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
肖战接触网球早，中学时期曾是校队队长，拿过很多次国际联赛的单打冠军，现在组委会官网上还能翻到关于他的新闻稿和比赛记录。
新手练球，不宜选克重太过的拍子，手臂超负荷容易找不对正确的肌肉发力点。好在王一博悟性高，运动方面很有天赋，学起东西来一点就通，肖战教得舒服，就鼓励王一博试着和他打一打，被晾着的梁浔只好在另一边找陪练对打，不多时，一行人的额头上都挂了一层薄薄的汗。
球场上有球童在做清理工作，王一博的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渐渐脱离队伍帮着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一起捡球。
察觉身边少一个人的肖战往四周看了看，目光很快锁定远处的白色身影。
梁浔随他驻足，意有所指地拍了下肖战的手臂，说：“你放的水都快赶超太平洋了。”
“你少夸张。”肖战心情好，不介意被调侃，更不吝啬表达他对王一博的赞赏，“他聪明，一教就会。”
“教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温柔？”梁浔皱眉，极其不稳重地磨了下后槽牙。
肖战撩起眼皮斜眼看他，好像在说“你没事吧”。
休息间隙，经理把肖战的手机送过来说有个未接来电。屏幕亮起来，肖战划动界面，凝着标红的号码不说话。
“谁打来的？”
“…我爸的秘书。”
肖迟周五回来和肖战吃过晚饭没待多长时间就走了，新检察总长上任要清算的政敌很多，与儿子共进晚餐已经是他维持父子关系所能做的极限了。
肖战对梁浔说：“我去那边打个电话。”
他摘下护腕，解开几粒衣领的扣子，径直朝着球馆出口走去。
“喂？”
“检察总长让我告知您以后出行最好带上保镖。”
王一博帮忙捡完球，也在寻找肖战的身影，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要走。球童追上来说请他吃冰淇淋。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打球吧，之前没有见过你。”
“嗯，第一次。”
王一博看见梁浔正跟他挥手示意，就转头告诉球童：“我朋友叫我了。”
球童没明白王一博是要走的意思：“今天店里出了新品，买一送一，口味任选。这样吧，我请你和你朋友一起吃。就当谢谢你帮我啦。”
王一博还没来得及拒绝，球童跑得飞快，三下五除二在室内卖冰淇淋的窗口一顿点，店员陆续做好出餐，球童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就一直催促王一博过来拿。
他站在球道中间左右为难，梁浔见状也放下毛巾朝他走来，问：“怎么了？那小孩要请你吃冰淇淋？”
“是请我们。”王一博挠挠头，“他都买好了。”
梁浔眯了眯眼，视线在肖战刚才走出去的通道和冰淇淋窗口间掠过，笑着说：“那走呗，别浪费人家的好意。”
在王一博看来，梁浔同意得这么快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但他总惦记着肖战，于是边走边问梁浔：“我们不等肖战吗？”
梁浔耸耸肩，很无所谓地说：“他打电话，等他回来冰淇淋都化了。”
王一博点头，没再说什么。
球童点单时忘了还有肖战这号人，就自己吃两个，分给王一博和梁浔各一个。
新口味很多，王一博选了玫瑰荔枝的，冰淇淋太冰了，把梦幻的粉色吃进嘴里一化开他就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结冰。
肖战打完电话回来休息区没看到人，刚要重新解锁手机打字发消息，余光一瞟就扫到向他缓慢走来的王一博，手里拿着一支处于融化进行时的冰淇淋。
王一博觉得肖战明显地看了眼他的冰淇淋，所以上前两步说：“你要吃吗？”
肖战趁坐下来的间隙瞥向冰淇淋窗口，视线落脚点是王一博帮过的那个球童，眼神中的凌厉呼之欲出，他双手撑在两侧，上半身懒洋洋地向后仰，大腿微微岔开，王一博站立的位置离他没有很近，是安全的社交距离。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王一博信以为真，就往前走近了一点，与此同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肖战的腿悄无声息地往里收回来一些，给别人制造出他们腿贴腿的视觉错觉。
“我说你想吃冰淇淋吗？我可以请你吃。”
“看起来不错，都有什么口味的？”
王一博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菜单说：“香草，海盐牛油果，茉莉青提，哦，我吃的这个是玫瑰荔枝，还有……”
“那就茉莉青提吧。”肖战对王一博笑了下，他脱口而出的“茉莉”在对方的心湖荡起一丝旖旎的波纹，“再不吃，你的冰淇淋就要化了。”
“噢。”闻言王一博愣愣地含住一小口，嘴唇被冻得粉粉的，“现在走吗？”
肖战站起身：“走。”
他刻意跟在王一博身后，若即若离的，眉眼压得比平时要低，像沉默的兽类动物在警示周围一切可能威胁到他狩猎的生物。
茉莉和青提混在一起的香气闻着有种别样的清新舒爽，王一博接过冰淇淋再递给肖战：“这个是买一送一的，还能再选一种口味。”
他的手握在脆皮筒靠下的部位，给肖战预留出足够的空间，但肖战似乎对他的礼貌和细心没太在意，手伸过来时，指尖漫不经心地顺着他的指根轻擦而过，让凉和热来了个隐秘的碰撞。
“手这么冰。”肖战挑了下眉，清亮的眼睛始终没离开过王一博的脸庞，他转了个话锋，温声说，“冷的对肠胃不好，送的就不要了，我们走吧。”
梁浔：“……”
球童：“……”
店员：“……”
回北宸区拿完衣服王一博不想再麻烦肖战，执意要自己坐车去学校，但肖战突然说要吃校门口对面的一家餐馆，梁浔出声附和，反正顺路就邀王一博同去。
肖战开车，王一博打算等梁浔选好座位他再上车。
“你坐副驾。”肖战从车身另一侧走过来，帮王一博拉开车门。
他以为肖战更想让梁浔坐副驾方便两人聊天什么的，“那梁浔呢？”
肖战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语义不详地说：“原来你想和他一起坐呀？”
王一博急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
但他意识到否认太快可能会让梁浔认为他对对方有意见，懊悔之余不忘扭头紧急挽救一下说：“诶不是，梁浔，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坐，我就是……”
就是觉得你们关系好，说不定两个人想坐得近一点说说话。
“王一博，你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肖战的语气很像一位恨铁不成钢的老师。
都在…想你。
王一博一时百口莫辩，抠着手指在心里幽幽想道。
他听话地坐上副驾，当车子遇到第一个红灯停下来等待后，他决定集中火力抢救自己和肖战的关系：“我也挺想和你坐的。”
肖战顿住：“哦？”
在梁浔的强烈要求下，肖战回程绕了条稍远的路。途中，他又接了一个电话。
联盟的首都是一个海岸城市，一年四季都吹着咸咸的海风。可能因为是难得的休息日，出行来海边放松的人格外多。
暮色渐浓，玫瑰红的余晖在海天相接处徐徐下沉，沿着潮水退去的方向，肖战赤脚从沙滩走进浅水里，海水很凉，激起的浪花星星点点地落到裤脚上。
一个没注意，肖战就走到了漫过小腿一半的水深点，梁浔心中倏忽警铃大作，二话不说扑了过去，像是担心肖战默不作声要背着他投海自杀那样，“你找死吗？”
“松开。”肖战被吓了一跳，太阳穴隐隐作痛，转过头黑着脸说。
梁浔把手抽走，表情阴沉地盯着海面上的白沫：“从刚才起你的状态看着就不太对，很不对。”
肖战缓慢地眨了下眼，近乎僵硬地说：“打捞队在印洋找到了两块战机残骸……”
“梁浔，两年了，我哥还是没有回家……”
他的语气太过平静，会让对话的人认为他的游离感已经冲破了合理范围，简而言之就是不正常。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肖战总是在梦中重现哥哥肖卿泽在执行飞行任务前跟他说的那番话。
“十六岁生日，等你回国哥送你一个特别的礼物。”
“有多特别？”
“保密。”
整理遗物的那个下午，风有感应似的将肖卿泽的一本日记给吹开，最终停在夹有书签的地方。
肖战看见兄长隽秀有力的字迹工整地拓满整个纸张，原来保密的特别礼物是指联盟勋章。
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而他的父亲似乎很享受这本该难过伤痛的一天。
因为联盟曾为他的大儿子，也就是这位英年早逝的空军少校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追悼会，并赞颂其是为国捐躯的英雄。
那么培养出英雄的首都地检厅长，自然而然就赢得了人们对他的众星捧月般的青睐和拥戴，也抓住了引以为傲且屹立不倒的声誉资本。
毕竟，适应规则会平步青云，平步青云才能拥有资格制定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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