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疏离

凌晨一点五十，三号训练室的灯光还亮着。王一博完成最后一个舞蹈动作，额角的汗滴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抬手抹了把脸，转身时正好对上肖战看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带着熟悉的温和，肖战的突然出现让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肩膀。

“今天状态不错，稳定性比昨天好太多。”肖战走过来，把拧开瓶盖的电解质水递给他，指尖刻意避开了与他的触碰。

王一博接过水，低头说了声“谢谢”，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空气，自从被行政部警告后，他就一直在刻意保持距离。

肖战看着他垂着的脑袋，视线落在他攥着水瓶的指节上，那双手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却没点破，只是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时间很晚了了，我送你回宿舍。”

王一博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时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用了肖老师，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住的方向跟我相反，绕路。”他说得飞快，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这套说辞，一边说一边收拾背包，拉链拉得“哗啦”响，试图用声响掩盖语气里的不自然。

肖战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训练室里的空调风还在吹，卷起王一博额前的碎发，露出他泛红的耳尖，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肖战忽然开口：“昨天凌晨我在宿舍楼下看到你了，你在便利店买了瓶冰牛奶，站在路边喝了十分钟才上去。”

王一博的手猛地停在背包拉链上，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他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藏得很好，每天训练结束后故意磨蹭二十分钟，等肖战走了再独自回宿舍；早上提前半小时出门，绕远路避开可能与肖战相遇的必经之路；连训练时都刻意背对着肖战的方向，就怕被人看到他们同行。

可这些自以为隐蔽的避嫌，原来早就被肖战看在了眼里。

“为什么要躲着我？”肖战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细针，戳破了王一博努力维持的平静。

王一博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运动鞋鞋尖，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我不想再被人说……靠关系。”这句话一说出口，训练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肖战看着他紧绷的后背，忽然想起几天前管理层约谈时，张总把匿名举报信推到他面前，语气里带着暗示：“肖战啊，你是训练营的金牌导师，别因为个别学员坏了自己的名声。”

当时他还反驳说“王一博的潜力值得被看见”，可现在才发现，那些流言蜚语像影子一样，早就缠上了王一博，让他连正常的交流都要藏着掖着。

“匿名举报信的事，我已经跟管理层澄清了。”肖战往前走了两步，距离王一博只有半米远，他能清晰地看到对方后颈处因为出汗而黏在皮肤上的发丝，“那些说闲话的人，要么是嫉妒你的进步，要么是没看到你每天凌晨训练的样子。你不需要为了别人的偏见，刻意疏远我。”

王一博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却还是没回头。他想起上周考核结束后，有人在洗手间里议论：“你看王一博，刚来没两个月，就拿到舞蹈比赛第二名，肯定是肖战给他走了后门。”

还有人附和：“就是，他能跃居第二，说不定真是肖战在考核里帮了忙。”那些话像小石子一样，一颗一颗砸在他心上，让他不得不警惕。他怕自己的存在会影响肖战的名声，更怕自己努力得来的成绩，被人轻飘飘地归结为“靠关系”。

“我知道肖老师你是为我好。”王一博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可我不想因为我，让你被人说三道四。我已经很感激了，只要能好好训练，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肖战看着他强装坚强的样子，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心疼。他伸出手，想要拍一拍王一博的肩膀，却在快要碰到时停住了。

他想起之前公开课上，自己只是帮王一博挡了句流言，就被人私下议论“护短”，现在要是真的碰了他，说不定又会生出新的是非。可看着王一博泛红的眼眶，他又实在不忍心让这个孩子独自扛着这些压力。

“你一个人可以，但有我在，会更好。”肖战收回手，转而拿起王一博的背包，“我送你回去，因为现在快凌晨两点了，路上不安全。作为老师，我有责任确保学员的安全，这是训练营的规定，没人能说闲话。”

他故意把“规定”两个字说得重了些，果然看到王一博的肩膀松了松。

肖战拎着背包率先走向训练室门口，拉开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再不走，就可以之前去食堂吃早餐了。”

王一博愣了一下，抬起头时正好看到肖战站在门口的逆光身影，对方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迈开脚步跟了上去。他抵不过肖战的温柔，更抵不过心里那份想要靠近的渴望。

训练室走廊的声控灯随着两人的脚步次第亮起，又在身后缓缓熄灭。

王一博跟在肖战身后半步远的距离，看着对方拎着自己背包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恍惚。以前他总觉得肖战是高高在上的金牌导师，距离自己很远，可现在才发现，肖战其实很细心，甚至知道他在避嫌，却没有戳破，而是用更温和的方式，给了他台阶下。

走到训练营大门时，凌晨的风带着凉意吹过来，王一博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肖战立刻停下脚步，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他：“穿上，别着凉了。”外套上还带着肖战的体温，裹在身上格外温暖，王一博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肖老师”，却被肖战抢先一步：“我比你大，比你抗冻。再说，你要是感冒了，下周的训练计划就要推迟，我可不想重新制定方案。”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很淡，更像是带着玩笑的关心。王一博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把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两人并肩走在凌晨的街道上，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出租车驶过，车灯短暂地照亮他们的脸庞，又很快陷入黑暗。

“其实你不用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肖战忽然开口，打破了路上的沉默，“我刚当导师的时候，也被人说过‘走后门’，那时候有人说我能进训练营，是因为我认识管理层的人。”

王一博惊讶地抬起头：“真的吗？”他一直觉得肖战是天赋异禀的那种人，从来没想过他也会被流言困扰。

肖战笑了笑，点了点头：“那时候我刚从国外回来，没什么名气，第一次带学员就拿到了年度最佳导师，难免有人不服气。”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王一博，眼神认真，“我那时候没跟人解释，就是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教学上，第二年我带的学员包揽了出道名单的前三位，那些流言自然而然就消失了。”

“所以啊，”肖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温柔，“别人的话只能代表他们的看法，不能定义你的努力。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躲着我，而是用更好的成绩，让那些说闲话的人闭嘴。”

王一博看着肖战的眼睛，心里的郁结忽然解开了。他想起自己这几天的避嫌，其实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也是对肖战的不信任。他怕自己的努力抵不过流言，更怕肖战会因为流言而放弃自己。

“肖老师，对不起。”王一博低下头，语气里带着歉意，“我之前……不该躲着你。”

“没关系。”肖战拍了拍他的胳膊，动作很轻，却带着力量，“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了。”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24小时便利店，“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两瓶热牛奶，喝冰的对胃不好。”

王一博站在原地，看着肖战走进便利店的背影，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

肖战很快从便利店里出来，手里拿着两瓶热牛奶，递给王一博一瓶：“趁热喝。”王一博接过牛奶，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到心里，他喝了一口，甜而不腻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像是把凌晨的凉意都驱散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一次，王一博没有再刻意落后半步，而是自然而然地跟肖战并肩走着。路灯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影子偶尔会重叠在一起，像是再也分不开。

“对了肖老师，”王一博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明天训练的时候，你能再帮我看看动作吗？我总觉得有个部分还是有点问题。”

肖战转过头，看着他眼里的光芒，忍不住笑了：“当然可以。随时都可以问我。”他顿了顿，补充道，“不管是训练上的问题，还是其他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王一博用力点头，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走到宿舍楼下时，肖战把背包递给王一博：“上去吧，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十点训练室见。”王一博接过背包，又把外套脱下来还给肖战：“肖老师，外套给你，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谢。”肖战接过外套，看着他走进宿舍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