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砚的公寓楼下,一辆黑色悬浮车已经停了三天。
苏郁趴在窗边,看着车顶上隐蔽的监控器反射出冷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齿轮与梅花交缠的纹路硌着掌心,像在提醒他那份“平等”的承诺有多沉重——赵峰显然没放弃,只是换了更隐蔽的方式。
“在看什么?”凌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从训练场回来的汗水味,混杂着冷冽的信息素,像淬了冰的火焰。
苏郁转过身,看到男人摘下战术头盔,银灰色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脖颈处的青筋因剧烈运动微微凸起。永久标记的联结让他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疲惫,像压在肩上的巨石,却被硬生生扛着。
“那辆车还在。”他低声说。
凌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眼神冷了几分:“不用管。”他走过来,伸手替苏郁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尖的薄茧擦过皮肤,带着熟悉的温度,“我已经让技术部的人处理了监控器,他们拍不到任何东西。”
苏郁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知道凌砚在学院的人脉很深,却没想到连军方的监控设备都能悄无声息地破解。
“赵峰的叔叔是信息素管理处的副部长。”凌砚突然开口,将一杯温水递给他,“上次来的人就是他派的,背后还有军方研究部门的影子。”
苏郁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他想起爷爷档案里那些模糊的记录,关于“隐性Omega信息素可用于军事诱导”的字眼像毒蛇一样钻进脑海。
“他们想要的……不止是我,对吗?”
凌砚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隐性Omega的信息素在极端情绪下会产生特殊波动,军方怀疑这种波动能干扰星际兽的攻击模式。前几年有过实验记录,用强制觉醒的隐性Omega做诱饵,死亡率超过90%。”
水杯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却暖不了心底的寒意。苏郁突然明白,凌砚对抗的从来不是赵峰一个人,而是整个将Omega视为“资源”的体系。
“法案的修订……有进展吗?”他轻声问。
提到法案,凌砚的眼神柔和了些:“下周会有听证会,我争取到了发言机会。”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想让你也去。”
苏郁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我?”
“嗯。”凌砚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得近乎郑重,“用你的经历告诉他们,隐性Omega不是实验品,是和他们一样的人。”
永久标记的信息素突然躁动起来,带着苏郁的慌乱和凌砚的坚定,在空气中交织成复杂的网。他能感觉到凌砚的期待,像在黑暗里点燃的火把,却也清楚自己一旦站上那个讲台,就再也没有回头路——所有的伪装、隐忍,都将暴露在阳光下。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我怕我说不好。”
“你不需要说得多好。”凌砚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的后颈上,那里的腺体已经愈合,只留下浅浅的印记,“你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男人的信息素顺着标记缓缓涌入,像温暖的潮水,抚平了他心底的褶皱。苏郁看着凌砚眼底的信任,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真正的勇敢不是不害怕,是明明怕得发抖,还敢往前走。”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去。”
听证会前一天,学院突然发布了一条公告:战术指挥系将举办年度实战模拟赛,优胜者可获得参与军方联合演习的资格。
公告栏前围满了人,赵峰站在最前面,手里把玩着一支能量笔,眼神扫过人群里的苏郁,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听说苏同学最近和凌教官走得很近?”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不过模拟赛可不是靠关系就能赢的,Beta体质怕是连第一轮都撑不过吧?”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
苏郁攥紧了拳头,后颈的腺体微微发烫。他知道赵峰是故意的,想用这种方式激怒他,逼他在众人面前失控——一旦Omega的信息素泄露,就算有凌砚保护,也会被贴上“不稳定”的标签。
“我参加。”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郁回头,看到凌砚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手里拿着两份报名表,眼神冷得像冰。
“凌教官这是……要亲自下场?”赵峰的脸色变了变,“您作为裁判……”
“规则没说教官不能参赛。”凌砚将其中一份报名表递给苏郁,指尖相触时,信息素悄然流淌,带着安抚的力量,“敢不敢和我组队?”
苏郁看着他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那些嘲讽和挑衅都变得可笑起来。他接过报名表,笔尖划过纸面,签下名字的瞬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有什么不敢的。”
实战模拟赛在学院的全息训练场举行。
苏郁站在传送舱里,看着凌砚调试战术头盔,心脏跳得飞快。他们抽到的地图是“废弃星港”,模拟的是星际兽突袭后的废墟战场,布满了未知的陷阱和能量干扰区。
“记住我们的战术。”凌砚帮他扣好头盔,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电流的沙沙声,“你负责破解能源节点,我来掩护,保持十米内距离。”
“嗯。”苏郁点头,指尖按在手腕的战术面板上,那里显示着他改装过的能量探测器——能在干扰区精准定位能源源。
传送光束落下的瞬间,苏郁感觉一阵眩晕,再睁眼时,已经站在布满铁锈的星港通道里。空气中弥漫着全息模拟的硝烟味,远处传来模拟星际兽的嘶吼,逼真得让人头皮发麻。
“左翼有三只迅影兽,速度快,避开它们的利爪。”凌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冷静的判断,“我去吸引注意力,你趁机破解第一个节点。”
苏郁看着凌砚的身影像猎豹一样窜出去,银灰色的作战服在昏暗的通道里划出残影。Alpha的信息素带着压迫感炸开,瞬间吸引了迅影兽的注意,嘶吼声和能量武器的轰鸣交织在一起,震得他耳膜发疼。
他深吸一口气,按照训练过的路线钻进通风管道。管道里布满灰尘,全息模拟的金属毛刺刮得作战服沙沙作响。手腕上的探测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蜂鸣,红色光点在面板上闪烁——能源节点就在前方三米处。
苏郁撬开通风口的栅栏,翻身跃出,落地时却差点踩空——地面竟然是全息模拟的能量沼泽,粘稠的“泥浆”正顺着作战靴往上爬,腐蚀着防护层。
“小心!”凌砚的声音带着焦急,“那是干扰沼泽,会屏蔽信息素和通讯!”
苏郁刚想后退,却看到三只迅影兽绕过凌砚的拦截,朝他扑了过来。锋利的爪子在全息投影下泛着寒光,几乎要穿透他的瞳孔。
后颈的腺体骤然发烫,Omega的本能让他想释放信息素寻求保护,可理智却在尖叫着“不行”。他猛地按下战术面板上的按钮,改装过的能量探测器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强光——这是他昨晚临时加的功能,能短暂干扰全息生物的感应系统。
迅影兽的动作顿了一下。
就是现在!
苏郁扑到能源节点前,手指在复杂的线路上飞快地跳跃。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机械的逻辑比人心简单得多,每一根线路的走向、每一个节点的功能,都清晰地呈现在脑海里。
“咔哒——”
能源节点的指示灯变成绿色的瞬间,苏郁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干扰沼泽已经漫过他的膝盖,通讯器里传来刺啦的杂音,凌砚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苏郁……坚持住……”
他抬起头,看到凌砚正被五只迅影兽围攻,左臂的作战服被划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那是真实的伤口,全息模拟的攻击虽然不会致命,却能传递痛感。
“凌砚!”苏郁的心脏像被攥紧了,一股热流顺着脊椎冲上大脑,后颈的腺体烫得像要燃烧。
他知道自己要失控了。
Omega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清润的白梅香混着硝烟味,在干扰沼泽里炸开。奇异的是,那些原本狂暴的迅影兽突然变得躁动不安,攻击节奏明显混乱——就像凌砚说的,隐性Omega的信息素在极端情绪下,真的能干扰星际兽。
“苏郁!”凌砚的声音带着惊怒,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收敛信息素!”
可已经晚了。
苏郁看着凌砚冲破围攻朝他跑来,银灰色的作战服在硝烟里像一道光。他突然明白了那些军方研究的意义——他们想要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这份能操控星际兽的信息素,像驯服野兽一样,驯服他的本能。
“休想。”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苏郁猛地扯断能源节点的线路,将改装探测器的能量调到最大,对准涌来的迅影兽。强光炸开的瞬间,他听到凌砚的嘶吼声,感觉到熟悉的冷冽信息素冲破干扰,像利剑一样刺穿沼泽,紧紧将他包裹。
再次醒来时,苏郁躺在医疗舱里。
淡蓝色的营养液漫过胸口,后颈的腺体传来清凉的触感,是凌砚特调的舒缓凝胶。他转过头,看到凌砚坐在舱边,左臂缠着绷带,眼底的红血丝比实战前更重,显然又没休息。
“感觉怎么样?”男人的声音很哑,带着掩饰不住的后怕。
“我们……赢了吗?”苏郁的嗓子干得发疼。
凌砚的嘴角难得地扬起一点弧度:“赢了。不仅破解了所有节点,还创下了模拟赛的最快记录。”他顿了顿,眼神沉了下来,“但你差点暴露。”
苏郁低下头,看着营养液里自己模糊的倒影:“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凌砚的指尖轻轻敲着医疗舱的外壳,发出规律的轻响,“但赵峰他们肯定察觉到了,刚才听证会的流程突然加了一项‘隐性Omega信息素危险性评估’,是他叔叔加的。”
苏郁的心脏沉了下去。
他就像个提线木偶,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开被定义、被评判的命运。
“别担心。”凌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伸手隔着舱壁碰了碰他的脸颊,“我准备了后手。”
医疗舱的门缓缓打开,苏郁坐起身,看到凌砚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芯片:“这是星港战役的真实记录,里面有三十七个隐性Omega的名字,他们不是诱饵,是自愿留下掩护平民撤退的战士。”
男人的眼底闪着光,像藏着星星:“明天,我们把这些名字,一个个念出来。”
苏郁看着芯片上闪烁的微光,突然想起实战模拟时,凌砚冲破硝烟朝他跑来的样子。原来所谓的平等,从来不是一个人的战斗,是哪怕身陷泥沼,也有人愿意为你劈开荆棘,是哪怕声音微弱,也敢站出来,让世界听见。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凌砚的手腕,永久标记的信息素在两人之间流淌,温暖而坚定。
“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医疗舱的玻璃照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投下淡淡的光晕。齿轮与梅花的戒指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像两枚并肩作战的勋章。
他们都知道,明天的听证会会是一场硬仗。赵峰的刁难,军方的质疑,社会的偏见……像暗礁一样潜伏在前方。
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躲在阴影里的人。
他们会带着那些被遗忘的名字,带着彼此的温度,走到阳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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