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他的反应让我实在诧异，我呆了许久才抬眼看他。

　　“你不，不觉得……”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脸热得快要爆开，他笑吟吟接过去我的话，轻声问。

　　“不觉得什么？讨厌还是恶心？”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现在只是距离稍微近了点，我都怕我的呼吸声冒犯到他，只能微微错开一点脸颊。我也很惊讶，当初我是怎么有胆子亲他的。

　　他手背蹭着我的脸颊，笑意收敛了一些，就这么看着我。

　　“真奇怪，是你我就不觉得有什么。许明易，你是不是给我下毒了？我觉得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我眼神转过来看着他，他看着像喝醉了，眼神有些迷蒙，脑袋压在胳膊上，颤着睫毛看我。

　　是喝醉了吗，还是……还是其实，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对我也有点……

　　我陷入自己的臆想，眼睛开始发热，呼吸一屏再屏，近乎临点，我想要撤开，但是手腕还在他手里。

　　“陈文焦，离太近了，我没办法呼吸。”

　　“许明易，你知道有一个试验叫做窒息试验吗？”

　　“什么？”

　　“就是临近窒息的时候，人是没有办法撒谎的。”

　　“不……不知道。”

　　他攥我攥得更紧。

　　“要不要试一试？”

　　我喉结滚了滚：“你要问什么？”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也不知道，应该很早……”

　　“那你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吉他被砸坏，你受伤的时候。”

　　“那你怎么能确认你对我的喜欢是这种喜欢，而不是……什么别的？”

　　其实这里面有小宇哥的原因，但是这种事情我不能说，所以我短暂沉默了一下。

　　“因为……”

　　他看着我，自己先揣测：“因为，你想亲我？”

　　我一时哑然，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这也算是答案吧，朋友之间的喜欢是不可能有欲望的。

　　他一点点凑近，眼神上下扫着我，眼眸像是浸了水，眼眶描着一圈红。他的呼吸声也跟着变大了，带着微微重量，扑打在我的脸颊上，然后我听到他很轻很轻的声音。

　　“那天亲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的耳朵像是戴了一层过滤网，除了陈文焦的声音和呼吸声，其余的杂音一缕隔绝在外，整个人都变得眩晕，好像真的陷入了他说的什么窒息试验。

　　确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是没有办法撒谎的。于是我的一切，甚至包括神经末梢都开始拼尽全力去回忆当时的感受。

　　“紧张、害怕、无法呼吸……”

　　我聚焦视线，凝视他的脸颊，缓缓吐字：“就像现在这样。”

　　“还有呢？”

　　我就这么跟他对视，丝毫感觉不到其实我们两个的距离越来越近。他问，我就答。

　　“你的嘴很软，很湿……有些黏，还带着香气。”

　　“你亲了多久？”

　　“十三秒。”

　　“这么短吗？”

　　“其实很久……人在觉得幸福的时候，时间会变慢。我的生命从来没有像那十三秒一样值得。”

　　其实我并没有摸索出来在表露自己的心意之后要说一些好听的话来博取对方的信任和青睐，我只是心里这样觉得，我觉得我应该说一些很好听很好听的话，就像之前陈文焦说的那些话一样，让人光是听听就能生出一辈子的幸福感。

　　我该说出一些很有重量的话，让彼此心里觉得踏实，让他不要害怕。

　　“你从前说要永远陪着我，其实我觉得，我才是那个很难离开你的人。”

　　“你总说我很沉默，很多话都不告诉你。其实有些话我不说，是因为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将自己人生的重量压在你身上，我知道有些承诺你是一时兴起许下的，即使是这样，我也很珍惜。”

　　“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做不到也没关系。人生很长，变化很多，接受心意是要接受另外一个人的人生，这很难，做不到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要有压力。但如果……”

　　我手心又在出汗，我的心意被拆穿的太突然，我害怕之前做朋友时候的承诺会在这份心意下发生转变，更害怕陈文焦会会退缩，会觉得担子重。我想尽力减轻他的负担，我不想他在还没搞清楚友情和爱情之前，分不清感情，模糊了一些界限。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一切代表什么，就算是知道代价，我还是要对他做出承诺。

　　“但如果你能做到的话，我一辈子都付给你。”

　　“我愿意做一辈子只拥有你的人。”

　　其实就算陈文焦做不到，我的一生也会交付在这个青春里，交付这个少年身上。因为我知道，我的人生不会再有如此苦难的时候，也不会再有如此幸运的时候，能遇到一个如此拯救我的人。

　　陈文焦是我年少的力量，是我青春电影里的男主角，是我落魄江湖里的英雄……

　　为了他，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死不悔改。

　　“陈文焦，我会等着你。等着你确认你的心意，等着你分清什么是喜欢。”

　　“在那之前，请不要考量我，不要让我影响你。”

　　陈文焦静静地看着我，眼睛里有异样的，不再轻飘飘的情绪蔓延出来。我知道陈文焦沉浸在对我的怜爱里无法自拔，我可以装可怜示弱向他无限索取。但是这太卑劣了，我不能活在蓝俞给我的定义中，起码我对陈文焦的爱不能。

　　一切牵扯到陈文焦的东西，我都希望明亮端正，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看着我，许久许久，突然嘴角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个很漂亮的笑容。他说：“真可惜，我没有拥有那十三秒。”

　　他的拇指摩挲着我的脉搏，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会认真考虑的。”

　　“但在那之前，请也给我一个十三秒吧。”

　　“一个我失去的、很是遗憾的十三秒。”

　　我像是被人捆住了，思绪和手脚都被束缚，变成一个被熔铸在容器里的物件，任陈文焦的言语拷打融化我。

　　慢慢的，他凑了上来。

　　十三秒，那么幸福、那么值得的十三秒，又重新回到我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