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清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驱散了不少地下石室带来的腐朽与恶意。两人瘫坐在假山后的草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头,谁都没有说话,只是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平复着劫后余生的剧烈心跳。
身体的紧密接触依旧维持着,手臂相贴,体温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经历了地下石室里那恐怖的精神冲击和那个迫不得已的拥抱后,这种程度的接触带来的尴尬,似乎被冲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疲惫的、心照不宣的妥协。
肖战甚至能感觉到,王一博紧绷的身体正在一点点放松下来,只是揽着他肩膀的手臂,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仿佛生怕一松开,那可怕的痛苦就会再次降临。肖战自己也没有推开,一方面是确实需要接触来维持“无痛”状态,另一方面,刚才黑暗中那个充满保护意味的拥抱,在他心里投下了一颗微小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石子,漾开了细微的涟漪。
“刚才……”肖战犹豫着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那些画……还有那个感觉……”他指的是那仿佛要撕裂灵魂的恐怖冲击。
王一博闭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才低声道:“那恐怕才是‘同殇印’诅咒真正的力量……不只是共享痛觉,可能……还会侵蚀精神。”他睁开眼,看向远处城市模糊的灯火,眼神凝重,“我们必须尽快行动。拖得越久,恐怕越危险。”
肖战沉默地点了点头。金爷的话和刚才的经历都表明,这诅咒绝非儿戏。
“那些空缺,”王一博继续分析,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分布有规律。我们需要把它画下来,想办法破解其中的含义,找到其他碎片可能藏匿的地点。”
这是个艰巨的任务。那些空缺的分布像是某种古老的密码或星图,以他们的知识和资源,破解起来难度极大。
“可以先拍照。”肖战建议道,“然后……也许可以找金爷再看看?或者,找其他懂行的人?” 虽然金爷看起来危险,但似乎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王一博“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他拿出手机,调出在地下石室里拍下的壁画照片。照片因为当时的环境和紧张,有些模糊,但那些空缺的位置大致可辨。他又仔细地将碎片与祭坛下那个开启通道的凹槽对比着拍了几张特写。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是耗尽了力气般,重新靠回假山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肖战也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饥饿和口渴的感觉变得无比清晰。通过连接,他能感觉到王一博的胃也在痉挛,显然同样饥渴交加。
“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肖战有气无力地说。经过这一番折腾,体力已经接近极限。
王一博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尝试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脱力和伤口的疼痛晃了一下。肖战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他,两人靠在一起,才勉强站稳。
这种互相搀扶的姿态,在此刻显得无比自然,仿佛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怪异的依存关系。
两人互相支撑着,踉踉跄跄地走出小公园,重新汇入城市的灯火之中。与周围行色匆匆、彼此独立的路人相比,他们这对必须紧密相依的“连体婴”,显得格格不入,引来不少或好奇或异样的目光。
但此刻,他们都已无暇他顾。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羞耻感。
他们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再次面临单手购物的挑战。这一次,两人似乎多了点可怜的默契,一个拿东西,一个付钱,虽然依旧笨拙,但总算勉强买到了面包、水和一些简单的速食。
接着是住宿问题。再次回到酒店显然不现实,他们需要一個更隐蔽、更长期的落脚点,方便他们研究线索,并且避免频繁外出带来的不便和风险。
“不能一直住酒店。”王一博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说道,“需要租个地方。”
肖战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酒店人多眼杂,长期牵手出入迟早会引起怀疑,而且开销也大。租一个短租公寓或者偏僻的房子,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钱……”肖战有些迟疑。他们都是学生,经济并不宽裕。
“我有一些。”王一博言简意赅,没有多做解释,但语气不容置疑,“明天就找。”
这个决定意味着,在可预见的未来,他们不仅要共同面对诅咒的威胁,还要开始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同居”生活。
这个认知让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最终,他们还是就近找了一家小旅馆临时过渡了一夜。这一夜,依旧是在牵手中度过,但因为极度的疲惫,两人倒是很快陷入了沉睡,甚至无暇去感受那份尴尬。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开始通过手机软件寻找合适的短租房。他们的要求很奇特:地点要相对偏僻安静,最好是单间配套或者一室一厅(减少不必要的空间和尴尬),家具要简单,最重要的是,要能尽快入住。
看了几处之后,他们最终定下了位于城市边缘一个老旧小区顶楼的一套一室一厅。房子很旧,装修简单,但胜在干净,视野开阔,而且房东长期在外地,通过中介交易,省去了很多麻烦。
用最快的速度办完手续,拿到钥匙,当两人牵着的手,第一次一起推开那扇属于临时“避难所”的房门时,心情都复杂难言。
房子不大,客厅连着一个小阳台,卧室里只有一张双人床,卫生间也很狭小。简单的家具上蒙着一层薄灰。
这里,将成为他们接下来一段时间,共同生活、共同寻找解咒方法的“基地”。也是他们这段被诅咒捆绑的关系中,一个更加具体、更加无法回避的象征。
王一博将那个用破布包裹的、依旧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在客厅唯一的小茶几上。然后,他转过身,看向肖战。
阳光从阳台照进来,在布满灰尘的空气里投下光柱。两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松开。
未来的路依旧迷雾重重,诅咒的威胁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至少在此刻,他们有了一个暂时的容身之所。
“先打扫一下。”王一博打破了沉默,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共同面对命运的决然,“然后,开始干活。”
肖战看着他那双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眼睛,点了点头。
打扫,采购生活用品,研究壁画照片……无数具体而琐碎的事情摆在面前。而这一切,他们都必须在这种尴尬、亲密又必要的“牵手”状态下完成。
一种怪异又崭新的“同居”生活,就这样仓促地开始了。在这间小小的出租屋里,两个死对头,被迫成为了彼此唯一的盟友和……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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