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那晚的直播，粉丝们在镜头里，看到了阔别已久的壳壳管家，他依旧穿着一身蕉内的毛毛睡衣，这次却没有戴口罩。
关于身份曝光的问题，季向空已经不需要担心了，因为这个就是姑姑按照蔡丁样子身高1:1定制的，是正儿八经的AI陪伴型。这么快的时间里定制出来，季向空不知道姑姑花了多少钱，只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AI始终不是蔡丁本人，就算拥有体温，和仿生的肌肤，面部有喜怒哀乐，可是每一种表情都是程序设定好的。可人不一样，笑都分很多种，哭分很多样，这些是模拟不出来的。
当一份熟悉的芝士焗土豆端到桌前的时候，和蔡丁一样的声音在季向空耳边响起：“先生，我给您做了宵夜。”
季向空下意识抬头，看着那个程序设定的假笑恍然：“壳……谢谢。”
AI蔡丁又端走了季向空面前的杯子：“先生，给您加点温水好吗，体测表示，您喉咙微有异感。”
已经走神忘记操作游戏人物的季向空，明知道对面是个AI还是舍不得收回目光：“好。”
他们互动都一点不少的，投放到视频里，粉丝不明所以，有打趣的、开玩笑的，却没有一个看出季向空低沉失落的情绪。
然而不清楚情况的兄弟，看不到画面，却可以听到对面的声音。
郝建忽然噗呲笑出了声：“蔡丁啊，你别叫先生，我真的忍不住了！”
范霖傻傻的跟着接了一句：“蔡丁哥，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韩郁隔着显示器翻白眼，出声提醒：“你俩是白痴吧？”
金睿宸一通操作刚紧张的杀了一个：“傻了吧，不知道直播呢，生怕他们不知道，蔡丁是个大活人啊？”
这句话一出，整个直播间甚至游戏里都是省略号，然后就是炸开锅满屏的字；
“卧槽，我听到了什么？”
“壳壳管家是真人！”
“那之前，陪着隔离的就是……”
“是真人也没什么吧，那为什么要掩饰呢？”
“……”
“掩饰通常都是有秘密的原因，空神不能提的秘密同居室友……”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穿着睡衣，这个时间还待在空神家里，所以……”
“这怕才是正宫的‘空嫂’吧！”
粉丝的言词已经逐渐白热化，直播间的人也在持续增长，几人都清楚，要不了多久就会闹上热搜。本来没多大的事，却因为穿着睡衣同处一室，还带着秘密的谎言，光凭这几点，互联网的键盘侠就不会放过季向空。
没有秘密，又何必遮掩。
游戏是没法继续打了，季向空重重的呼了口气，把AI蔡丁叫了过来。然后对着摄像头拆开耳朵附近的装置，让所有人都看到，包括已经暂停游戏的兄弟们。
本来可以扼制事情发酵的方式，在众人都以为是一场玩笑的乌龙后，却才是季向空最后的目的。
他没有去端AI蔡丁给他加满温水的杯子，由着干涩的嗓子就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它是AI，可蔡壳壳不是AI，几个月前你们看到的那个，是我的男朋友，有血有肉的真人。”本来恢复平静的湖面，被季向空再掀起波澜，可他并没有理睬那些五花八门的言论，怔怔的盯着自己的电脑桌面，是和壳壳的合照，然后继续，“遇到他之后，我才知道什么是心动和喜欢，甚至是爱一个人的感受。但是这份幸福，我没有拥有太久。前不久银塔餐厅红码事件，相信你们都不陌生，他当时正好在那里吃午餐，直到被送去隔离园区，我都一直以为不会有事。但是除夕前两天，他隔着手机视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空空，我们心平气和的讲好，我让你走，你也不再回头。’我想尽一切办法赶到火神山医院的时候，也只能透过手机视频，眼睁睁的看他和我告别，这一次没有再见，只有永别！”
互联网的全国性直播间，全世界都看到了绝望哭泣的季向空，和以往的高冷男神完全是两个样子。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诋毁指责他半句，毕竟逝者为大，历经生离死别的人，已经够痛苦了。
直播结束后，季向空都没有抽回自己的情绪，压抑的太过难受，他到底还是接受不了。电话的震动不停的响，关心的微信接连不断，可是谁都理解不了他心里的痛，也不能感同身受。
“先生，您的情绪会影响到您的身心健康，可以吃点巧克力，分泌出多巴胺让身心愉悦。”
“或者您有其他需要吗？”
“走开！”
趴在桌子上的季向空，根本听不了半句AI蔡丁说的话，熟悉的嗓音只会不断的提醒着他，那个他最爱的人，已经离开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事实。
“壳壳，你回来啊，蔡丁你回来，你真的不管我了吗？”
“壳宝，你怎么舍得你的空空，怎么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啊！”
他哭了，使劲儿的嚎啕大哭，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想用这样的方式来挽留离开他的人，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宣泄横扫过的桌面，打碎了那个装满水的炸弹杯，还有没动一口的芝士焗土豆。季向空仓惶的站起身，泪流满面的看着地上的碎片，怔怔的单膝跪下去捡了一块，用好似开刃尖锐的一面对着手腕的位置。
他用力划下，一道粗粝狰狞的口子，鲜血不止，连疼的感觉都没有。也没有电视剧里一刀下去就昏厥的主角，季向空异常清醒的跌坐在地上，看着鲜血沿着手腕一点点流到地板上，他却笑了。
“地板弄脏了，壳壳又要打扫好久，回来肯定骂我。”
检测到血液的AI蔡丁，从屋子里急步走了出来，强制的拉着季向空，用毛巾包紧了不停渗血的伤口。然后直接把人打横抱起，开门到对面叫人。
这种方式或许幼稚懦弱，可比起爱而不得，天人永隔的痛苦，皮肉伤根本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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