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昧是月光漫过指缝
(一)
入夏的风裹着茉莉香钻进纱窗时,沈疏白正窝在沙发里翻一本旧书。书页间掉出张泛黄的照片——是三年前暴雨夜,他蹲在急诊科门口哭,萧烬渊撑着伞站在雨里,伞几乎全倾向他这边,自己半边身子都湿透了。
“在看什么?”萧烬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洗完澡的水汽。
沈疏白回头,看见男人倚在门框上,腰间松松垮垮系着浴巾,发梢还滴着水。他走过来时,沈疏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混着沐浴露的甜橙味,像片被阳光晒暖的云。
“一张旧照片。”沈疏白把照片递过去,“你拍的。”
萧烬渊接过,指腹轻轻擦过照片边缘:“那天……我伞骨断了。”
“嗯?”沈疏白没反应过来。
“伞骨断了,”萧烬渊低头看他,眼尾泛红,“所以只能歪向我这边。”
沈疏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那天雨很大,自己抱着膝盖坐在地上哭,头顶的伞突然倾斜,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他手背——是萧烬渊的肩膀湿了。
“我后来修好了。”萧烬渊把照片放回书里,“现在伞骨比以前更结实。”
沈疏白没说话。他看着萧烬渊转身走向厨房,浴巾滑下半边肩头,露出结实的肩胛骨。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背上,把绒毛染成金色,像幅未完成的油画。
(二)
厨房飘来煎蛋的香气时,沈疏白正站在阳台收衣服。风掀起他的白衬衫,露出腰侧的疤痕——那是三年前车祸留下的,当时萧烬渊守在手术室外,整整三天没合眼。
“要帮忙吗?”萧烬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疏白转身,看见男人端着煎蛋站在落地窗前,晨光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他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萧烬渊的手背:“不用,马上好。”
萧烬渊却没松手。他的掌心温热,透过衬衫布料渗进来,像块恒温的暖玉。沈疏白望着他低垂的眼睫,忽然想起昨晚临睡前,萧烬渊吻他额头时,睫毛扫过皮肤的触感——像蝴蝶停在雪地上。
“在想什么?”萧烬渊抬头,眼底浮起层雾气。
“在想……”沈疏白故意拖长声音,“你昨天煮的粥,放多了糖。”
萧烬渊的耳尖瞬间发红:“那……今天做咸口的?”
“好。”沈疏白笑着转身,“但你要陪我吃。”
(三)
傍晚的阳台落满晚霞。沈疏白靠在藤椅上翻杂志,萧烬渊坐在他脚边的地毯上,仰头看他。男人的发梢被风吹得翘起,像只炸毛的猫。
“在看什么?”萧烬渊伸手,指尖轻轻划过沈疏白的杂志封面。
“一篇关于心脏移植的论文。”沈疏白合上杂志,“我们科室最近接了个重病例。”
萧烬渊的手指顿住:“会很危险吗?”
“有风险。”沈疏白垂眸,“但……我会尽力。”
萧烬渊没说话。他伸手握住沈疏白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沈疏白抬头,看见男人眼里浮起层水光,像被雨淋湿的狼。
“疏白。”他轻声喊,“别太拼了。”
“嗯。”沈疏白应着,却反手攥住他的手腕,“你也一样。”
萧烬渊笑了。他把沈疏白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一下下撞着沈疏白的掌心:“我这儿,永远为你跳得很快。”
沈疏白的手指微微发颤。他望着萧烬渊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上周加班到十点,萧烬渊来接他时,站在医院楼下,透过玻璃窗盯着他办公室的灯,直到最后一盏熄灭;想起今早他出门前,萧烬渊站在玄关,反复检查他的钥匙扣是否挂好——那枚钥匙扣是他亲手做的,刻着两人的名字缩写。
(四)
夜色渐深时,两人窝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屏幕的光映在两人脸上,忽明忽暗。
“记得吗?”萧烬渊突然说,“第一次约会,你说‘我最讨厌下雨天’。”
沈疏白转头看他:“因为你撑伞时,总把伞倾向我这边。”
“嗯。”萧烬渊笑了,“后来我买了把大伞,能把我们俩都罩住。”
“可我还是讨厌下雨天。”沈疏白轻声说,“因为……”
“因为什么?”萧烬渊追问。
沈疏白望着他眼底的星光,忽然凑过去,在他唇角落下一个极轻的吻。像一片羽毛落在雪地上,像一滴雨落在花瓣上,像所有未说出口的话,都融在这个吻里。
萧烬渊的身体微微一震。他握住沈疏白的手,按在自己脸上,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眼下的皮肤:“疏白……”
“嘘。”沈疏白打断他,指尖轻轻擦过他的唇,“有些话,不用说。”
萧烬渊的眼底浮起层雾气。他把沈疏白拉进怀里,下巴搁在他发顶,呼吸交缠着落在耳际:“好。”
电影里的男女主角在雨中接吻,屏幕的光映着两人的影子,重叠成一片模糊的剪影。沈疏白靠在萧烬渊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忽然觉得,所谓“暧昧”,不过是月光漫过指缝时,那些说不出口的温柔,都藏在呼吸里,藏在心跳里,藏在每一次不经意的触碰里。
而他和他,正在这片温柔里,慢慢靠近。
(五)
凌晨两点,沈疏白被饿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萧烬渊还保持着抱着他的姿势,下巴搁在他发顶,呼吸均匀。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男人脸上镀了层银边,连睫毛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饿了?”萧烬渊突然开口,声音哑哑的。
“嗯。”
萧烬渊松开他,起身走向厨房。沈疏白听见冰箱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碗碟碰撞的轻响。很快,男人端着碗回来,把他拉起来:“小米粥,温的。”
粥里埋着颗水煮蛋,撒了点葱花。沈疏白喝了一口,暖意从胃里漫到心口:“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看你翻了个身。”萧烬渊坐在他身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怕你饿。”
沈疏白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伸手摸了摸他额头:“没发烧吧?”
“没。”萧烬渊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是……想多陪你一会儿。”
月光里,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沈疏白望着萧烬渊眼底的温柔,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那时他刚确诊心脏病,坐在急诊科的走廊里哭,是萧烬渊撑着伞走过来,说:“我送你去医院。”
后来他才知道,那个总在雨夜里送他回家的男人,自己也在经历着一场更漫长的“手术”——他在学做饭,学照顾人,学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伴侣”;他在学表达,学依赖,学如何把藏了二十年的“我爱你”,说出口。
而现在,他们在学如何把日子过成诗,学如何在柴米油盐里,找到最珍贵的幸福。
“萧烬渊。”
“嗯?”
“以后,每天都这样。”
“好。”
小米粥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沈疏白笑着靠在萧烬渊肩头。窗外的月光渐淡,新居的灯光却一直亮着,像两颗交缠的星,永远都不会熄灭。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