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消资格

上午九点五十，三号训练室的学员们已经陆续到齐。王一博背着背包走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角落里传来一阵压低的议论声，他下意识地顿了顿脚步，眼角的余光瞥见两个男生正对着他的方向使眼色，手指还在偷偷比划着什么。

他没敢多停留，快步走到自己常站的位置放下背包。今天是每周发布团队任务的日子，按照训练营规定，所有学员需自由组队，每组三人，在周五前完成一支双人舞和一支单人舞的编排，最后由导师团打分，排名靠前的小组成为出道的重点训练对象。

“这次任务难度好大啊，舞蹈还要配合技巧动作，得找默契好的队友才行。”

“我跟李然、张远已经约好了，我们之前合作过一次，配合起来肯定没问题。”

“那我得赶紧找队友，要是被剩下就惨了。听说这次排名末位还要加练体能呢。”

议论声此起彼伏，学员们很快开始三三两两抱团，原本空旷的训练室里，转眼就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

王一博攥着训练服的手指紧了紧，他抬起头，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他在训练营里没什么特别熟的人，之前偶尔合作过的两个学员，此刻正跟别人聊得热火朝天，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鼓起勇气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组。那组已经有两个人了，正在讨论选什么风格的舞蹈，看到王一博走过来，两人的对话突然停住，空气里瞬间弥漫开一丝尴尬。

“那个……你们组还缺人吗？我可以负责技巧部分，侧空翻和旋转动作我都能完成。”王一博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可指尖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不好意思啊王一博，我们刚跟林浩约好了，他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你再问问别人吧。”

王一博的脚步顿在原地，他点点头，说了声“没关系”，转身走向下一个小组。可结果跟之前一样，要么说“已经满员了”，要么说“早就约好了队友”，甚至有人看到他走过来，直接转身背对着他，故意装作没看见。

训练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大部分学员都已经组好了队，只剩下王一博一个人站在原地。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看着那些说说笑笑的小组，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跟这个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怎么还没组队？”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一博猛地回头，看到肖战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叠任务细则。

肖战的目光扫过空旷的训练室，很快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王一博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他们……都已经组好队了。”他不敢抬头看肖战的眼睛，怕看到对方眼里的失望，更怕自己忍不住红了眼眶。

肖战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微微一沉。他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他就知道流言不会轻易消失，只是没想到学员们会做得这么明显，竟然直接孤立王一博。

“所有人都组好队了吗？”肖战抬起头，声音提高了几分，原本热闹的训练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学员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肖战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停在靠墙的一个小组上，“赵宇、陈思，你们组怎么只有两个人？”

那组的两个男生愣了一下，连忙站起来：“肖老师，我们在等……等李想，他今天有点事，可能会晚点到。”赵宇的眼神有些闪躲，他不敢跟肖战对视。

肖战挑了挑眉，没戳破他们的谎言，只是拿起手里的任务细则，翻到其中一页：“这次的任务细则里有一条，每组至少要有一名成员能完成高难度技巧动作，比如侧空翻、后空翻之类的。你们组谁能负责技巧部分？”

赵宇和陈思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慌乱。他们两个人都是主攻抒情舞的，根本不会高难度技巧动作，原本打算等李想过来，让他负责技巧部分，可现在李想没来，他们根本没法完成任务。

“肖老师，我们……我们可以学，争取在周五前练会。”陈思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他知道，高难度技巧动作不是几天就能学会的，更何况他们还要编排舞蹈，根本没时间从头开始练。

肖战摇了摇头，语气严肃起来：“任务只有三天时间，既要编排舞蹈，又要练新技巧，时间根本不够。而且技巧动作需要长期练习，强行突击很容易受伤，训练营不提倡这种做法。”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王一博，“王一博的技巧动作很扎实，侧空翻和旋转动作都很稳定，正好能弥补你们组的短板。你们组缺一个人，他正好没组队，不如你们一起组队？”

“可是肖老师，我们之前跟李想约好了……”赵宇还想挣扎一下，话没说完就被肖战打断了。

“我刚才已经跟李想的导师沟通过了，他今天家里确实有事，要请假两天，没法参与这次的任务。”肖战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训练营的任务讲究效率和团队配合，你们总不能因为等一个请假的人，耽误整个小组的进度吧？而且王一博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上次考核他的技巧得分是最高的，跟他组队，对你们完成任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番话既给了赵宇和陈思台阶下，又点明了王一博的优势，让他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其他学员也安静下来，没人敢多说一句话。毕竟肖战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谁要是再质疑，就是不给肖战面子。

赵宇咬了咬牙，终于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组就跟王一博一起。”陈思也连忙附和，虽然脸上还是有些不情愿，但至少没有直接拒绝。

王一博愣在原地，他没想到肖战会用这种方式帮他，没有强行命令，没有刻意偏袒，而是用“任务要求”和“实力匹配”作为理由，既解决了他的窘境，又没引起新的争议。

“那你们先找个地方讨论一下，确定好舞蹈风格和分工，有问题随时找我。”肖战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动作很轻。

王一博点点头，跟着赵宇和陈思走到了角落。虽然那两人一开始还是有些冷淡，不太愿意跟他说话，但当他拿出自己之前编好的技巧动作方案，详细说明怎么把侧空翻融入舞蹈时，赵宇和陈思的态度渐渐缓和下来。

在王一博第三次在侧空翻接齐舞的衔接处停下，汗水顺着发梢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对面的赵宇将矿泉水瓶重重放在地上，瓶盖拧得“咔嗒”响，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再来一遍吧，刚才你落地慢了半拍，我和陈思的手势都接不上了。”

陈思瘫坐在地上上，揉着发酸的手腕，附和道：“要不先调整下动作顺序？你这个侧空翻难度太高，每次衔接都要等你，整体节奏总被打乱。”

“再试一次，”他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坚持，“这次我落地后立刻接转身，你们不用等我，按原节奏做手势就行，我会跟上。”

赵宇皱了皱眉，没再反驳，只是拿起水瓶灌了口凉水。陈思叹了口气，直起身重新站回位置。音乐再次响起，王一博助跑、腾空、侧翻，脚掌落地时刻意加快了转身速度，肩膀却不小心撞到了陈思的胳膊。陈思的动作顿了一下，原本该同步的手势慢了半拍，整个段落瞬间变得凌乱。

“算了算了！”赵宇猛地关掉音响，训练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王一博，不是我说你，你总想着秀技巧，就没考虑过我们能不能跟上吗？周五就要考核了，再这么耗下去，我们组肯定要垫底！”

“我没有想秀技巧，”王一博的声音有些急促，他走上前想解释，却被赵宇打断，“你有没有不是你说的算！上次考核你拿高分，靠的不就是这些花里胡哨的动作？可现在是团队任务，不是你一个人的舞台！”

这句话像根刺，扎得王一博心口发疼。他张了张嘴，却看到陈思别过脸，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训练室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三人同时回头，看到肖战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叠打印好的乐谱。

“吵什么？”肖战走进来，目光扫过三人紧绷的脸色，最后落在王一博泛红的耳尖上，肖战拿着乐谱，递到三人面前，“这是我根据你们的风格改的配乐，中间加了两秒的停顿，正好能衔接王一博的侧空翻，你们试试？”

赵宇和陈思对视一眼，接过乐谱翻看起来。肖战走到王一博身边，压低声音问：“是不是技巧动作没协调好？”王一博点点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他们觉得我的动作太耽误节奏。”

“别着急，”肖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团队舞不是谁迁就谁，是找到彼此都舒服的节奏。你先把侧空翻的落地速度再放慢一点，让他们把手势动作提前半拍起，我们再合一遍试试。”

有了肖战的协调，三人重新站回位置。音乐响起时，王一博刻意控制着落地力度，转身时特意往旁边挪了半步，避开了陈思的动作范围；赵宇和陈思则按照肖战说的，提前半拍抬起手。这一次，侧空翻的弧线与双人手势完美重叠，原本生硬的衔接变得流畅自然。

“成了！”陈思忍不住喊了一声，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赵宇也松了口气，看向王一博的眼神里少了几分抵触：“刚才是我太急了，抱歉。”

王一博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没事，我也有没考虑到的地方。”

接下来的两天，三人排练得格外顺利。王一博主动调整了技巧动作的幅度，赵宇和陈思也愿意花时间配合他的节奏，甚至在单人舞部分，还帮他提了不少关于情绪表达的建议。周五考核当天，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舞蹈服，站在舞台上时，眼神里满是默契。

音乐响起，王一博的侧空翻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落地时与赵宇、陈思的齐舞动作无缝衔接；单人舞段落，他将这几天压抑的情绪融入舞蹈，每一个旋转、每一次跳跃都充满力量，看得台下的导师们频频点头。

“这个小组的配合度很高，技巧与情感结合得很好。”主导师放下评分表，语气里满是赞赏，“尤其是王一博，不仅技巧扎实，还学会了在团队中收敛锋芒，这是很大的进步。”

最终，他们组以92分的高分拿下考核第一，获得了进入出道候选名单的资格。下台时，赵宇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拿第一。”陈思也笑着说：“以后要是还有机会，我们再一起组队！”

考核结束后的第三天，训练营公布了出道候选名单，王一博的名字赫然在列。他拿着名单，心里既兴奋又忐忑。

“王一博，你跟我们来一趟办公室。”张总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情绪。王一博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跟着他们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张总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语气冰冷：“你在候选名单里，公司高层开会最终决定将你从名单里去掉，这是通知。”

王一博的手猛地攥紧，指尖泛白。他看着文件上“取消资格”几个字，声音有些发颤：“为什么？考核我拿了第一，为什么不能出道？”

“没有为什么，”张总靠在椅背上，眼神里带着一丝敷衍，“这是公司的决定。你在训练营期间，流言不断，虽然肖战帮你澄清了，但公司考虑到后续的舆论风险，觉得你不适合出道。”

“流言都是假的！”王一博激动地站起来，桌子被撞得发出声响，“我没有靠关系，我的成绩都是靠自己练出来的！你们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流言，就否定我的努力！”

“是不是莫须有，不是你说了算。”张总的语气依旧冰冷，“公司要的是能带来收益、没有争议的艺人，而不是一个随时可能引发舆论风波的‘麻烦’。”

王一博看着张总冷漠的脸，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他知道公司根本不是担心舆论风险，而是因为那些匿名举报信，因为有人不想让他出道。他想起这几个月的努力，想起肖战为他做的一切，眼泪忍不住涌了上来。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没背景、没资源的学员，根本斗不过公司。可他不甘心，他明明靠实力走到了这一步，却要因为流言和暗箱操作，失去梦想。

他拿起桌上的文件，指尖因为用力而颤抖。办公室里的空调风很凉，吹得他浑身发冷。他看着文件上自己的名字，眼泪滴在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他攥紧手里的文件，转身走出训练营。大门外的街道上车水马龙，可他却觉得自己像个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出道的希望就这样被冰冷的理由打碎，他不知道未来还有没有机会，能重新站在舞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