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病房里的空气凝滞了,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王一博微不可闻的呼吸声。他转向那边的侧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随时会破碎,消失在消毒水的苍白气味里。那句“我们以后只会是兄弟”和“我放弃了”在我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口,比窗外呼啸的寒风更刺骨。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道歉?此刻任何语言在他那片死寂的灰烬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甚至是一种更深的亵渎。我那可笑的、自诩的成熟和理智,原来只是懦弱和优柔寡断的遮羞布。我把他推向别人,又无法忍受他离开的视线;我害怕我们之间变质的感情,却纵容甚至回应了昨晚的疯狂;我担心他受伤,最终却亲手将他推入冰天雪地,冻伤了他的身体,也彻底冻结了他的心。护士进来查看情况,低声嘱咐我需要注意事项,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点头,目光却从未离开过病床上那个背影。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着,但我知道他没有。后半夜,他发起低烧,睡得极不安稳,眉头紧锁,偶尔会发出模糊的呓语,有时是“冷”,有时是“妈妈”。每一次,我的心都被揪紧。我拧了热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他额角的虚汗,他没有再躲开,或许是没有力气,或许是彻底不在意了。我的指尖碰到他裹着纱布的手,冰冷的触感让我心惊肉跳。就是这双手,曾经热烈地抓住我的衣角,曾经笨拙地给我煮醒酒汤,曾经在昨晚紧紧拥抱过我。如今它们伤痕累累,安静地放在身侧,拒绝一切触碰。天快亮的时候,他的烧退了,呼吸也变得平稳。我僵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夜未眠,眼睛干涩发痛,脑海里翻滚着我们从相识到如今的点点滴滴。他叫我“哥哥”时依赖的眼神,他生气时抿紧的嘴唇,他偷偷看我时眼底的光……最后都定格在他昨天看我时,那片空洞的死寂上。我差点就永远失去他了。不是因为别人的介入,不是因为世俗的压力,而是因为我自己的愚蠢和混账。护士来抽血时,他醒了,配合地伸出手臂,眼神平静地看向窗外渐亮的天光,全程没有看我一眼。“一博……”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像是没听见,直到护士离开,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哥哥,”他开口,声音微弱却清晰,“你累了,回去休息吧。我这里……不需要人了。”“我不走。”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急促和恐慌。他轻轻扯了一下嘴角,那不是一个笑容,里面没有任何温度。“真的不用了。你说得对,我长大了,不能总是依赖你。我会照顾好自己。”他说着,挣扎着想坐起来,似乎想用行动证明他的“不需要”。我下意识地上前想扶他,他却避开了我的手臂,自己费力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微微喘息着,额角又渗出细汗。看着他强撑的样子,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酸涩和痛楚汹涌而上,冲垮了所有摇摇欲坠的理智和犹豫。我不能再失去了。我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碰他,只是在他床前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低于他,仰头看着他苍白却依旧倔强的脸。“一博,看着我。”我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是我错了。”他睫毛颤了颤,视线终于重新聚焦在我脸上,里面有一丝极快闪过的诧异,但很快又归于沉寂。“错的离谱。”我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里掏出来,带着血沫,“我不该让你去见刘佳佳,不该自以为是地觉得那是为你好,更不该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和别人离开,把你一个人丢在冰天雪地里。我甚至……甚至不敢承认我害怕失去你,只能用‘为你好’当借口。”我看到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林妍只是过去式,她来找我道别,我和她出去,是因为家里……到处都是你,我怕她看到,怕那些她不该看到的东西。”我艰难地坦白着,撕开所有伪装,“但我忘了最该在意的是谁。我让你难过了,让你受伤了。对不起。”“说这些……没什么意义了。”他垂下眼,声音轻得像叹息,“我都明白了。”“你不明白!”我急急地打断他,语气激动起来,“你不明白我昨天找不到你时有多害怕!你不明白我看到你倒在雪地里时恨不得杀了自己!你不明白我守在这里一想到你可能会离开,我甚至想要和你一起去死!”那个可怕的念头让我哽住,心脏骤缩。我缓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紧紧锁着他:“王一博,我不是一个好哥哥。我懦弱,犹豫,自私。我搞砸了一切。但是……”我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说出那句早在心底盘旋了无数遍,却始终被理智压抑的话:“但是我不能只做你哥哥。我做不到看着你离开,做不到以后只和你保持兄弟的距离…”“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只要你。”他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猛地抬眼看向我,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终于裂开一丝缝隙,露出了底下深藏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佛说无缘?”我看着他,眼眶滚烫,“我不信。如果真无缘,我们怎么会成为兄弟?怎么会有了比兄弟更深的羁绊?如果这是贪心,那我比你更贪心。我不要你知足,我要你像以前一样,看着我,缠着我,需要我。”我伸出手,颤抖着,悬在他裹着纱布的手上方,不敢落下,只是虚虚地停在那里。“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不是给哥哥,是给……给这个搞砸了一切,但真的知道错了的、胆小鬼肖战一次机会。”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声和他细微的鼻息。他久久地看着我,眼眶渐渐红了,那层冰冷的死寂慢慢融化,露出底下深深的委屈和伤痛。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哽咽,却努力维持着平静:“……你说搬出去。”“不准搬!”我立刻回答,语气斩钉截铁,“除了我身边,你哪里也不准去。你不是说了吗,我在的地方才是家。所以…你不回家还想去哪?”“……你说只会是兄弟。”“我反悔了。我不是君子,我说到做不到。”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回应我。然后,一颗很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迅速没入鬓角。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被纱布包裹的手指,蹭到了我悬停的指尖。冰凉,却柔软。那一瞬间,我悬在半空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落点。我没有握紧,只是用指尖极轻极轻地回蹭了一下那片纱布,仿佛触碰一件稀世珍宝。窗外的阳光终于完全升起,透过玻璃,暖融融地照了进来,驱散了一夜的阴冷和绝望。漫长的寒冬,似乎终于窥见了一线融化的可能。但我知道,冻伤愈合需要时间,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什么都要才是最痛苦的贪婪。可对我来说,一个王一博就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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