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预备役？

　　肖战半躺在沙发上，自己的衣服早已皱巴巴，手中却紧紧攥着王一博的西装外套。

　　这件西装质地精良，将他完全笼罩，隔绝了所有光线。耳边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肖战安心地静静呼吸，没有试图探听或窥视外面的动静。眼前的昏暗让他感到格外舒适。

　　王一博……

　　在混沌的黑暗中想到这个名字，肖战心想：他再一次保护了自己。仅仅是这个念头，就让他眼眶发热。

　　但他没让泪水落下，只悄悄用西装外套擦了擦眼角的湿意。

　　这场闹剧终于收场。

　　佣人们开始收拾残局，碎裂的古董茶壶静静地躺在地上，尸体闪出锋锐的光芒，不知道自己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王一博看着，轻嗤一声。他没想到肖战会做出这种事，不，仔细想想，倒也符合他的性子。

　　视线转向沙发，正好捕捉到肖战用他外套擦拭眼角的小动作。

　　心头微动，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看着肖战蜷缩在沙发上的身影，就明白他是在害怕。

　　居然知道害怕？

　　王一博几乎想笑，明明不怕他，却怕那些跳梁小丑？难道在肖战心里，那些人比他更可怕？

　　这个结论莫名取悦了他，内心生出一种对肖战的满意。

　　他这个“小妈”……这个玩物，终究是要依附他的，要明白畏惧谁，讨好谁。

　　但是刚才，王一博确实动了怒，尤其在看见肖战被按在地上、脸上带着明显掌痕时。

　　那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碰他的东西。

　　那时的肖战太可怜，连王一博这般冷情的人，也不禁心生怜惜。

　　尤其是当他把肖战放在沙发上时，对方居然拉着他的手不让离开？连肖战自己都不知道，那模样有多招人疼。

　　面对这样可怜的肖战，没人能不起保护欲，王一博也不例外。

　　地上的茶壶碎片被逐一清理，吴叔已经去处理佣人的问题：他们从哪里知道王一博不在老宅的？是谁走漏的行程？保安为什么放人进来？

　　王一博目光转冷，这些人显然还没适应，如今的掌权人是他。

　　这是对他权威的挑衅。

　　不过这些可以稍后处理，现在，他得先安抚受惊的小猫，他可怜可爱的“小妈”。

　　——

　　肖战笼罩在温暖的外套下，眼前的昏暗使人昏昏欲睡，他眼皮异常沉重，却总在即将合上时猛地惊醒。

　　他不敢睡，生怕一睁眼就身在臭名昭著的蓝山疗养院。

　　他控制不住地设想最坏的可能——

　　毕竟王一博从未给过承诺，即便刚刚获救，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未得认可。

　　“认可”……

　　肖战眼神空茫地咀嚼这个词。

　　他为什么非要得到王一博的认可？他所遭遇的一切，不正是王一博的父亲造成的吗？

　　……不，不对。

　　肖战猛地摇头，是王一博救了他，他必须依靠王一博活下去……所以，他必须得到认可。

　　既然尚未得到，就该更加努力。

　　……是吗？

　　王一博刚俯身靠近，还未触碰到肖战，便见他开始轻颤。起初只是微颤，随后幅度渐大，细瘦的小腿和脚踝裸露在外，让王一博不由想起葬礼那日的触感。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王一博皱眉，食指一挑掀开外套，随即按住肖战肩膀将他放平在沙发上。

　　突然接触光亮，肖战下意识遮住眼睛，泪珠不断从眼角滚落。

　　王一博看见，自己外套的一角已被泪水浸湿。

　　此时的肖战比刚才更显可怜，那脆弱感是由内而外散发的。

　　“怎么了？”王一博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连他自己都没想过能这样对人说话。

　　可肖战只是呜咽，一言不发。

　　……

　　有人揽过他的肩，半扶半抱地让他靠入怀中，更清晰的淡淡檀香萦绕在鼻尖，肖战依偎着王一博的肩膀，王一博低头便能看见那沾着泪珠的睫毛。

　　吴叔悄声送来消肿药膏和冰袋，放在桌上。

　　“把脸露出来，”王一博道，“我给你处理伤口，嗯？”

　　肖战不仅不抬头，反而埋得更深。

　　王一博挑眉——这就闹小脾气了？但想到肖战刚挨了打，被吓狠了，纵容一次也没关系。

　　于是他捏住肖战后颈，像拎起不听话的猫。等脸一抬起来，眼疾手快地帮人敷上冰袋。

　　肖战被冰得打了个哆嗦，终于不再往他怀里钻，却仍紧紧倚靠着。

　　啧，看来真是吓坏了，这么黏人。

　　他仔细查看肖战脸上的伤——

　　红痕在那细嫩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看完，眼神再度冰冷。

　　肖战忽然开口：“先生，谢谢您。”

　　“谢我？”王一博挑眉看他。

　　先前肖战的乖巧令他格外舒心，此刻却莫名被挑起怒火，这怒火并非对着肖战，却也因他而起。

　　不知道肖战是不是敏锐地察觉到这股怒意，不安地抬起拥有朦朦水雾的眼睛。

　　王一博：“……”

　　他伸手环住肖战。

　　这个动作缓解了肖战的不安，他轻轻舒了口气，垂下眼帘：“嗯……要不是先生，我可能已经被带走了。”

　　“所以，谢谢先生。”

　　说完，肖战主动凑近，轻轻碰了碰王一博的嘴唇。

　　——一个极浅的吻。

　　生涩得几乎惹人发笑。

　　拙劣的讨好手段，王一博心下评价，不过确实有效。

　　“放心，”他听见自己说，“他们不会再踏进老宅半步。”

　　肖战轻轻笑了。即使脸颊红痕狰狞的让人恐惧，那笑容依然是美的，甚至更贴近“美好”的本质。

　　爱怜，怜爱。

　　王一博罕见地放弃了野兽般的亲吻方式，学着肖战那样，轻柔和缓地触碰。

　　“别怕。”他说。

　　怀中人没有回应，王一博低头，发现肖战不知什么时候靠着他睡着了。

　　这可真是……啧。

　　他摆手制止上前想要接过肖战的吴叔，亲自抱起肖战上楼，把他放在床上。

　　“别打扰他，让他睡到自然醒再吃饭。”

　　关上门，王一博吩咐。

　　“明白。”吴叔应道，“先生，那些人……”

　　王一博瞥来一眼，吴叔心中一紧，好在视线很快移开。

　　“让吴奇处理。”

　　吴叔鞠躬：“是。”

　　看看着王一博离去，吴叔摇头叹气：看来对那些人，不需要再手下留情。

　　——

　　卧室内，肖战悄然睁开眼睛。

　　他刚才确实睡着了，但王一博抱起他的时候就醒了。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任由对方抱自己回到卧室。

　　脸上红肿已消退不少，痛感几乎消失。

　　肖战触碰了一下脸颊，叹了口气。

　　今天除了受惊，更像是一种应激反应。以往他不断在脑海中预演被带走的场景，甚至做了好几场噩梦。

　　今天发生的事情，和噩梦成真没什么区别。

　　不过……肖战望着暖色调的天花板想，今天王一博倒是格外温柔，是因为他被吓到了吗？

　　算了，先睡吧。

　　眼皮依旧沉重，依旧很困，肖战却怎么样都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非常难受。

　　下一秒，有东西从被子上滑落。

　　肖战翻身的动作一顿，撑起身向下看。

　　地上，那件厚实的西装外套静静躺着——正是王一博让他盖着的那件，没想到留在了这里。

　　肖战觉得好笑：这算什么？也是一种安抚吗？

　　他坐在床上，神情严肃地盯着地上的外套，认真程度不亚于初见陌生人的小猫。

　　“……”

　　肖战深吸一口气，像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样，迅速伸手将外套捞进怀里。

　　熟悉的冷冽香气，瞬间将他带回被王一博怀抱的时刻。

　　不知不觉间，脸颊发烫，肖战将外套放在床头，一躺下便能嗅到那气息。

　　实在太羞耻了。

　　肖战几乎想扯过被子蒙住发红的脸。

　　但他转念一想：王一博留衣服不就是为了安抚他吗？那他把衣服放在床边怎么了？这本来就是衣服的用途！

　　渐渐地，肖战合上眼，呼吸平稳——

　　这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

　　王家私立医院内。

　　“你说现在怎么办！要不是那个冲喜的……”

　　“别说了！”

　　王三叔刚包扎好伤口，听见王小姑仍在喋喋不休，烦躁地呵斥：“还能怎么办？谁斗得过王一博？”

　　王小姑回想起被赶出老宅的恐惧，怨恨道：“都是你们出的馊主意！”

　　“嗤，”王三叔忍不住反唇相讥，“就算是馊主意，你不也跟着来了？”

　　“难道就由着王一博胡来？”王小姑道。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甘。

　　“……”

　　王三叔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压低声音：“你……”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王小姑看他这副窝囊样，冷笑：“知道你为什么永远成不了事吗？因为你就是个瞻前顾后的废物！”

　　她清楚王三叔想说什么，那枚他们早已埋下、却犹豫是否动用的棋子。

　　如今，不得不用了。

　　王小姑姣好的面容因阴狠而扭曲，追债的人消息灵通，在她离开老宅时就开始疯狂催款，不再顾忌她王一博姑姑的身份。

　　况且……她向来高傲，早将身边人得罪干净了。现在没人肯借钱给她，甚至乐意看她笑话。

　　一想到有人看笑话，王小姑便恨得牙痒。

　　她高高在上这么多年，怎么能容忍形象崩塌？

　　亲侄子不帮自家人，却护着一个冲喜的？

　　“哼，”王小姑冷笑，“你不敢联系就让我来。但是你别忘了，这事是咱们一起干的！我如果暴露，你也别想好过！”

　　“谁说不敢！”王三叔掐灭烟，面色阴沉，“可万一失败，下场……”

　　“你以为现在就有好下场？”

　　财产被收回，在旁人眼中不亚于被王家除名，届时同样完蛋，不如放手一搏。

　　“……你说得对。”

　　王三叔终于下定决心：“我这就联系。”

　　——

　　然而，今天的事情已经传入其他王家人耳中。

　　不知道传言怎么变动，最终被简化为：王一博与肖战的桃色绯闻，以及他为了肖战对付亲人。

　　顿时，王家老一辈坐不住了。

　　他们比王三叔和王小姑更迂腐，认定肖战必须处理——无论是送去蓝山疗养院还是别处，总之不能留在老宅。

　　这话传过来的时候，王一博和肖战正在吃早餐。

　　肖战的脸颊好的差不多了，只残留着一点点印子，还需要再抹两次药膏。

　　他昨天睡觉，从中午直接睡到了今天早上，早上起来格外饿，急需补充体力。

　　等走到偏厅后，王一博已经坐在主桌上，看到他进来，便让人将一笼刚出笼的小笼包端上来。

　　然后吴奇便来汇报工作了。

　　他站在桌子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敢去瞧坐着的两位——尤其是肖战。

　　身为心腹下属，这件事还是吴奇处理的，他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早就听到了王家亲戚那边的谣言。

　　平心而论，吴奇其实感觉他们没传错什么。

　　因为肖战被欺负就收回亲戚的财产，可不是一种保护行为？

　　当然，这种事他也就在心中想想，身为一个聪明人，绝对不会跟老板对着干。

　　不过……吴奇在心中又把肖战的重要程度往上提了提，现在王一博身边可只有肖战一个人，万一什么时候，肖战就上位了呢？

　　谨慎对待老板夫人预备役还是有必要的。

　　就算最后不是老板夫人，身为第一个在王一博身边的人，肖战也有份量。

　　“呵，我倒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管上我了。”王一博的语气很冰冷，趋近嘲弄，没发现肖战悄悄看了眼他。

　　不过这个动作被吴奇发现了，于是肖战冲着吴奇露出一个微笑，吴奇也对着肖战笑了笑。

　　——这大概属于安抚，吴奇心想，毕竟肖战都跟着他老板了，老板总不能把自己的枕边人交出去把？

　　那也太窝囊太没有魄力了，他们老板不是这种人。

　　更何况如果王一博真是这种人，吴奇也不会选择跟着他干，早就跑路了。

　　“那我们要派人去警告一下吗？”

　　“警告？”王一博冷冰冰道：“看来就是一次次的警告才让他们以为我和王国辉是一样的人。”

　　王国辉，就是王老爷子，王一博的父亲。

　　这话属于说得非常严重了，偏厅的氛围也有下降的趋势。吴奇收心站在那，不敢再动。

　　氛围一时有些僵硬。

　　“先生，你尝尝这个。”

　　倏然，这种僵硬沉默的气氛被打破，肖战仿佛一点都察觉不到，很自然的对着王一博说话。

　　他很明显还记得王一博不喜欢别人帮忙夹菜，因为只是抬着筷子指着那个小笼包，并没有夹。

　　“我觉得这个很好吃。”肖战软软的对着王一博笑。

　　王一博视线落上去两秒，气势一收：“嗯。”他对吴奇道：“不用警告了，找出跳的最厉害的那几个，直接处理。”

　　“剩下的你就不用告诉我了。”

　　这是交给吴奇全权处理的意思。

　　吴奇松了口气，在心底感谢刚刚打断气氛的肖战，以及，果然不愧是哪个男人都逃不过枕边人的枕头风。

　　如果肖战知道吴奇想什么，肯定呵呵一笑，吴奇真是高看他了。

　　什么枕边人，到现在他都没和王一博有过在床上的亲密交流！

　　之前肖战很抗拒想这个问题，哪怕和王一博亲吻很激烈，也抗拒这个问题，好像坚守这个就坚守住了底线。

　　但……

　　经过这一遭，肖战意识到，王一博是很恐怖没错，可他远比那些没脑子又自大又看不起“下层”的人好多了。

　　更何况，他得先出去，先离开，再谈底线不底线，不然平白惹人发笑。

　　肖战也是正常男人，他跟在王一博面前，长久不进行沟通肯定不现实，更何况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

　　那些人恐怕把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既然如此，那不如早点得到王一博的“认可”，坐实这个身份。想清楚这件事后，肖战顿时念头通达。

　　所以……肖战又看了眼王一博，不知道王一博喜欢什么风格？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