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界”程序

“祭品……”

这两个字，像冰冷的铁水，浇铸在陈默的灵魂上，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深入骨髓的绝望。他看着江临舟那双燃烧着疯狂信仰火焰的眼睛，看着观察窗后那个沉睡的、即将被“净化”和“重塑”的叶子晨，看着自己这具被牢牢禁锢的、等待被“献祭”的躯壳……

所有的挣扎、愤怒、恐惧，在这一刻仿佛都失去了意义。他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只能眼睁睁看着解剖刀落下。

江临舟似乎很满意他这种死寂般的反应，脸上露出一丝近乎慈悲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不必恐惧，林晚。”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安抚，“你的意识，将与‘神性’融为一体，获得永恒。这是无上的荣耀。”

荣耀？陈默想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觉得冷，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无法驱散的冰冷。

江临舟不再看他，转身走向那面巨大的观察窗，痴迷地凝视着储存单元中的叶子晨，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绝世艺术品。

“仪式即将开始。”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吟诵某种古老的祷文，“一切阻碍都将被清除。‘守夜人’的垂死挣扎，不过是螳臂当车。”

仪式？清除阻碍？陈默的心猛地一沉！雷朔他们……有危险！

就在这时，房间一角的通讯器发出急促的“嘀嘀”声。江临舟微微蹙眉，走过去按下了接听键。

“先生，外围监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有不明身份的小队正在试图突破大厦安保系统！速度很快！”一个紧张的声音传来。

来了！是雷朔他们！他们来救他了！或者说……他们是来阻止这场疯狂仪式的！

江临舟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或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果然来了。按预定方案应对，启动‘净界’程序。让他们……有来无回。”

“净界”程序？那是什么？！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通讯结束，江临舟转身，目光再次落在陈默身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看来，你的‘朋友们’很关心你。可惜，他们选错了时间，也选错了地方。”

他走到床边的一个控制台前，手指在触摸屏上快速滑动。陈默床头的显示屏上，立刻切换成了大厦各处的监控画面！

只见数支穿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小队，正利用各种工具和爆破手段，如同利刃般撕开临舟大厦严密的安保防线，快速向顶层突进！是“守夜人”的队员！雷朔一定也在其中！

战斗异常激烈！枪声、爆炸声、警报声不绝于耳！“守夜人”的队员训练有素，配合默契，但江临舟的守卫也极其强悍，而且似乎早有准备，利用地形和重火力层层阻击！不断有人中弹倒下！

陈默死死盯着屏幕，心脏随着每一次交火而剧烈收缩！他看到一名“守夜人”队员为了掩护队友，抱着炸药冲向了敌人的火力点，在爆炸的火光中湮灭！他看到雷朔坐在轮椅上，一边指挥，一边用手枪精准地点射，眼神冷峻如磐石！

他们是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时间！为了一个可能根本不值得拯救的……祭品……

泪水模糊了陈默的视线。愧疚、愤怒、还有一种扭曲的希望，在他心中疯狂交织。

“没用的。”江临舟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临舟大厦，是我的圣域。这里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轻轻一点。

嗡——！！！

一股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声，猛地从大厦深处传来！紧接着，陈默通过监控画面看到，一些楼层的通道口，突然降下了厚重的合金闸门！一些区域的灯光瞬间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更可怕的是，一种淡黄色的、带着刺鼻气味的气体，开始从通风管道中弥漫出来！

“净界”程序！这是无差别的清除程序！江临舟连自己人的死活都不在乎！

“守夜人”的攻势明显受挫，队员们在毒气和混乱中艰难穿行，伤亡开始增加！

“不！停下！快让他们停下！”陈默对着江临舟嘶声怒吼！

江临舟置若罔闻，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上的厮杀，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的演出。

就在这时，主显示屏上的一个分屏画面吸引了陈默的注意——那是大厦地下实验室的监控！画面中，一个穿着白大褂、身影踉跄的男人，正惊慌失措地跑向一个紧急出口，正是之前那个给陈默注射镇静剂的男助手！在他身后，实验室深处传来阵阵诡异的、如同野兽咆哮般的声响，还有闪烁不定的红光！

那里发生了什么？！

江临舟也注意到了这个画面，他的眉头第一次微微皱起，似乎有些意外。

“看来，实验室里的小老鼠，也不太安分。”他低声说了一句，手指在控制台上又操作了几下。

地下实验室的监控画面瞬间变成了雪花点。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实验室肯定出事了！是叶子晨的“主体”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

顶楼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守夜人”的推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雷朔的身影在画面中时隐时现，他的轮椅似乎被卡在了一处障碍后面，情况危急！

时间不多了！必须做点什么！

陈默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禁锢着自己手腕的柔性金属镣铐上。这东西靠电磁锁死，一定有控制终端！控制终端……就在江临舟手边的那个控制台上！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需要分散江临舟的注意力！需要制造混乱！

可是……怎么做？他现在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床头显示屏上自己的生理数据——那因为极度激动和恐惧而飙升的肾上腺素水平和剧烈波动的脑电波！

共鸣！他与叶子晨“主体”的共鸣！

欧阳博士说过，在极端情绪下，这种共鸣会不受控制地增强！也许……也许他可以主动去激发它！去冲击那个储存单元！就像上次在零的实验室里做的那样！

虽然风险极大，可能会彻底毁掉叶子晨的意识，也可能让他自己精神崩溃……但这是唯一的机会！

赌一把！

陈默猛地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屏幕上惨烈的战斗，不再去听耳边的警报和爆炸声。他将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恨意和绝望，都压缩、凝聚成一点！目标——观察窗后，那个沉睡的“叶子晨”！

“醒来！！！”

他在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无声的、竭尽全力的咆哮！

嗡——！！！

一股无形的、剧烈的精神波动，以陈默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床头显示屏上，他的脑电波图瞬间变成了一片混乱的尖峰！连接着他身体的监测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几乎在同一时间——

“哐当！！！”

观察窗后，那个巨大的储存单元猛地剧烈震动起来！淡蓝色的液体疯狂翻滚！浸泡在液体中的“叶子晨”身体猛地弓起，双目圆睁，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和挣扎的表情！连接着她的管线纷纷绷紧、脱落！

“什么？！”江临舟脸色骤变，猛地转身看向储存单元，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暴怒！“不可能！意识锁是完好的！”

他立刻扑到控制台前，双手飞快地操作，试图稳定“主体”的状态！

就是现在！

陈默趁着江临舟注意力被完全吸引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没有被完全锁死的左脚踝狠狠踢向床沿的一个尖锐凸起！

“咔嚓！”一声轻微的骨裂声响起，剧痛传来！但与此同时，脚踝镣铐的连接处似乎因为这一下剧烈的撞击和身体的扭曲，发出了“咔”的一声轻响，电磁锁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不够！还需要更大的干扰！

陈默的目光落在床头那些因为脑波过载而疯狂报警的仪器上！他猛地用头撞向最近的一台监测仪！

“砰！”仪器被撞得摇晃，屏幕闪烁！线路拉扯！

这一下，终于起到了效果！控制台上代表镣铐锁定的几个指示灯猛地闪烁起来！手腕和脚踝处的束缚骤然一松！

成功了！

陈默不顾一切地翻滚下床，重重摔在地上！他忍着左脚踝钻心的疼痛，挣扎着爬向控制台！目标——那个可能控制着大厦安全系统、尤其是“净界”程序的中央终端！

“找死！”江临舟发现了他的动作，勃然大怒，伸手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把造型精巧的手枪！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房间厚重的合金大门，被从外面用巨大的力量猛地炸开！火光和硝烟中，一个坐在轮椅上、浑身浴血却眼神如烈焰的身影，端着一把突击步枪，冲了进来！

是雷朔！他竟然突破了重重防线，杀到了这里！

“江临舟！到此为止了！”雷朔的声音嘶哑却充满不容置疑的威严，枪口死死锁定江临舟！

江临舟的动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极其意外的神色，但随即化为冰冷的嘲讽：“雷朔……你果然还是来了。可惜，太晚了。”

他的手指，依然按在控制台的一个红色按钮上！

“阻止他！”雷朔对身后冲进来的两名队员吼道！同时枪口喷出火舌！

“砰！砰！”

江临舟敏捷地侧身闪避，子弹打在控制台上，溅起一串火花！但他按下的那个按钮，已经亮起了刺眼的红光！

“嗡————！！！”

比之前更加恐怖、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嗡鸣声，从大厦的每一个角落响起！整个楼层剧烈震动！所有的灯光瞬间变成血红色！警报声尖锐到刺破耳膜！

“净界程序……最终阶段启动……”冰冷的电子音回荡在房间内，“圣域……净化开始……”

完了！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陈默的心沉入了谷底！

雷朔脸色剧变，对着通讯器嘶吼：“全体撤退！重复！全体撤退！启动最终应急方案！”

他看向陈默，眼神决绝：“陈默！走！立刻走！从紧急通道！快！”

走？往哪里走？！大厦就要毁灭了！

陈默看着陷入混乱的控制台，看着与队员一起疯狂射击试图压制江临舟的雷朔，看着观察窗后那个在液体中痛苦挣扎的叶子晨……

他知道，没有退路了。

他猛地扑到控制台前，看着那些闪烁的、代表着毁灭的红色指示灯，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他伸出手，不是去关闭程序，而是狠狠地……按向了那个代表着与叶子晨“主体”直接神经连接的、极度危险的实验性接口按钮！

既然要毁灭，那就一起毁灭吧！

把所有的意识，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真相……都拖入这最终的疯狂漩涡！

“不！！！”江临舟发出了惊恐的咆哮！

嗡——！！！

一道无法形容的、炽烈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