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寄叶

谢景辞的指尖被她温热的掌心裹着，像有电流顺着皮肤窜上来，从指尖麻到心口。他愣愣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的指甲修剪得圆润，指腹带着点做标本时沾到的草木清香，和他想象中无数次的触感重叠，却又真实得让他想轻轻捏一捏，确认不是梦。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苏清辞晃了晃相勾的手指，尾音带着笑，像颗刚剥开的糖，甜得他舌尖发颤。

谢景辞喉结又动了动，这次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比刚才响亮了些：“不变。”

苏清辞松开手时，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仿佛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她低头拿起那片银杏叶，对着光看叶脉，阳光透过叶片的纹路，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片叶子，和我去年夹在《植物生理学》里的那片真像。”

“就是照着那片捡的。”谢景辞说得很快，说完又怕太直白，耳尖又热了起来，“那天在图书馆看见你夹进去，后来你借走书，我……我在你坐过的位置捡到了这片，就一直留着。”

苏清辞抬眼时，眼里的星光更亮了：“我知道。”她指了指信封里的草稿纸，“你写我名字的时候，总爱在最后一笔那里顿一下，和你解数学题时的习惯一样。”

谢景辞猛地抬头，原来她连这个都注意到了。那些被他藏在草稿纸背面的心事，被他以为无人察觉的注视，其实早被她悄悄收进了眼里。

“那支钢笔……”他想起她刚才的话，慌忙从笔袋里翻出那支银灰色钢笔，笔帽上还留着他摩挲出的温润光泽，“一直带着，总想着哪天能还给你。”

苏清辞接过钢笔，旋开笔帽看了看笔尖，又旋回去递给他：“送你吧。我后来又买了支新的，这支留在你那儿，倒像是……留了个念想。”

她话说得坦诚，谢景辞却听得心跳如鼓。他接过钢笔攥在手里，金属的凉意混着刚才的温热，奇异地让他安下心来。

“枫香叶的标本，我教你封胶吧。”苏清辞从包里拿出胶水和镊子，“要先把叶片压平，边缘不能有褶皱，不然封出来会不平整。”

谢景辞凑过去看，她的发梢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臂，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和窗外的桂花香缠在一起。他看着她捏着镊子调整叶片角度，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星光，忽然觉得，原来等待了三年的心意，开花时是这样的味道——有草木香，有桂花香，还有她指尖的甜。

“这样就好了。”苏清辞把封好胶的标本放在桌上晾干，转头看见谢景辞盯着自己，忍不住笑，“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就是觉得，今天的标本馆，比平时香。”

苏清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桂花树枝探进窗沿，细碎的花瓣正随着风往下落。她伸手接住一片，递到他面前：“那下次，我们去桂花树下采标本吧？”

谢景辞看着她掌心的桂花，又看向她含笑的眼睛，用力点头：“好。”

风又吹进来，掀动了桌上的标本纸，也掀动了谢景辞心里那片积攒了三年的落叶。原来有些等待从不是空耗，就像秋风吹过，总会把该结果的心意，吹到恰好的人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