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突如其来的“见家长”风波,像一场高烧,在龚俊冷静而强势的“治疗”下,张哲瀚的“鸵鸟症”总算退了烧。
他不再把自己关在家里,但也确实老实安分了许多,至少短期内是不敢再有什么“请教剧本”之类的骚操作了。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事情的走向似乎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他原本以为,经过那番尴尬,两人之间那层被意外捅破的窗户纸,会需要一段时间来重新糊上,或者至少,会维持一种心照不宣的、更加谨慎的距离。毕竟,龚俊是那样一个注重界限和秩序的人。
可龚俊的行为,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从张哲瀚结束“闭关”的第二天起,龚俊登堂入室的频率,陡然增高,并且理直气壮得令人发指。
第一次,是在一个周末的上午。张哲瀚刚睡醒,正顶着鸡窝头,迷迷糊糊地在厨房给自己倒水,门铃就响了。他透过猫眼一看,是穿着运动服、额角还带着细汗的龚俊,手里拎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油条。
“早餐…”门一开,龚俊就直接走了进来,把东西放在餐桌上,语气自然得像回自己家,“顺便看看你腰怎么样了…”
张哲瀚愣在原地,还没完全开机的大脑处理不了这过于顺畅的流程:“啊?哦……谢……谢谢……”
龚俊已经自顾自地去厨房洗了手,出来看见他还傻站着,眉头微蹙:“去洗漱,吃完早餐做一组拉伸…”
那语气,那姿态,俨然一副男主人的派头。
张哲瀚怂怂地“哦”了一声,乖乖照做。一边刷牙一边心里嘀咕:这……这算怎么回事?
这仅仅是个开始。
此后,龚俊出现在张哲瀚家的理由五花八门,且不容拒绝。
“老同学寄来的家乡特产,分量太多,一起吃…”——于是,他提着大包小包登门,并且理所当然地占据了厨房,指挥张哲瀚打下手。
“你这边阳台朝向好,下午阳光充足,适合晒被子…”——然后,某个休息日,张哲瀚就看着龚俊抱着他自己的被子,登堂入室,铺满了张哲瀚家的阳台栏杆。
“这篇关于慢性劳损康复的文献,你需要了解…”——一本厚厚的医学期刊或者打印出来的论文,就能成为他晚上九点按响门铃的正当理由。
甚至,有时候根本不需要理由。
张哲瀚正窝在沙发里打游戏,听到指纹锁开门声(龚俊不知何时竟然在自己家门上录了他的指纹!),一抬头,就看到龚俊拎着超市购物袋进来,里面装着新鲜的食材和……明显是给他买的零食(当然是经过龚医生“健康认证”的版本)。
“路过,买了点菜…”龚俊换鞋,放东西,动作流畅自然,“晚上吃清蒸鲈鱼…”
张哲瀚握着游戏手柄,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游戏暂停。
他能说什么?难道说“不欢迎你”?他不敢。而且……内心深处,他似乎也并不排斥这种带着点“霸道”的入侵。只是,龚俊这突如其来的、高频率的“到访”,总让他觉得哪里怪怪的,像是在……证明什么?
证明他的所有权?证明那日在他父母面前的宣告并非一时冲动?
张哲瀚摸不准,也不敢问。
而更让他心跳失衡的是,龚俊的“登堂入室”,似乎并不仅仅停留在吃饭、看书、晒被子这种日常层面。
有好几次,晚上以“讨论康复方案”或者“看文献”为名过来,时间晚了,龚俊便会极其自然地留下。
起初,是睡在客房。
但不知道从哪一次开始,界限再次被模糊。
有时是张哲瀚看着看着电影,靠在龚俊肩膀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主卧的床上,而龚俊就睡在旁边。有时是龚俊帮他做腰部的放松按摩,按着按着,氛围就变了味道,等张哲瀚反应过来,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每一次,都发生得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龚俊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带着惩罚般的狠戾,但他的占有欲却以一种更加强势、更加密不透风的方式展现出来。
他的吻,他的触碰,他的拥抱,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像是在一遍遍确认,像是在无声地宣告。
张哲瀚每次都被他弄得晕头转向,节节败退。他想抗议,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可一对上龚俊那双深邃的、在动情时也依旧保持着几分清醒和审视的眼眸,所有的话就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就像一只被大型犬科动物盯上的猎物,被叼回了巢穴,反复舔舐、确认归属权。
过程……自然是激烈而耗神的。
每次结束后,张哲瀚都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浑身像是被拆解过一遍。龚俊则会发挥他医生的专业素养,帮他清理,按摩酸软的肌肉,甚至会检查一下他后腰的旧伤是否被牵扯到。
这种“事后关怀”与其说是温柔,不如说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混合着关心、责任和某种未消的占有欲的行为。
他会在指尖抚过那些新旧交叠的痕迹时,眼神微暗,然后再次低头,印上一个带着惩戒意味的轻吻。
张哲瀚又羞又恼,却又无力反抗,只能红着脸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闷声抱怨:“你……你够了啊……”
龚俊则会用他那特有的、事后的沙哑嗓音,在他耳边淡淡回应:“不够…”
两个字,堵得张哲瀚哑口无言。
他隐隐觉得,龚俊似乎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宣泄着某种情绪——或许是那日面对父母压力时未曾显露的烦躁,或许是对他们之间过去与未来的不确定,又或许,仅仅是一种雄性本能般的圈地行为。
而他,就在这种时而温柔、时而强势的“侵袭”下,节节败退,城池失守。
他的公寓里,龚俊的痕迹越来越多。
玄关的拖鞋,卫生间的剃须刀,衣柜里挂着的几件衬衫,书房里混在一起的专业书和剧本……仿佛两个独立的空间,正在被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缓慢而坚定地融合。
张哲瀚从最初的无所适从,到后来的渐渐习惯,甚至开始产生一种隐秘的依赖。
只是,偶尔在深夜,看着身边熟睡的龚俊,那张在睡梦中褪去冷硬、显得格外安静俊美的脸,张哲瀚心里还是会划过一丝恍惚和不真实感。
他们这算……同居了吗?
可龚俊从未明确提过要搬过来,或者让他搬过去。他们依旧保留着各自的门户,龚俊的绝大多数私人物品,依旧在对门。这种“泾渭分明”的界限感,与眼下这种几乎夜夜同榻而眠的亲密,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矛盾。
龚俊似乎很享受这种状态——拥有绝对的主导权和入侵权,可以随时来去,却并未完全交出自己的领地。
他像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张哲瀚,也告诉自己:我可以深入你的世界,但我的世界,依旧由我掌控。
这种认知,让张哲瀚在沉溺之余,心底偶尔也会泛起一丝细密的、不易察觉的酸涩。
但他不敢深究,也不敢质问。他太害怕失去这失而复得的温暖,哪怕这温暖带着刺,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
日子就在这种龚俊频频“登堂入室”、张哲瀚被动接受(并暗爽)的模式下悄然流逝。
张哲瀚几乎快要习惯这种白天各自忙碌,晚上龚俊总会找各种理由过来,最后多半留宿主卧的节奏。他公寓里属于龚俊的东西越来越多,两人生活的边界也越来越模糊。
这天是周末,龚俊难得调休,张哲瀚也没有工作安排。前一夜龚俊闹得有些晚,以至于日上三竿,两人还相拥着沉浸在睡梦中。张哲瀚枕在龚俊的手臂上,睡得脸颊泛红,龚俊则侧身拥着他,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姿态是全然占有的保护姿态。
突然,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像惊雷般炸响了满室的静谧安宁。
张哲瀚最先被吵醒,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声,往龚俊怀里缩了缩,试图屏蔽噪音。但门铃执拗地响个不停,还夹杂着几下中气十足的拍门声。
“瀚瀚?开门!是妈妈!我们回来了!”张妈妈响亮又带着点急切的声音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轰——!
张哲瀚的睡意瞬间被吓得灰飞烟灭,他猛地睁大眼睛,心脏骤停了一拍!妈?!爸?!他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过几天吗?!
他手忙脚乱地想坐起来,却因为腰酸和某处难以启齿的不适感动作一滞,倒抽一口冷气。
他这边的动静也惊醒了龚俊。龚俊蹙着眉睁开眼,眼底还有初醒的朦胧,但听到门外张妈妈的声音和持续的敲门声,他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身体也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怎么办?!是我爸妈!”张哲瀚慌了神,声音都带了哭腔,抓着龚俊的手臂,六神无主。他飞快地扫视了一眼卧室——地上散落的衣物(其中明显有龚俊的衬衫和长裤),凌乱的床铺,以及身边这个只穿着睡裤、赤着上身、和自己躺在同一张床上的男人……这场景,比上次被龚俊父母撞破有过之而无不及!
门外,张妈妈还在喊:“瀚瀚?还没醒吗?快开门呀,妈给你带了好多老家的特产!”
张爸爸沉稳些,但也开口道:“瀚瀚,开门…”
龚俊深吸一口气,相较于张哲瀚的慌乱,他显得镇定许多,但紧抿的唇线和迅速起身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快速捡起自己的衣服,低声道:“别慌,先去开门,不能让叔叔阿姨一直等着…”
“可是你……”张哲瀚看着他赤着的上身和那些自己昨晚迷迷糊糊间留下的抓痕,脸烫得能煎蛋。
“我穿衣服,很快…”龚俊动作迅速地套上裤子,拿起衬衫,一边扣扣子一边对张哲瀚示意,“你去开门,我稍后就出来…”
张哲瀚看着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静模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只是错觉,心里稍微定了定。他咬了咬牙,胡乱套上睡衣,趿拉着拖鞋,做贼似的挪向门口。
每走一步,身体的不适和心里的恐慌都在加剧。他透过猫眼再次确认——没错,就是他爸妈!妈妈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爸爸站在身后,脸上带着些许旅途的疲惫。
死就死吧!张哲瀚心一横,颤抖着手打开了门。
“哎呀我的瀚瀚,怎么这么久才开门?睡傻啦?”门一开,张妈妈就提着东西挤了进来,脸上洋溢着见到儿子的喜悦笑容。然而,她的笑容在看到儿子明显睡眠不足、头发凌乱、眼神闪烁,以及……脖颈侧面一个若隐若现的红痕时,瞬间凝固了。
张爸爸也跟着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炬,先是扫了一眼儿子那不自然的表情和脖子上的痕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随即,他的视线越过张哲瀚,落在了客厅——玄关处放着一双明显不属于儿子的、款式沉稳的男士皮鞋;沙发上随意搭着一条深灰色的领带,也不是张哲瀚的风格;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陌生的冷冽香气。
张妈妈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不定和了然的复杂表情。
她看看儿子,又看看那双皮鞋,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尴尬和微妙。
就在这时,主卧室的门“咔哒”一声轻响,被从里面推开了。
穿戴整齐的龚俊走了出来。白衬衫扣到了最上面一颗,西裤熨烫得一丝不苟,连头发都似乎匆忙间整理过,除了眼底那抹难以完全掩饰的倦色,他看起来依旧是那个冷静自持、精英范十足的龚医生。
然而,此情此景,他这副“整齐”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
看到龚俊从儿子卧室里走出来,张妈妈的眼睛瞬间瞪圆了,手里的特产袋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虽然早就知道儿子和龚医生在谈恋爱,也乐见其成,但知道归知道,亲眼看到这种“实锤”场面,冲击力还是太大了!这……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点?而且看样子,龚医生这已经不是偶尔留宿,简直是……登堂入室,俨然半个主人了?!
张爸爸的脸色更是瞬间沉了下来,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
他之前听老婆提起过,儿子交了个对象,是住在对门的医生,人稳重可靠,他虽然心里有些别扭,但本着尊重儿子的想法,也没多说什么,只想着有机会见见,把把关。可他万万没想到,第一次正式(如果这能算正式的话)见面,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稳重?可靠?
他只看到一个登堂入室、把他宝贝儿子“欺负”了(看儿子那脸色和脖子上的痕迹,还有刚才开门时那慌张的样子,不是被欺负了是什么?)的臭小子!这哪里稳重了?哪里可靠了?!这分明是……是趁他们不在家,无法无天了!
龚俊显然也没料到会直接撞上张爸张妈审视的、带着震惊和怒气的目光。他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但很快便调整好表情,走上前,对着二老微微躬身,语气尽量保持着一贯的平稳:“叔叔,阿姨,你们好…”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但若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细微的紧绷。
“你……你好……”张妈妈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袋子,动作有些慌乱,眼神根本不敢与龚俊对视。
张爸爸则没有任何回应,他只是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龚俊,那目光带着审视、不悦,甚至还有一丝被侵犯领地般的愠怒。他的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具压迫感。
张哲瀚站在一旁,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看看脸色铁青的父亲,又看看强作镇定但明显尴尬的母亲,再看看身边虽然站得笔直却同样承受着巨大压力的龚俊,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爸,妈……你们……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他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声音干涩得厉害。
“怎么?我们回自己儿子家,还要提前打报告?”张爸爸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不悦,目光却依旧钉在龚俊身上,“我们要是不突然回来,还不知道我儿子家里,已经多了个‘男主人’了!”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龚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迎着张爸爸审视的目光,没有退缩,语气诚恳地开口:“叔叔,您误会了。我和瀚瀚……”
“误会?”张爸爸打断他,视线意有所指地扫过张哲瀚脖子上的痕迹,又落回龚俊脸上,语气更冷,“龚医生是吧?我听说过你。我一直以为,医生应该是知书达理、懂得分寸的人…可你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这里,你觉得合适吗?”
这话几乎是直接指着鼻子说龚俊不知礼数、行为不当了。
张哲瀚的心猛地一揪,下意识地想为龚俊辩解:“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
“你闭嘴!”张爸爸难得对儿子如此严厉,呵斥道,“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张哲瀚被吼得缩了缩脖子,眼圈瞬间就红了,又是委屈又是着急。
龚俊见状,上前半步,不着痕迹地将张哲瀚挡在身后些许,这个保护性的小动作却更加激怒了张爸爸。
“叔叔,”龚俊的声音依旧维持着冷静,但语速稍微加快了些,显示他内心的不平静,“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与您和阿姨见面。这确实很失礼。但我对哲瀚是认真的,我们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并非儿戏…”
他试图表明自己的态度,化解张爸爸的怒火。
“认真?结婚?”张爸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哼一声,“你们才认识多久?了解对方多少?就这么……就这么住到一起了?这叫认真?这叫负责任?我看是冲动!是胡闹!”
“老张!你少说两句!”张妈妈眼看丈夫越说越过分,赶紧拉了拉他的胳膊,低声劝阻。她虽然也被冲击到了,但毕竟知道内情,对龚俊印象也不错,不想把场面弄得太难看。
“我少说两句?我再少说两句,儿子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张爸爸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他指着龚俊,“你看看他!啊?像个稳重的样子吗?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对你的事业,对瀚瀚的事业,会有什么影响,你们想过吗?!”
这话戳到了现实问题,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张哲瀚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说他们很小心,想说龚俊对他很好,想说他认定龚俊了,可看着父亲盛怒的脸,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龚俊沉默了片刻。
张爸爸的指责虽然难听,但并非全无道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确实带着冲动和占有欲,欠缺了对长辈的尊重和周全的考虑。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加沉静,却也更加坚定:“叔叔,您的顾虑,我明白。在这一点上,是我考虑不周,做得不妥当,我向您和阿姨道歉…”
他对着张爸张妈,郑重地鞠了一躬。
“但是,”他直起身,目光坦诚地看向张爸爸,“我对瀚瀚的感情,绝非冲动。我们之间……经历过很多,也分开过,正是因为知道失去的痛苦,所以现在更加珍惜。我以我的职业和人格担保,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照顾他,不让他受到伤害,包括来自舆论的伤害…”
他的话语不疾不徐,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至于事业,”龚俊继续道,“我是医生,靠技术立足。哲瀚是演员,靠作品说话。我们都会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也会谨慎处理私人关系。如果……如果将来真的因为我们的关系,对他的事业造成了负面影响,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包括……离开…”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张哲瀚心上。他猛地抓住龚俊的手臂,用力摇头:“不……”
龚俊反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他稍安勿躁。
张爸爸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站得笔直,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闪躲,没有狡辩,承认了自己的不妥,也表达了自己的决心。那份沉稳的气度,倒确实不像是一时冲动的毛头小子。
而且,他提到了“分开过”、“失去的痛苦”……张妈妈之前似乎隐约提过,两人好像以前就认识?难道还有别的隐情?
张爸爸胸中的怒火,因为龚俊这番不卑不亢、坦诚又有担当的话语,稍稍平息了一些,但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他哼了一声,没再继续咄咄逼人,但也没表示接受道歉。
张妈妈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别站着了!老张,你坐了一路车不累啊?瀚瀚,小龚,你们……你们也坐下说话…”她一边说,一边把张爸爸往沙发上拉,又给张哲瀚和龚俊使眼色。
龚俊会意,拉着还在掉金豆子的张哲瀚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
气氛依旧凝滞,但至少不再是剑拔弩张。
张妈妈忙着去倒水,试图缓和气氛。张爸爸沉着脸不说话,目光却不再像刚才那样锐利地钉着龚俊,而是若有所思。
龚俊握着张哲瀚的手,掌心温暖干燥,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张哲瀚靠着他,心里的恐慌慢慢褪去,只剩下满满的委屈和对龚俊的心疼。
他知道,刚才龚俊说出“离开”两个字时,心里一定比他更难受。
他偷偷抬眼看向父亲,发现父亲虽然还板着脸,但眼神已经缓和了许多,似乎……在思考?
良久,张爸爸才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龚俊身上,语气依旧硬邦邦,但少了之前的火药味:“你刚才说,你们以前就认识?还分开过?”
龚俊点了点头:“是,叔叔…我们六年前就认识了,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和年轻时的选择,分开了。最近才重新遇到…”
他没有细说,但“六年”这个时间跨度,以及“误会”、“选择”这些词,足以让张爸爸意识到,这两个年轻人之间,并非一时兴起,而是有着更深的情感纠葛。
张爸爸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自己儿子。张哲瀚立刻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红着眼睛补充:“爸,是真的……我……我以前就喜欢他……现在也是……”
看着儿子那副非君不可的样子,再联想到龚俊刚才那番坦诚且愿意承担责任的话语,张爸爸心里最后那点怒气,也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是无奈,是担忧,但也有一丝……或许,儿子真的找到了一个靠谱的人?
他再次看向龚俊,眼神严肃:“龚医生,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既然现在又在一起了,我就一句话:我儿子,从小到大,我们没让他受过什么委屈。你要是真心对他好,我们做父母的,自然不会拦着。但你要是敢让他受委屈,或者像刚才说的,因为你们的关系影响了他的前途……”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眼神里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龚俊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郑重承诺:“叔叔,您放心。只要瀚瀚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绝不会主动离开,也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伤害到他。我会用行动向您证明…”
他的承诺,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格外让人安心。
张爸爸盯着他看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端起张妈妈递过来的水,喝了一口。
这算是……暂时默认了?
张妈妈见状,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嘛!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小龚啊,你别介意,瀚瀚他爸就是脾气急,他也是心疼儿子……”
“阿姨,我明白…”龚俊微微颔首,“是我不对在先…”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张哲瀚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靠在龚俊身上,感觉浑身脱力。这场面,简直比拍任何一场高难度戏份都累人。
龚俊感受到他的依赖,手臂收紧了些,低头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没事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
张哲瀚抬头看他,这才发现龚俊的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原来,他刚才的镇定自若,也并非全然轻松。
这一刻,张哲瀚心里充满了感动和一种奇异的安定感。他知道,经过这一次,他和龚俊的关系,在父母面前算是过了明路,虽然过程惊心动魄。而龚俊在面对压力时的担当和维护,也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
接下来的时间,气氛虽然还有些微妙的尴尬,但至少能够正常交流了。张妈妈热情地拿出老家带来的特产,张爸爸虽然话不多,但也没再给龚俊脸色看。
龚俊则表现得格外得体,主动帮忙收拾,回答张妈妈关于他工作和家庭情况的询问,态度谦逊有礼,分寸把握得极好,渐渐让张妈妈越看越满意,连张爸爸紧绷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等到龚俊以医院还有事为由起身告辞时,张妈妈甚至还热情地让他带些特产回去。
送龚俊到门口,张哲瀚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依恋和后怕。
龚俊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道:“晚上等我电话…”
“嗯…”张哲瀚乖乖点头。
看着龚俊走进电梯,张哲瀚才关上门,一回头,就对上了父母意味深长的目光。
张妈妈把他拉过来,小声问:“瀚瀚,你跟妈说实话,你们……这到底到哪一步了?”
张哲瀚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张爸爸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丢下一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别傻乎乎的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便起身去了阳台。
张哲瀚看着父亲的背影,知道这关算是勉强过去了,虽然父亲心里可能还有疙瘩,但至少,没有激烈反对。
他靠在妈妈身边,心里五味杂陈。这场因父母突然归来而引发的“捉奸在床”风暴,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而他和龚俊的关系,也在这种戏剧性的碰撞中,似乎变得更加紧密和真实。
他开始觉得,也许……同居,也不是那么遥远的事情了?毕竟,经过今天,好像也没什么能比这更“刺激”的场面了。
只是,下次……下次他一定要记得反锁门!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