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林斯顿的秋夜微凉，周沉坐在宿舍窗边，盯着电脑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北京时间上午十点十五分。他按下视频通话键，三声等待音后，苏晚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北大图书馆的一角。
"今天这么早？"苏晚压低声音，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她穿着周沉熟悉的浅蓝色毛衣，头发比夏天时长了些，松松地扎在脑后。
"实验提前结束了。"周沉调整了一下摄像头，让窗外的星空也能入镜，"给你看看我们这边的新天文望远镜，物理系刚安装的。"
苏晚微笑着看他切换镜头，讲解那些复杂的技术参数。虽然她听不懂大部分术语，但喜欢看周沉谈论科学时发亮的眼睛。这已经成为他们每周三次视频通话的固定节目——周沉分享他的物理世界，苏晚则讲述她的文学探索。
"对了，你父亲复查结果怎么样？"讲解告一段落，周沉突然问道。
苏晚的笑容淡了些："指标还是不太稳定。医生说需要继续观察。"
屏幕那头的周沉皱眉，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我把数据发给了我爸认识的一位心脏病专家，等他回复。别担心。"
这种远程守护已经成为常态。自从九月份两人各自飞往不同的校园，十二小时的时差和七千英里的距离并没有冲淡他们的联系，反而创造了一种独特的亲密方式。
"明天有个天文现象，北半球都能看到。"周沉转换话题，从桌下拿出一个包裹，"我给你寄了个东西，应该快到了。"
"又是什么黑科技？"苏晚笑着问。上个月周沉寄来一个智能笔记本，可以将手写内容同步到云端；再上个月是一支能录音的钢笔，方便她记录课堂灵感。
"自己看。"周沉神秘地笑笑，"现在，你得去上课了。"
苏晚看了看表——确实快到下一节课的时间了。"你怎么比我还清楚我的课表？"
"因为你上周二同一时间也急着去上课。"周沉耸耸肩，"我的记忆力，你知道的。"
道别后，苏晚收起电脑，匆匆赶往文学理论课堂。路上手机震动，是周沉发来的消息："包裹已到宿舍楼前台。"
那是一台精致的星空投影仪，可以同步显示普林斯顿和北京的夜空。附带的纸条上写着："现在我们的头顶是同一片星光。——Z"
...
寒假前的最后一周，苏晚收到了父亲再次住院的消息。这次的诊断结果比以往严重——需要心脏搭桥手术。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犹豫是否该告诉周沉。他正在准备期末的重要报告，七千英里外又能做什么呢？
"苏晚？"
熟悉的声音让她猛地抬头。周沉站在走廊尽头，风尘仆仆，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他穿着黑色大衣，肩上还落着未化的雪花，呼吸因为匆忙奔跑而略显急促。
"你怎么..."
"林妙妙告诉我了。"周沉在她身边坐下，递过那叠文件，"这是梅奥诊所的最新研究资料和手术方案。我爸联系了协和的专家，他们会诊后会确定最佳方案。"
苏晚接过文件，第一页是手写的治疗方案分析，字迹工整得不像周沉平时的风格。她突然明白他为何突然出现——不是来替她解决问题，而是给她提供信息和选择。
"你的报告..."
"线上提交了。"周沉轻描淡写地说，但苏晚知道他一定熬了好几个通宵，"现在，带我去见你父亲？"
病房里，苏晚的父亲见到周沉时明显惊讶了一下，随即露出欣慰的笑容。"年轻人，跨国飞行可不便宜。"
"值得。"周沉简单回答，然后直接切入正题，向苏父解释那份治疗方案。他用苏晚能听懂的语言分析各种选择的利弊，既不夸大也不掩饰风险。
苏晚看着父亲逐渐放松的表情，突然理解了周沉此行的真正意义——他不是作为男友，而是作为一个懂医学和科学的人，提供他们最需要的理性分析。这种恰到好处的帮助，正是她一直渴望却不敢开口的。
晚上，医院附近的咖啡馆里，苏晚终于有机会问出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你怎么说服你父亲帮忙的？"
周沉搅动着咖啡，目光落在远处的某个点上："我答应他毕业后会考虑接手部分家族业务。"他抬头看苏晚惊讶的表情，"只是部分，而且是在我完成博士学位后。"
"为了我父亲？"
"为了你。"周沉纠正道，"因为你爱他。"
这个曾经宣称"不为任何人而活"的少年，如今愿意为她的爱而妥协。苏晚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感受着他手指的温度。
"手术会顺利的。"周沉翻转手掌，与她十指相扣，"然后你可以安心回学校，完成你的学期论文。"
"你看了我的草稿？"
"你发给我了，记得吗？"周沉挑眉，"关于现代文学中的女性意识觉醒。我在第十二页加了点统计数据支持你的论点。"
苏晚这才想起自己确实发过草稿，但没想到他会认真阅读并提出建议。她原以为他沉浸在自己的量子物理世界里。
"我也需要你的帮助。"周沉突然说，"我的理论物理课要写一篇关于科学伦理的论文，需要人文视角。"
这种学术上的互相需要成为他们关系的新维度。苏晚用她的文学敏感度帮周沉打磨论文语言，周沉则用逻辑思维帮苏晚构建更严谨的论述框架。即使分隔两地，他们的思想仍在不断碰撞融合。
...
寒假第一天，苏晚和周沉回到了高中校园。冬日的樱花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但树下仍聚集着回校探望的毕业生。林妙妙老远就冲他们挥手："学霸情侣终于现身了！"
过去几个月，这个称呼已经传遍了整个校友圈。从他们在全国学术联赛上的惊艳表现，到毕业典礼上的合奏，再到分别进入北大和普林斯顿——他们的故事成了学弟学妹口中的传奇。
"听说周沉为了回来见你，提前两周完成了所有期末考试？"林妙妙凑在苏晚耳边问，声音却大得所有人都能听见。
周沉假装没听到，但耳尖已经红了。苏晚笑着解围："他是回来参加一个学术会议。"
"顺便见你。"周沉突然补充，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
聚会结束后，两人漫步到校园西侧的那片樱花林。虽然没有了盛开的花朵，但冬日的枝干自有其凛冽的美感。
"给你。"苏晚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剪贴本，"过去四个月里所有关于你的学术报道。"
周沉翻开剪贴本，惊讶地发现苏晚不仅收集了普林斯顿校报对他研究成果的报道，甚至还有他在学术会议上发言的零星提及。每一篇旁边都有她手写的注释和感想。
"你什么时候..."
"有个秘密。"苏晚狡黠地笑了，"我选修了天文学入门，就为了能看懂你的研究。"
周沉呆住了，随即从大衣内袋掏出一个小U盘："巧了，这是我收集的所有你的演讲视频。北大辩论赛、文学研讨会...甚至是你给新生做校园导览的录像。"
他们相视而笑，交换了礼物也交换了一个吻。冰冷的空气中，呼出的白气交融在一起，像两条终于交汇的生命线。
那天晚上，苏晚家的小阳台上，周沉架起了他带来的便携望远镜。
"看那里。"他调整焦距，指向冬季大三角，"那是天狼星，夜空中最亮的恒星。"
苏晚凑近目镜，看到一个明亮的光点。"真美。"
"在中国古代天文里，它被称为'狼星'，象征侵略和战争。"周沉轻声解释，"但在古埃及，它却是尼罗河泛滥的预兆，带来肥沃与新生。"
"同样的星星，不同的解读？"
"就像我们。"周沉转向她，"你看到文学和情感，我看到数字和逻辑。但我们在看同一个世界。"
苏晚靠在他肩上，仰望星空。十二小时的时差意味着当她在北京看到朝阳时，周沉正在普林斯顿的夜空下做实验。但他们共享着同一片宇宙，同一种思念。
"毕业后..."苏晚开口，又停住了。未来曾经是个简单的问题——做父亲期望的事，走规划好的路。但现在，她有了自己的梦想，还有一个想要共度人生的人。
"我申请了清华的联合培养项目。"周沉突然说，"如果通过，博士阶段可以每年回国三个月。"
"但你最想去的不是CERN吗？"
"研究可以有很多地方，但你只有一个。"周沉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般的事实，"我们会找到平衡点。"
苏晚想起他们初次相遇时那个冷漠的转学生，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爱情没有改变周沉的本质，却让他学会了表达和妥协。
"我也有个想法。"苏晚望着星空，"国际学校可能需要既懂文学又懂科学的教育顾问。这样无论你在日内瓦还是波士顿..."
"我们总能找到彼此。"周沉完成她的句子，手指与她交缠。
望远镜里的星光在视野中微微颤动，像他们不确定却充满希望的未来。但此刻，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两颗心紧紧相依，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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