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往昔的碎片

书名:逆爱:怪谈里依然爱你
作者:十方录

数据回廊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只有无数光带如同星河般在四周无声流淌,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精神对抗从未发生。然而,消耗的心神和依旧紧握的、带着彼此体温的手,提醒着他们刚才的一切并非虚幻。

驰骋没有立刻松开吴所畏,反而就着相握的姿势,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吴所畏的手背,一种无声的安抚与确认。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吴所畏精神力的微微震颤,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尚未完全平复。同时,一股强烈的、混合着保护欲与某种难以言喻的疼惜情绪,自他心底涌起,透过那微妙的链接,传递给吴所畏。

吴所畏感受到手背上轻柔的触感和心底涌起的暖流,那丝因激烈对抗而产生的悸动慢慢沉淀下来。他抬眼看向驰骋,撞入那双深邃的、此刻只盛满自己倒影的眸子,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包裹了他。他微微动了动手指,在驰骋的掌心轻轻勾了一下,像一个无声的回应:我没事。

“还能继续吗?”驰骋低声问,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

“当然。”吴所畏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才刚找到点眉目。”他的目光投向数据人形消散的地方,那里似乎留下了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周围数据流融为一体的光尘。

他示意驰骋一起靠近。随着他们的接近,那点光尘仿佛被吸引,缓缓飘向他们,最终融入了驰骋手中的第二块“记忆之钥”碎片。

碎片微微发热,一道比之前更加清晰的记忆画面,如同全息投影般,在两人面前展开——

那是一个灯火通明的实验室,与驰骋之前惊鸿一瞥看到的相似,但视角更低,仿佛属于某个坐在操作台前的人。屏幕上密密麻麻滚动着数据和波形图。一个焦急的、属于郭城宇的声音响起(这次能听清内容了):

“小帅!‘心渊’的活性失控了!它不是在筛选稳定链接,它在吞噬所有强烈的情感波动!快停下‘锚点’协议的强制植入!”

画面转动,露出了小帅医生那张尚且年轻、却已布满焦虑和固执的脸。他手指飞快地在操作台上敲击着,语气带着一种研究者的狂热与偏执: “不,城宇,这是突破!你看这数据!只有在极端情感链接下,‘心渊’才会显现出它的真实结构!这是理解它、控制它的唯一机会!只要我们找到那个‘完美链接’的阈值……”

“你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的!”郭城宇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怒吼,“看看监控!那些实验体都变成什么样子了?!情感被抽干,变成行尸走肉!这就是你要的‘结构’吗?!”

“他们是失败品!他们的链接不够纯粹,不够坚定!”小帅猛地转过头,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光芒,“但我们不一样,城宇!我们的爱是真实的,是完美的!我们可以成为那个‘模板’,我们可以控制‘心渊’,我们可以……”

画面在这里剧烈地抖动、扭曲,伴随着刺耳的警报声和郭城宇一声撕心裂肺的“不——!”。最后定格的影像,是小帅毅然按下一个红色按钮的手,以及郭城宇扑过去想要阻止他的、绝望而扭曲的身影……

记忆画面戛然而止。

黄铜钥匙碎片的光芒黯淡下去,那股萦绕其上的悲伤与决绝却久久不散。

吴所畏和驰骋沉默地站在原地,消化着这段记忆带来的冲击。真相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残酷。所谓的“规则怪谈”,源头竟是小帅为了验证所谓“完美链接”而失控的实验!而郭城宇,显然是清醒地认识到了危险,却未能阻止爱人的偏执,最终很可能与小帅一同被卷入了这场灾难。

“所以,‘锚点’协议,是小帅主动植入的……为了寻找‘完美链接’来对抗‘心渊’?”吴所畏的声音有些干涩。他们身上的链接,从一开始就是实验的一部分?

“更像是……他试图创造一个能对抗‘心渊’的武器,但方法错了,而且失去了控制。”驰骋的声音冰冷,带着一丝嘲讽。他对这种打着“为了爱”的名义,却将他人卷入危险的行为,本能地感到厌恶。他能感觉到吴所畏心底升起的一丝寒意和复杂情绪,握着的手稍稍用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无论起源如何,他们现在的链接是真实的,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郭城宇……”吴所畏喃喃道,眼前仿佛还能看到那个扑向失控按钮的绝望身影,“他最后……”

“他选择了和小帅一起。”驰骋沉声道。这解释了为什么小帅处于“半失控”状态,而郭城宇则化为了类似守护灵的存在。他们的链接,以一种悲剧的形式,在规则中扭曲地延续着。

这个认知让气氛有些沉重。他们追寻的真相,包裹着如此惨烈的往事。

“走吧。”驰骋打破了沉默,拉了拉吴所畏的手,“找到实验室,找到终止这一切的方法。这才是对那段往事最好的交代。”

吴所畏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将复杂的情绪压下,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数据回廊上。经过刚才的记忆碎片吸收,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对周围数据流的感知似乎敏锐了一丝。

他尝试着再次集中精神,这一次,不再是漫无目的地搜寻,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寻找与“实验室”、“心渊核心”、“净化程序”相关的数据节点。

幽蓝色的数据洪流中,一些特定的光点开始在他“眼中”凸显出来,它们像是河流中的礁石,散发着不同于其他数据的、更凝实也更古老的波动。

“那边。”吴所畏指向其中一个感觉最强烈的方向。

两人沿着他指引的方向前行。数据回廊仿佛没有尽头,岔路众多,但在吴所畏越来越熟练的感知指引下,他们避开了好几处隐藏着危险数据漩涡的区域,行进效率大大提高。

在这个过程中,那种情绪的微妙共鸣始终存在。有时是吴所畏察觉到驰骋对前方未知的警惕,便会下意识地放缓半步,与他靠得更近;有时是驰骋感受到吴所畏长时间精神集中带来的疲惫,便会轻轻捏一下他的手心,示意他稍作休息。无需言语,彼此的状态都心照不宣,一种超越合作的、深入骨髓的体贴与关怀,在无声中流淌。

终于,在穿过一个由巨大、缓慢旋转的数据齿轮构成的门户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来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节点”。这里像是一个圆形的数据广场,中央悬浮着一个不断变化形态的复杂几何体,四周则分布着数个不同颜色的、如同传送门一般的光晕。而在节点的一侧,赫然有一扇实体门——一扇厚重的、带有电子密码锁的金属门,门上印着一个已经有些褪色的标志:【项目“心渊” - 核心数据归档室】。

找到了!

然而,就在他们接近那扇门的时候,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广播声在整个节点回荡起来,这一次,带着明显的急促和警告意味:

【检测到未授权访问者接近核心禁区!】

【重复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者接近核心禁区!】

【启动最高级别防御协议!所有区域内规则造物,优先清除目标!】

【‘净化’程序预备启动……倒计时:十分钟……】

几乎是广播响起的瞬间,节点周围那些原本平静的彩色光晕传送门剧烈地波动起来,强烈的能量反应从中传出!与此同时,他们来时的数据齿轮门户也“轰”地一声闭合,彻底断了退路!

最高级别防御协议!十分钟后启动“净化”!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降临。

驰骋瞬间将吴所畏完全护在身后,周身气场暴涨,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视着那些即将涌出敌人的传送门。他能感觉到吴所畏的心跳在加速,但传递过来的情绪并非恐惧,而是高度集中下的冷静和……对他全然的信赖。

“抓紧我。”驰骋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杀进去。”

吴所畏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尖坚定有力:“好。”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无需更多言语,决意已定。无论门后是什么,无论十分钟后将要面对什么,他们都将一起面对。

数据归档室的门近在咫尺,而通往它的路上,必将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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