。
但也正因如此，我才对他有着不可言说的痛恨。
“你每天都乐此不彼去帮助身边所有可怜人。你拯救了我，拯救了蓝俞，让我们两个都围着你打转，陪你玩这些可笑的骑士游戏。你的好是看谁可怜就分给谁吗？难道我必须要变成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才能得到你所有的好吗？”
“我有什么？陈文焦，你告诉我，如果不能拥有你，那么我还有什么？”
我曾那么痛苦上天掠夺我一切可以得到爱的机会，后来又特别庆幸，幸好我一无所有，才能让陈文焦在一堆人中看到我，看到我有多可怜。
我被陈文焦驯化到病态，此刻我想，如果他真的像我说的那样……那么为了得到他所有的好，我愿意成为世界上最可怜的那个人。
他似乎很恐惧这样的我，脚步无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这样后退的姿态在我的潜意识里就代表了失去。我拉住他，近乎祈求。
“别躲开我。抱我一下……陈文焦，你是觉得我错了吗？你想让我认错是吗？”
他对着我摇头，目光茫然。
“许明易，你真的不知道我气你什么吗？”
“这些话，你埋在心里多久？有想过告诉我吗？”
“你把我当成什么？在你心里，我又把你当什么？”
他接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很紧很紧的一个拥抱，然后他很闷很颤、带着哽咽的声音顺着爬进我的耳朵里。
“许明易，我不要你认错，也不要你痛苦，我只想让你幸福。”
“别对我隐瞒，让我知道你，让我……陪着你。”
像一场虚幻的梦，我以为捅破窗户纸是深渊，才那么痛苦的声嘶力竭。但是在这样不顾一切的宣泄后，却换来了爱人的爱抚。
原来不用变得可怜也可以得到陈文焦的好，原来走错路也不会有人责骂。
……
“我那天都没能仔细看，原来这吉他都坏成这样了。怪不得修不好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能和陈文焦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观看我的秘密，我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平稳。
“我当时去的时候，求了老板很久，老板说修不好，我就给你买了新的，怕你不要，所以才瞒着你。”
天气太热了，他喝了两罐冰啤酒脸上还有汗珠，我伸手把风扇开得大了一点，他观察到我的动作，抬眼看我：“要不要给你买个空调。”
“马上就去上大学了，用不着。”
“你回来也能用啊！”
我想说离开了谁还回来，但是张了张嘴没说出来，只是伸手去把风扇拉的近了一点，问他：“这样还热吗？”
“还成。”
他嘴里哼着曲子，我凑近了一听哼的是飞鸟。他品鉴着照片，抽出来其中一张。
“这张是你偷拍的吧？是吧是吧，你这人，怎么还偷拍。”
这张是陈文焦在操场打篮球时候拍的，拿的还是学校的相机，当时让拍什么作业我也忘了，刚好路过操场，没忍住拍了一张。
“哪有，这是学校让拍的作业……”
虽然事实如此，但是陈文焦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我还是有些羞耻，弱弱反驳，想为自己正名。
“拍什么作业，让你拍运动天才小将？”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推他一把：“你简直神经，哪有你这么自恋的。”
“你怎么拍了这么多，我以为那个相册就已经够多了。”
“这个是什么时候的？”
是他睡觉的一张照片。
“高二时候的，高二冬天。”
他看得差不多了，在地上席子上直接躺了下来。他穿着白色的背心，身上都有些泛红，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温度太高热的。
我又神使鬼差地拿起来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转头看我，镜头失焦了，他的面容在镜头里变得虚幻，隐约透着艳丽。
我定焦，又给他拍了一张，因为有些微醺，他的瞳孔有些涣散，镜头失焦，他的瞳孔也失焦了。
我脑子热了一下，盯着那张照片眼睛都不会动了。
真漂亮，无法言说的漂亮。
他对着我笑，伸手够了一下我的相机，说：“怎么又偷拍我，变态。”
我看到他额头上的汗渍，想要伸手去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却在半路被他抓住手腕，他看着我，眼神带了点直白，突然出声。
“许明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是我们两个第一次出现“喜欢”这个词，那天大吵一架，把所有的话都说尽了，但只字未提喜欢，他今天在这样舒适的氛围中说出来，让我有些猝不及防，甚至有些想逃离。
我试着抽出来自己的手腕，但是却被他拽了一下，我身子低下去，另一只手撑住地面，身体就这么近距离的覆着他。
“你很紧张？”
“没……”
“你鼻尖冒汗了。”
“是太热了。”
“你很少出汗……”
燥热的空气，急促的风声，毫无频率可言的呼吸，在这样一个焦灼到无法呼吸的氛围里，陈文焦问了我一个更重磅的问题。
“明易哥，你的初吻是谁？”
我有一瞬间的耳鸣，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攥着我手腕的力道渐渐变小，变成握，又变成了抚摸，像是引诱，又像是好奇，这样毫无顾忌的试探着我的底线。
“告诉我。”
我感觉自己的鼻血都要流出来，甚至不敢呼吸，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在这样的循循催促下，我无力反抗，只能投降。
“是你。”
“什么时候亲的我……”
他又问。
我想起来那个雨天，那个沉闷昏暗的下午。我撑着地面的胳膊在打颤，喉结滚动了好几下，甚至不受控制地往前凑了凑，想要汲取一点他的味道。语气近乎懊恼，声音细弱。
“高二那次，给你洗头……你睡着了，我是偷亲的。”
“对不起……”
他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突然笑起来，伸手捏住我的脸，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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