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天际最后一抹瑰丽的晚霞尚未完全褪去,城市的灯火便已迫不及待地逐一亮起,如同散落的星辰。
龚俊将车平稳地驶入小区地下车库,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纸袋,里面是张哲瀚最近偶然提起想吃的那家老字号甜品店的杏仁豆腐和核桃酪,还有特意绕道去新鲜市场买的、肉质极佳的肋排和活蹦乱跳的鲜虾。
他今天难得没有安排夜班,也没有紧急手术,一台复杂的颅底肿瘤切除手术在下午顺利结束,病人情况稳定,让他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得以稍作舒缓。
想着张哲瀚这几天被“禁足”在家,虽然各种“作妖”,但也确实憋闷,便打算亲自下厨,做几道他爱吃的菜,算是犒劳,也是……一种无声的安抚。
电梯平稳上行,数字不断跳动。龚俊输入指纹,打开家门。
玄关处安静异常,只有感应灯随着他的进入悄然亮起,洒下温暖的光晕。预想中那个可能会扑上来迎接的身影并未出现,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璀璨的夜景无声地铺陈,更衬得屋内一片寂静。
龚俊换鞋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走到客厅,目光扫过。沙发上随意丢着张哲瀚早上穿的那件卫衣,茶几上还摆着喝了一半的水杯和几本摊开的剧本,平板电脑也亮着屏,暂停在一部电影的画面上。
一切都保持着主人刚刚还在活动的痕迹,只是……人不见了。
龚俊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他拿出手机,屏幕上很干净,没有未读消息或未接来电。那家伙,没说要出门。
是临时有事?还是……在家闷得受不了,自己跑出去了?
想到后者,龚俊心里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捕捉到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了然。以张哲瀚那活泼好动、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能老老实实在家待这么多天,已经是极限了。
他并没有立刻打电话去追问。将手中的甜品袋放进冰箱冷藏,又把食材提到厨房流理台上。脱下挺括的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他先去了浴室。
温热的水流冲刷掉手术带来的疲惫和消毒水的气息。龚俊闭上眼,任由水珠滑过肌理分明的胸膛和后背。他习惯于掌控,无论是手术台上的瞬息万变,还是生活中的节奏秩序。对于张哲瀚的“失踪”,他选择给予空间和信任。
只要那家伙注意安全,别又被无孔不入的狗仔盯上,出去放放风也无妨。
冲完澡,换上舒适的深灰色棉质家居服,湿漉漉的头发随意用毛巾擦了几下,还带着氤氲的水汽。他走到厨房,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晚餐。
清洗肋排,用特调的酱汁腌制;处理鲜虾,去壳挑线;淘米煮饭;清洗蔬菜……他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带着医生特有的严谨和效率,却又在烟火气中奇异地融合出一种居家的温柔。
厨房里很快弥漫开食材本身和调味料的香气,与他身上清冽的沐浴露味道交织在一起。
他做的是张哲瀚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和白灼大虾,又清炒了一个蒜蓉西兰花,还煲了一锅玉米胡萝卜排骨汤。都是家常菜,但每一样他都做得极其认真,火候、调味,力求完美。
时间在食物的香气中悄然流逝。窗外,夜幕彻底降临,华灯璀璨。
晚上七点过一刻,玄关处终于传来了密码锁开启的“滴滴”声,以及某人轻快又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龚俊!我回来啦!”
张哲瀚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酣畅淋漓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响亮地打破了满室的宁静。
他刚在高级会所的恒温泳池里待了将近两小时,又和朋友在休息区聊了会儿天,此刻浑身舒泰,皮肤还带着水汽蒸腾后的红润和沐浴后的清香。
他穿着宽松的潮牌T恤和短裤,头发半干,随意地抓成一个小揪揪,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俊秀的眉眼。
一进门,那股熟悉的、勾人食欲的浓郁香味便霸道地钻入鼻腔,瞬间唤醒了运动后空瘪的肠胃。是糖醋排骨!还有虾的鲜甜!
张哲瀚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所有关于“擅自出门会不会被骂”的忐忑瞬间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兴奋地踢掉脚上的板鞋,甚至没来得及好好摆放,就像只闻到肉骨头香味的大型犬,赤着脚,“哒哒哒”地径直冲向香气的源头——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他、正在流理台前忙碌的高大身影。
龚俊穿着那身他熟悉的深灰色家居服,布料柔软地贴合着他宽阔的肩背和劲瘦的腰线。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正在给焯好水的西兰花沥干水分,侧脸在厨房温暖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神情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那专注的背影,那满室诱人的香气,那属于“家”的温暖气息……一切的一切,都让张哲瀚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和巨大的满足感。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助跑了两步,然后猛地一跃,整个人就从后面精准地跳到了龚俊的背上,双臂如同灵活的藤蔓,紧紧环住了龚俊的脖颈,双腿也顺势夹住了他的腰。
“哈哈!抓到你了!好香啊!是不是做糖醋排骨了!”张哲瀚把下巴搁在龚俊的肩膀上,脸颊贴着他微湿的、带着清新皂角味的颈侧,兴奋地嚷嚷着,声音里充满了雀跃和毫不掩饰的依赖。
龚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身体猛地向前倾了一下,手里拿着的滤网差点脱手。脖颈被紧紧勒住,呼吸微微一窒,后背承受着另一个成年男性几乎全部的体重,即使他核心力量强悍,也难免晃了晃才稳住下盘。
一股火气瞬间窜上心头。
这家伙!总是这么毛毛躁躁!万一他刚才手里拿着的是刀呢?万一他没站稳,两人一起摔倒在坚硬的地砖上呢?
“下去!”龚俊的声音瞬间沉了下去,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警告,抬手就去掰他环在自己脖子上的手臂。
那手臂因为刚游过泳,带着凉意,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道。
“我不!”张哲瀚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像只无尾熊一样死死扒住,还在他背上蹭了蹭,“让我趴一会儿嘛!游完泳好累哦……龚医生你背我好不舒服……”
他一边说着,一边得寸进尺地把整个人的重量都交付出去,甚至故意晃了晃腿,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才那一下“跳杀”有多危险,也没察觉到龚俊语气里那即将到达临界点的怒意。
龚俊掰他手臂的动作顿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人胸腔里传来的、因为运动和后怕(或许并没有)而略显急促的心跳,能闻到他发梢残留的、会所提供的昂贵洗发水的淡淡花香,混合着他本身清爽的气息。
那紧紧缠绕着他的四肢,带着全然的信任和……肆无忌惮的撒娇。
怒火在胸腔里翻腾,却又像被什么东西黏着住了,无法畅快地爆发出来。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那不知轻重的家伙从背上掀下去的冲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冰冷得能掉冰碴子:
“张、哲、瀚,我数三声,立刻、马上,从我背上下去。否则……”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带着威胁,“今晚的糖醋排骨,你一块也别想碰。健身房加练一小时,筋膜枪按摩取消一周…”
这威胁精准地命中了张哲瀚的死穴。
美食和按摩,是他此刻最无法抗拒的诱惑!
刚才还死赖着不动的某人,身体瞬间僵住。环在龚俊脖子上的手臂力道松了些,夹在他腰间的腿也讪讪地放了下来。
“别别别!我下!我这就下!”张哲瀚忙不迭地松开手,从龚俊背上滑了下来,动作快得像生怕慢了一秒惩罚就会生效。
他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仰起脸,看着龚俊转过身来那张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黑云压顶的脸,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怂了。
“那个……我……我就是太想你了……一下没忍住……”他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忽,试图用傻笑蒙混过关,“而且你做的饭太香了嘛……”
龚俊没说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眸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将他从头到脚刮了一遍。那眼神里,有未消的怒气,有对他鲁莽行为的不赞同,还有一丝……让张哲瀚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厨房里的气氛瞬间从刚才的温馨暧昧降到了冰点。只有炉灶上煲汤的砂锅还在发出“咕嘟咕嘟”的、细微的声响。
张哲瀚被看得头皮发麻,心里那点因为游泳和美食带来的欢快劲儿彻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心虚和不安。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趾,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小声嗫嚅道:“对不起嘛……我不该突然跳上来……吓到你了……”
看着他这副怂乖怂乖、认错态度良好的样子,龚俊胸中的那口气,堵在那里,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当然知道张哲瀚不是故意的,这家伙就是情绪上头不管不顾。可每次看到他这种危险的举动,那种可能会失去他的恐慌感(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就会不受控制地冒头,让他烦躁,让他失控。
“去哪儿了?”龚俊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转移了话题。他转过身,继续处理流理台上的食材,仿佛刚才那个差点被勒断气的人不是他。
“啊?哦……就去……就去那个我们常去的会所游了会儿泳……”张哲瀚连忙回答,偷偷观察着龚俊的脸色,“跟阿煜他们一起……游完就回来了,没去别的地方……”
阿煜是张哲瀚的圈内好友之一,也是知道他们关系的少数人。
“嗯。”龚俊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他拿起腌好的排骨,准备下锅油炸。油锅热了,发出“滋滋”的声响。
张哲瀚站在他身后,看着那挺拔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他知道龚俊肯定生气了,虽然没直接发作,但这种冷处理更让他难受。他宁愿龚俊像以前那样毒舌地骂他几句,也好过现在这样不冷不热。
他蹭过去,小心翼翼地扯了扯龚俊的家居服衣角:“龚俊…你别生气了……我保证下次不这样了……我帮你做饭吧?我给你打下手?”
龚俊没理他,动作利落地将排骨一块块滑入油锅,瞬间激起更大的油花声和更浓郁的香气。他专注地看着锅里的火候,仿佛当张哲瀚不存在。
张哲瀚碰了个软钉子,更蔫了。
他讪讪地收回手,站在一旁,看着龚俊行云流水般的操作,想帮忙又不敢,只能干看着。
糖醋排骨在油锅里炸至金黄酥脆,捞起沥油。另起一锅,炒香糖醋汁,再将炸好的排骨倒入,快速翻炒,让每一块排骨都均匀地裹上酱红亮丽的汁液。那酸甜诱人的气味,简直是对张哲瀚此刻愧疚心灵的极致折磨。
白灼大虾也被端上了桌,虾身红亮,肉质饱满。清炒西兰花碧绿清脆。汤煲里的汤咕嘟着,散发出玉米和排骨混合的醇厚香气。
饭菜很快摆满了餐桌。
“吃饭。”龚俊摘下围裙,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字。
张哲瀚如蒙大赦,赶紧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他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尤其是那盘他心心念念的糖醋排骨,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但看着龚俊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又不敢贸然动筷。
“那个……龚俊,你先吃……”他讨好地把那盘排骨往龚俊面前推了推。
龚俊抬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排骨,放到了自己碗里,然后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吃饭。
张哲瀚:“………”完了,这是气还没消呢。
他只好自己夹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酸甜的酱汁,外酥里嫩的肉质,熟悉的味道在舌尖炸开,美味得让他几乎想哭。
可是,对着龚俊这张冷脸,再好吃的东西也仿佛少了点滋味。
这顿饭吃得异常沉默。
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张哲瀚几次想找话题,比如“今天的虾真新鲜”、“汤好好喝”,但一对上龚俊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所有的话就都咽了回去。
他食不知味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心里委屈得直冒泡。不就是跳了一下嘛,又没真的出事,至于气这么久吗?以前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
可是,他也知道,龚俊生气,从来不是因为事情本身,而是因为他可能面临的危险。这个男人,把对他的在乎,都藏在了这些看似不近人情的管束和冷脸之下。
想到这里,张哲瀚心里的那点委屈又变成了酸酸涩涩的感动和愧疚。
吃完饭,张哲瀚主动抢着去洗碗,试图将功补过。龚俊没跟他争,起身去了客厅。
等张哲瀚磨磨蹭蹭地把厨房收拾干净,走出来时,看到龚俊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那个他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甜品袋。
“过来…”龚俊抬眼看他。
张哲瀚眼睛一亮,以为警报解除了,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挨着他坐下。
龚俊从袋子里拿出那盒杏仁豆腐,打开盖子,乳白色的膏体颤巍巍的,散发着杏仁的清香。他又拿出附赠的小勺,却没有直接递给张哲瀚,而是舀了一勺,递到了张哲瀚嘴边。
张哲瀚愣住了,受宠若惊地看着龚俊。
龚俊的脸色似乎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深邃,看不出什么情绪。“张嘴…”
张哲瀚下意识地张开嘴,温凉滑嫩的杏仁豆腐滑入口中,清甜不腻,入口即化。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另一盒是核桃酪,明天早上吃…”龚俊看着他满足地眯起眼睛的样子,淡淡地说道。
“嗯嗯!”张哲瀚用力点头,心里那点阴霾瞬间一扫而空。他就知道,龚俊还是疼他的!
他凑过去,想亲龚俊一下以示感谢,却被龚俊用手抵住了额头。
“别得寸进尺…”龚俊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眼神里那层冰霜似乎融化了些许,“今晚的事,还没完…”
张哲瀚刚亮起来的眼睛又黯淡了下去,垮着脸:“啊?还要算账啊……”
龚俊放下甜品盒,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张哲瀚,我们谈谈…”
一听到“谈谈”两个字,张哲瀚的神经立刻又绷紧了。他正襟危坐,像等待老师训话的学生:“谈……谈什么?”
“谈谈你的安全意识,或者说,你缺乏安全意识的问题…”龚俊的声音很平稳,没有指责,只是在陈述事实,“今天在厨房,如果我手里拿的是刚烧开的油,或者锋利的刀,你那样跳上来,后果是什么,你想过吗?”
张哲瀚张了张嘴,想辩解,但在龚俊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小声说:“……没想过……”
“你没想过的事情很多…”龚俊继续说道,“包括你拍戏时不顾腰伤逞强,包括你偶尔为了口感偷吃不该吃的东西,包括你情绪上头时不管不顾的举动……张哲瀚,你不是一个人了。你的身体,你的安全,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
他的语气始终很平静,却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张哲瀚的心上。
“我会担心。”龚俊看着他,终于说出了那句压在心底的话,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不想因为任何可以避免的意外,失去你。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不想承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张哲瀚耳边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龚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怒气,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后怕和……脆弱?
龚俊……在害怕?
这个认知让张哲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酸涩得厉害。他一直以为龚俊是强大的,冷静的,无所不能的。却忘了,这个男人也会因为他而担惊受怕。
是啊,他总是在抱怨龚俊管他管得太严,却从未真正站在龚俊的角度去想过。
一个神经外科医生,每天都在面对生命的脆弱和易逝,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意外的残酷。而自己,却总是用各种鲁莽的行为,去挑战他的底线,去放大他的恐惧。
“对不起……龚俊……”张哲瀚的声音哽咽了,他伸出手,紧紧抓住龚俊的手,眼眶泛红,“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注意!我发誓!我……我再也不那样跳了!我走路都轻轻的!我……”
看着他急得语无伦次、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样子,龚俊心里最后那点郁气也消散了。他反手握住张哲瀚微凉的手指,轻轻捏了捏。
“记住你说的话…”龚俊叹了口气,将人揽进怀里,“我不需要你走路都轻轻的,我只需要你,在做任何事之前,多想一秒,想想我,想想我们这个家…”
张哲瀚把脸埋在他温暖的胸膛,用力点头,眼泪蹭在了他的家居服上:“嗯!我记住了!我一定记住!”
感受着怀里人身体的轻颤和真诚的悔意,龚俊的心彻底软了下来。他低头,吻了吻张哲瀚的发顶,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好了,别哭了。甜品还要不要吃?”
“要……”张哲瀚带着鼻音,闷闷地说。
龚俊拿起那盒杏仁豆腐,再次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这一次,张哲瀚乖乖地吃了,甜丝丝的味道从舌尖一直蔓延到心里,却带着一丝苦涩的余味。
那是愧疚的味道。
他知道,有些承诺,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他需要用行动,去消除龚俊心底的那份不安,去守护这个他们共同建立起来的、来之不易的家。
吃完甜品,张哲瀚主动提出给龚俊按摩肩膀——虽然他手法拙劣,但心意十足。龚俊没有拒绝,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感受着那双不算安分的手在自己肩颈处揉捏。
气氛重新变得温馨而宁静。
“对了,”张哲瀚忽然想起什么,说道,“李姐下午给我打电话了,说有个本子递过来,是个现实题材的电影,导演和团队都很好,角色也挺有挑战性的……就是需要去西北拍摄两个月……”
龚俊睁开眼:“你想接?”
“有点想……”张哲瀚老实回答,“剧本我看了一部分,挺好的。而且……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是办法……”
龚俊沉默了片刻,问道:“拍摄条件怎么样?有没有危险动作?”
“李姐说过了,大部分都是文戏,有几场需要在外景地跑动的,没什么威亚或者特别危险的动作…”张哲瀚连忙解释,生怕龚俊不同意。
“嗯…”龚俊应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你自己决定。如果接了,提前把拍摄计划和注意事项发我一份…”
这就是同意了?张哲瀚心中一喜,手上的动作都轻柔了许多:“好!我一定乖乖的!每天向你汇报!绝对不逞强!”
龚俊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但愿你能记住…”
夜深了。
主卧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张哲瀚洗完澡,穿着和龚俊同款的睡衣,钻进被窝,习惯性地滚到龚俊身边,手脚并用地扒住他,像只寻求安全感的小动物。
龚俊放下手里的书,关掉灯,在黑暗中将他搂紧。
“龚俊……”张哲瀚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今天……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让你那么担心了…”
“嗯。”龚俊低低地应了一声,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我爱你。”
“……我也爱你。”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温柔地洒落进来。经历了傍晚那场小小的风波和深夜的坦诚交谈,两颗心仿佛贴得更近了。
有些爱,藏在冰冷的言语和严厉的管束之下。有些爱,体现在炽热的拥抱和鲁莽的依赖之中。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却又无比真诚地,爱着对方。
而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还需要不断地磨合,学习如何更好地表达爱,如何更稳妥地守护爱。
但无论如何,只要彼此的心紧紧相连,只要这个家永远亮着等待的灯,那么,所有的风雨和磕绊,都只会让他们的羁绊,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这一夜,顶层的家中,相拥而眠的两人,睡得格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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