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你去办两件事：第一，再去找‘迷醉’酒吧里那个给肖战下药的陈姓杂碎的下落，还有王一辰手底下那群人的行踪。第二，”他的声音陡然降温，“我要李沫怡最近三个月的全部通讯记录，行程安排，见了什么人，特别是她和王一辰的往来细节，一秒钟都不能漏。”

“明白！”小林立即应声，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安排两个保镖跟着您吧？”

王一博微微颔首，随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间。走廊里，护士们不自觉地屏住呼吸，为他让出一条路。

电梯的镜面映出他冷峻的侧脸，紧绷的下颌线，昭示着压抑的怒火，那双平日里温柔似水的眼睛此刻翻涌着化不开的阴郁。

直达地下车库，黑色轿车的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轰鸣，如同蛰伏的猛兽苏醒，轮胎摩擦着地面，猛地窜出车位，汇入车流之中。

王一博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没有存储姓名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恭敬而略显低沉的声音：“王总。”

“嗯。”王一博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之前让你留意李家海外项目的账目，特别是与王屹宇、王一辰有牵扯的那部分，有进展吗？”

“正要向您汇报。”电话那头的人说。

“李家的海外子公司，近三个月有几笔大额资金流向异常，最终都汇入了澳城几个空壳公司，这些公司的注册人虽然查不到直接关联，但资金在那边周转一圈后，有一小部分流入了王一辰少爷的私人账户。而且，李沫怡小姐上个月曾以考察项目为名，秘密去过一次澳城，行程与王一辰少爷在澳城的时间重叠。”

王一博的瞳孔骤然紧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发白。

澳城。赌城。

王一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所以，”他的声音冰冷，“李家这是在替王一辰填窟窿，还是……另有交易？”

“目前不确定。但半年来李小姐和王一辰少爷走得很近。”对方顿了顿，“王一辰少爷挪用公款，欠下巨额赌债，全靠王家二少和博世小王总的名头撑着，现在他已经走投无路了，靠借高利贷和非法集资在维持。”

王一博的眼神越发冰冷，“关于他非法集资的证据，能坐实吗？”

“目前还在收尾，对方做得很隐蔽，需要一点时间拿到最终的确凿凭证。”

“加快速度。另外，重点查李沫怡从澳城回来后的动向，特别是她接触过哪些人，有没有异常的资金支出，”王一博顿了顿，声音又冷了几分，“比如……购买某些特殊的药物。十二小时内我要结果。”

“是，王总。”

挂断电话后，王一博猛地踩下油门。黑色轿车一个漂亮的甩尾拐入一条僻静的小路。夜风灌进车窗，却吹不散他心头翻涌的怒意。

他原以为酒吧那晚只是个意外。

在灯红酒绿的场所，下药这种事并不罕见。所以他只是以牙还牙，让小林给那个姓陈的也下了药，然后拍下不堪的照片发给他妻子，再让那天对肖战动手的人尝了顿苦头。

但李沫怡和王一辰的勾结，显然不止这么简单。

一个贪图名分，一个觊觎金钱和权力。他们狼狈为奸本就在意料之中，可没想到竟敢把主意打到肖战身上。

王一博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收紧，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如果肖战闻到的香水味是真的，如果下药之事真有李沫怡的手笔，那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仅仅是为了让王一辰毁掉肖战，让她少个障碍？

还是说，这本身就是冲着他王一博来的？

他们算准了，他会对肖战的事失控？

一个个念头如毒蛇般缠绕上来，吐着信子啃噬他的理智。但越是这样，他心底的答案就越发清晰，无论对方目的为何，他们都触碰了他的底线。

肖战，就是那条绝不能触碰的底线。

王一博将车停在路边，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停顿片刻，最终拨通了市公安局刘局的私人号码。这位曾受过肖家恩惠的长辈，对他一向关照有加。

“刘叔，抱歉这么晚打扰您。”王一博开门见山，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怒意，“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他将肖战在酒吧被人下药、险些被带走的事情简要说明，刻意略去了王一辰的部分，只强调这是一起恶性案件，希望警方能介入调查，特别是追查那个下药男人的下落。

刘局听后十分重视，当即表示会尽快安排人手调查迷醉酒吧。

挂断电话，王一博知道，官面上的力量已经启动。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有些藏在阴暗里的肮脏勾当，需要用阴暗的手段来解决。

最后，王一博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冷清的银辉。他需要在这里，在绝对的安静中，将所有的线索重新梳理。

对方已经出招了，而且招招致命，直指他的要害，他不能再被动防守。

王一博的身影伫立在落地窗前，窗外霓虹闪烁的都市夜景在他眼中却映不出一丝温度。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叩着红木桌面，目光沉沉地落在小林刚送来的资料上，那几张被刻意放大的照片在暖色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目。

小林屏住呼吸站在三步之外，能清晰感受到空气中凝结的寒意。

“确定吗？”王一博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基本可以确定。”

小林压低了声音说，“李小姐近期频繁出入云顶会所，时间点都与小王总重合。更重要的是……”他喉结滚动：“酒吧事件前一天，李小姐账户有一笔不明来源的大额资金流出，收款方……是一个私人侦探社，经过查实，该侦探社擅长做一些‘非常规’调查和‘特殊’服务。”他递上平板，“那个给肖少爷下药姓陈的男人，曾经在该侦探社挂过名。”

照片上，是李沫怡戴着墨镜的侧脸与王一辰的背影在茶室门口交错，尽管两人刻意错开半小时进出，却逃不过专业镜头的捕捉。另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里，姓陈的男人正鬼祟地环顾四周。

王一博的指腹重重碾过照片边缘。

小林继续汇报最新发现：“后巷的隐藏摄像头拍到，昨晚23:08分，那个陈姓男子被人拖进暗处。”他调出视频截图，“对方动作干净利落，不像普通混混，最后把他塞进一辆抹去车标的奔驰。而小王总的车……”

“说重点。”王一博转身时，水晶吊灯在他眼底投下锋利的阴影。

“他的车在23:30拐进了城西。”小林咽了咽口水，“目的地还是云顶会所。”

“云顶？”王一博突然轻笑出声，眼底却凝结成冰。

那是王劢的地盘，会员制的高墙后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交易，而招待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私密性极高。

“加派人手盯死云顶。”王一博一把将照片捏进手里，声音里淬着毒，“我要知道王一辰见了谁，谈了什么。至于那个下药的……”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就是把整座城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挖出来。”

记忆里李沫怡甜美的笑靥，此刻显得如此讽刺，那个总在父亲和继母面前乖巧可人的“表妹”，那个总用湿漉漉眼神望着他的“青梅”，原来早就在暗处织就毒网。

而王一辰，他同父异母的“好弟弟”，永远学不会正大光明地较量，只会在阴沟里使这些下作手段。

王一博的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眼底凝结的寒霜比冬夜更刺骨。

原来这场精心编织的网里，不只有算计，还有勾结。为了逼他就范，为了争夺博世这块肥肉，他们竟敢把毒手伸向肖战，用这种最肮脏的手段，碰他最珍视的人。

先是下药企图毁了肖战，又散布联姻的谣言。他们当真以为，凭那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和王家那些所谓的“把柄”，就能让他王一博俯首称臣，乖乖交出博世？

“王家老宅最近有什么动静？”王一博问。

“老王总似乎对联姻的消息很满意，今天下午还约了李董打高尔夫。”小林汇报，“孙夫人……没有什么异常，一直在宅子里插花喝茶。”

王一博闭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必须时刻保持冷静，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对手找到更多的破绽。

可是，每当他想起离开病房时，肖战那双充满了不安的眼睛，连颤抖都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他的小朋友，因为他，被卷入了这些龌龊的争斗里，甚至差点……

心脏就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尖锐的疼痛让他几乎窒息。他必须更快地解决这一切，必须尽快把所有的威胁都连根拔起，为他扫清一切障碍。

“继续盯紧。”再睁开眼时，王一博的眼底已是一片沉静的杀伐决断，“特别是李沫怡，我要知道她肚子里的究竟是谁的种。还有王一辰的赌债，把他最近接触的所有人都挖出来。”

“是，王总。”小林应道，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那……肖少爷那边……”

“加派的人手到了吗？”

“都安排好了，全是暗桩。”

“嗯。”王一博揉了揉眉心，疲惫难以掩饰，“让他好好休息。在我清理干净之前，别让任何脏东西靠近他。”

“明白。”小林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王一博一人。他走到窗边，俯瞰着脚下这座繁华而冰冷的城市。它既是战场，也是牢笼。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如履薄冰。牵一发而动全身，尤其是面对盘根错节的家族利益和蓄谋已久的阴谋，他不能错，一步都不能错。

因为他输不起。

他输掉的，可能是他拼尽一切才守护住的博世，更可能是他放在心尖上整整十二年、视若生命的那个人。

夜色深沉，私立医院VIP病房区的走廊寂静无声，走廊的灯光透过窗玻璃洒了进来。

肖战已经睡熟，张明邑回家了，周叔躺在靠墙的沙发上。

凌晨两点十七分，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医用托盘，上面放着注射器和一小瓶透明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