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是,林稚鸢当着他“们”的面,把纸条撕了个粉碎捏成团。
抛向最后一排的垃圾桶里。
沈妄煞有介事地吹响口哨,“三分球。”
林稚鸢装没听到。
放学时,她狠狠搓了把沈妄的袖子,嘴里振振有词,“拒绝见鬼,拒绝变鬼……”
沈妄心情不错,随林稚鸢摆弄。
“下不为例。”
“好好。”林稚鸢口头上答应,其实在暗中偷笑。
很好,又苟一天。
她道完谢就欢欢脱脱往外跑了。
林国等在校门口,接过程颂声的书包,“稚鸢饿不饿?要不要整点夜宵?”
林稚鸢挽住爸爸的胳膊,把他往学校对面的烧烤摊带,“我想吃烧烤。”
坐在宝马驾驶座的芮蓉摁响了喇叭,“天天吃些不健康的。老林,让他们少放点辣的!”
“妈,我有分寸。”林稚鸢回头大喊。
过斑马线时,父女俩有说有笑。
刚踏出学校大门的沈妄,把这一幕尽收眼底。
叶乐康紧跟其后,注意到他看的方向,不禁纳闷,“你不是不喜欢吃烧烤吗?”
沈妄淡漠收回视线,“是不喜欢。”
“那你刚在看什么?”叶乐康多瞄了两眼,“对了,你们班是不是来了个转班生?听说长的蛮好看。”
他说完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问错话了。
天上没什么星星,就连月亮都被蒙尘,黯淡路灯下,沈妄俊朗的侧脸一并潜入黑暗。
良久,他懒洋洋往前走。
“谁跟你说她好看了。”
“行吧。”叶乐康知道沈妄挑剔,没再多问,“明天赛季更新,单主让我们抓紧上段位。”
两人拐弯进了学校周边的网吧。
沈妄坐的位置刚好在二楼靠窗,等待账号登陆的期间,他扫了眼窗外。
那辆宝马已经不在了。
再回眸,屏幕左下方多出了一颗瘆人的惨白人头,张嘴就是血盆大口。
“……是老子……的座位……滚开。”
沈妄视若无睹地戴好耳麦,手松散落在键盘上。
“注意上路。”
今夜无眠的人,不只有他。
J城另一边。
联排别墅区。
林稚鸢拉紧窗帘,透过那道缝隙看向自家院子。
萧然空荡的凌晨黑夜,路灯形单影只,二层洋楼的影子投在渺无人迹的走道上,不知道是哪棵树上的乌鸦嘲哳叫唤。
她看见一名“男人”在反复徘徊,粗壮的左手臂有几道骇人的刀疤。
这是他兜的第十圈。
林稚鸢用指尖挠凹凸不平的墙纸,拖着疲惫的身体跌在床上。
“怎么又来一只啊。”
家里的无业游鬼穿墙而来,“昨天聊到哪儿了?哦对,我住这边好久了,附近的棋牌室我全去过,有人的牌真臭,看得我恨不得上手帮他打。”
林稚鸢痛苦地戴好耳塞,迷迷糊糊间,她呓语道,“要不你找外面那个凑一桌?”
话音刚落,房间静得诡异。
林稚鸢困意全无,她攥住被角,如履薄冰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片刻后,她听到了娇嗔的抽泣。
“嘤嘤嘤,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林稚鸢:“?”
无业游鬼对空气打了一拳。
“我如此纯良,你怎么连我和厉鬼都分不清楚!我跟它们玩不到一块去!”
林稚鸢弱弱出声,“你们还有分类吗?”
“当然有啊,从死因和怨念程度分的,像我这种生前没做过什么坏事的好鬼可遇不可求哦。”
林稚鸢贼眉鼠眼地坐起来,“所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无业游鬼清咳两声,“这事有点复杂,体验床的柔韧度,测评外卖的新鲜度……”
林稚鸢一语道破,“无业游民的啃老族?”
“你这人说话真难听!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骂完他穿墙走了。
林稚鸢讪笑两声。
“好像抓住了他的把柄。”
*
晨光熹微,林稚鸢脑袋混混沌沌,她扫了眼闹钟。
7:12分!
她慌忙冲进卫生间洗漱,头发都来不及梳就套好校服下楼。
“怎么没人叫我!”
林国慢悠悠拿车钥匙,“你妈上班去了,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不忍心叫醒你嘛。学习都是次要,身体健康更重要。”
林稚鸢两眼一黑。
“爸,您可真好。”
在林稚鸢的驱使下,林国胆战心惊踩了几个红灯的尾巴。
早自习和晨跑全错过了,车停在榆城高中门口时,门卫刚好打算关门,林稚鸢疯狂冲刺,终于赶上了。
一鼓作气冲进教学楼,正式上课时间,走廊空无一人。
扩音器的声音空旷传来,每接近9班一寸,林稚鸢心跳就快了几分。
她贴着走廊墙边埋头走,临到教室门前,隐约看见那里站着个人。
林稚鸢没有抬头,膝盖稍稍弯曲着,校服裤子略微短了些,露出一节脚踝。
紧接着,林稚鸢额头撞上了硬邦邦的背脊。
“嘶。”
好硬。
差点脑震荡。
“啧,眼睛长哪儿去了。”
这腔调带了些粘糊劲,好似无奈又不耐。
林稚鸢下意识道歉,“啊,抱歉。”
沈妄侧身分毫,黑眼圈比前几天更明显,清隽的眉目夹杂着凶戾。
看见是她,神情又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一大早就迫不及待了?”
林稚鸢小声嘀咕,“……一大早就说话这么难听。”
沈妄打了个小哈欠,痞痞地眯起了眼。
“怎么,指望我惯着你?梦还没醒吧。”
林稚鸢拳头痒了,擦身靠在门框边举手,“报告。”
数学老师乔蕾皱眉放下卷子,全班视线都投在他们两人身上。
“林稚鸢,你怎么也来晚了?同桌俩在迟到上倒是挺有默契啊。”
话音刚落,台下有人笑着起哄。
林稚鸢不敢说真实原因,只是乖巧道歉,“对不起乔老师,路上堵车了。”
“这理由我都用烂了。”沈妄忽然嗤笑一声,勾住的唇下虎牙皎白尖锐。
亦如他这个人般浑身是刺。
乔蕾倒吸一口气,“你没事笑什么,让你站外面听课,你还乐上了?”
在她教学生涯八年里,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唯独治了沈妄整整两年,依旧拿他都没办法。
虽然榆城高中算不上重点学校,但也是政府扶持的优秀高中,设备一应俱全,什么普通班、国际班、艺术班、体育班都有。
所有老师都对走纯文化课的沈妄又爱又恨。
气他不服管,喜他成绩好。
乔蕾调整好呼吸,大手一挥,“算了,你们都进来吧,以后不许迟到。”
“谢谢乔老师。”林稚鸢嘴甜应道。
沈妄没吭声,人还没坐下,书包就先甩桌上了,尼龙和桌面摩擦的动静惹得乔蕾瞪了一眼。
林稚鸢摊开卷子,余光瞥见他垂着眼皮要睡着的模样,默默放轻声音,借机谄媚。
“老师来了我叫你。”
谁让她有求于人呢。
好脾气得很。
沈妄心不在焉地托住下巴,“想多了,我睡觉也没人管。”
说话间,他睥视林稚鸢瓷白的侧脸,全神贯注盯着黑板。
乖的过分。
沈妄就着松松垮垮的姿势摊开试卷。
“大小姐挺闲啊,无聊就帮我写作业。”
林稚鸢懵然歪头。
她?大小姐?
好阴阳怪气。
趁老师没注意,林稚鸢悄悄把头埋在书堆后,几缕碎发痒痒扫在沈妄手背上。
“那,我帮你写作业,你能借我摸摸吗?”
林稚鸢的嘴唇是樱桃色,她胆怯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借别人的称呼聊表忠心。
“沈……沈爷!”
用甜甜的声线喊出了拜把子的气势。
沈妄:“……”
他想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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