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瀚的家庭地位，在“小坚果”会清晰表达意愿后，呈现出一种断崖式的下跌，并且稳定在了食物链最底端，久久不见反弹。
以前，家里只有龚俊一个“管制者”。虽然龚医生要求严格，但张哲瀚仗着对方的宠爱和自己的“作妖”本领，尚能斗智斗勇，偶尔还能打个平手，甚至靠着撒娇耍赖赢得些许“特权”。
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
“小坚果”就像龚俊的一个迷你复刻版，不仅继承了父亲的样貌和作息，更可怕的是，他完美复刻了那种深入骨髓的秩序感、原则性，以及……对他这个妈妈健康和生活习惯的“高度关注”。
而且，这个小管制者，因为年纪小，思维更加直线条，执行“规则”起来比龚俊更加不留情面，也更让张哲瀚无法招架。
龚俊管他，还会讲究个方式方法，会看场合，会给他留面子。比如在他偷吃冰淇淋时，最多是冷着脸没收，再附赠一段“冷饮对肠胃及咽喉刺激”的医学分析。
但小坚果不同。
有一次，张哲瀚趁着龚俊在书房接电话，偷偷从冰箱顶层摸出一盒隐藏的哈根达斯，刚挖了一勺塞进嘴里，享受那冰甜丝滑的滋味，就被坐在地毯上玩拼图的小坚果发现了。
小家伙立刻放下手中的拼图块，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过来，仰着小脸，眉头皱得紧紧的，指着张哲瀚手里的冰淇淋，声音响亮又严肃：“妈妈！不可以！凉！肚肚痛！”
张哲瀚做贼心虚，差点被呛到，赶紧把冰淇淋藏到身后，试图糊弄：“宝宝看错了，妈妈没吃……”
小坚果却不依不饶，绕到他身后，非要看个究竟，小嘴里还在念叨：“爸爸说，偷吃，不对！坏榜样！”他甚至试图跳起来去够那盒冰淇淋。
眼看糊弄不过去，张哲瀚只好蹲下来，试图用亲情打动儿子：“宝贝，就让妈妈吃一口，就一小口，好不好？妈妈保证不告诉爸爸！”他伸出小拇指，想跟儿子拉钩。
谁知小坚果根本不吃这套，抱着小胳膊，小脸板着，眼神里充满了“我看透你了”的意味，然后转身就朝书房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爸爸！爸爸！妈妈偷吃冰冰！”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张哲瀚不仅冰淇淋被龚俊面无表情地收缴，还被迫听了一顿关于“父母言行一致对幼儿教育重要性”的联合“教诲”——主讲龚俊，补充发言小坚果。
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
他想多玩一会儿手机，小坚果会过来按掉屏幕，一本正经地说：“爸爸说，看手机，眼睛坏掉！”
他想熬夜看个电影，小坚果会强撑着困意，一遍遍过来催他睡觉，甚至还会抱着他的枕头往卧室拖。
他偶尔想犯懒不做康复训练，小坚果就会抱着他的弹力带，像个小监工一样站在旁边，直到他无可奈何地起身动起来。
最让张哲瀚“郁闷”的是，他在这个家里，似乎彻底失去了“话语权”。
他说的话，小坚果会选择性听取——只听取那些符合“爸爸制定的规则”的部分。一旦他的要求和龚俊的“规则”冲突，小家伙会毫不犹豫地站在爸爸那边，并用他那有限的词汇量和强大的逻辑（模仿自龚俊），把张哲瀚驳得哑口无言。
比如：
张哲瀚：“宝宝，今天天气热，我们吃点西瓜好不好？”（试图诱导儿子同意吃冰镇西瓜）
小坚果摇头：“爸爸说，西瓜，凉性，不能多吃。妈妈，你肚肚不好，要少吃。”理由充分，无法反驳。
张哲瀚：“我们就看一集动画片，就看一集！”（想多看会儿电视）
小坚果指着墙上的时钟：“爸爸说，时间到，要休息。妈妈，要听话。”逻辑清晰，无法逾越。
张哲瀚感觉自己在这个家，地位一度不如儿子。至少，龚俊对儿子是循循善诱、耐心讲道理，而对他……很多时候是直接下“命令”，或者用眼神“镇压”。
他尝试过“反抗”。
比如，试图跟龚俊讲道理，论证“成年人偶尔放纵一下的合理性和必要性”。
结果龚俊推了推金丝眼镜，用他那冷静无波的语气，从生理学、营养学、心理学等多个角度，全面论证了“规律作息、健康饮食对维持机体最佳状态及情绪稳定的重要性”，最后总结陈词：“你希望坚果以后也学着熬夜、吃垃圾食品吗？”
一顶“教坏儿子”的大帽子扣下来，张哲瀚顿时偃旗息鼓。
他也尝试过“策反”儿子。
比如，偷偷给小坚果塞一块他喜欢的巧克力，试图建立“攻守同盟”。
结果小家伙拿着巧克力，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想起什么，又把巧克力塞回张哲瀚手里，摇着头说：“爸爸说，糖吃多，牙牙坏。妈妈也不能多吃…”策反失败，还差点又被“举报”。
人怂，说不过老公，又讲不过儿子（主要是儿子的道理都来自老公，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逻辑闭环），张哲瀚内心的憋屈和郁闷，如同不断充气的气球，越胀越大。
他需要发泄！需要呼吸一下“自由”的空气！需要找回一点点身为人父、身为一家之主（自封的）的尊严！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龚俊上午有台重要手术、小坚果被保姆阿姨带着去上早教课的上午，张哲瀚心中的“叛逆之火”再次熊熊燃烧，并且迅速制定了周密的“潜逃”计划。
这一次，他吸取了上次睡懒觉被“抓捕归案”的教训，目标更加明确，行动更加大胆——他要回娘家，而且要在他爸妈家，光明正大地、肆无忌惮地，享受那些在家被明令禁止的“垃圾食品”！
想到那香辣刺激的麻辣烫、酥脆油腻的炸鸡、咕嘟冒泡的肥宅快乐水……张哲瀚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些，都是他被龚俊“健康管理”了多年，几乎快要遗忘的“人间美味”！
说干就干！
他算好了时间，等保姆阿姨带着小坚果一出家门，立刻行动起来。他没有像上次那样鬼鬼祟祟，反而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烈感。
他换上一身龚俊绝对看不上的、印着夸张图案的潮牌卫衣和破洞牛仔裤，戴上鸭舌帽和口罩，对着玄关镜子照了照，嗯，很有“叛逆青年”那味儿了。
然后，他拿出手机，手指飞舞，迅速下单了一堆外卖：特辣麻辣烫、香辣炸鸡翅、孜然烤串、爆浆鸡排、外加一大瓶冰镇可乐！地址，直接填了爸妈家。
做完这一切，他心情舒畅，甚至吹了声口哨，大摇大摆地出门了。这一次，他连字条都没留！颇有几分“老子就是要放飞自我，你们能奈我何”的气势。
坐在回父母家的车上，张哲瀚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感觉连空气都是自由的甜味。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麻辣烫那勾魂摄魄的香气，听到了可乐气泡炸开的悦耳声音。
到了父母家，张妈妈看到他这身打扮和突然造访，又是一愣。
“瀚瀚？你怎么又来了？还穿成这样……俊俊和坚果呢？”
“妈！别提他们！”张哲瀚大手一挥，颇有气势地关上门，摘下口罩，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破罐子破摔”的决绝，“我今天放假！谁也别想管我！我点了外卖，一会儿就到，您和我爸千万别拦着我，让我痛快吃一顿！”
张妈妈看着儿子那副“苦大仇深”又“跃跃欲试”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她当然知道自家儿子在那边被管得严，偶尔回来“放放风”也是理解的。
“行行行，你吃你吃，妈不拦着你…”张妈妈无奈地笑着，“不过你也稍微注意点，别吃太多，肠胃受不了……”
“知道啦知道啦！”张哲瀚敷衍地应着，心思早已飞到了即将到来的外卖上。
很快，门铃响了。外卖小哥送来了满满两大袋“违禁品”。
张哲瀚像迎接圣物一样，把外卖提到客厅茶几上，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装。瞬间，麻辣鲜香、油炸食物的霸道香气弥漫了整个客厅。
红油滚滚的麻辣烫，上面浮着厚厚的辣椒和花椒；金黄油亮的炸鸡翅，散发着诱人的焦香；滋滋冒油的烤串，撒满了孜然和辣椒面；还有那杯壁挂着水珠、看着就透心凉的冰镇可乐！
“哇——！”张哲瀚发出满足的喟叹，眼睛都在放光。他顾不上拿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一个炸鸡翅，狠狠咬了一大口！
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混合着香料的咸香和辣椒的刺激，味蕾瞬间被引爆！太久没接触过这种高油高盐的“罪恶”美食，这一口下去，简直幸福感爆棚！
他又端起那碗红彤彤的麻辣烫，夹起一筷子裹满红油的宽粉，吸溜一下塞进嘴里。麻辣的味道直冲头顶，刺激得他鼻尖冒汗，嘴巴嘶嘶吸气，却觉得无比畅快！
再灌上一大口冰镇可乐，碳酸气泡在口中炸开，冰爽刺激，完美中和了辣味，简直是神仙享受！
张妈妈在一旁看着儿子狼吞虎咽、辣得满脸通红却一脸满足的样子，忍不住提醒：“慢点吃，慢点吃，喝点水顺顺……”
张爸爸则摇摇头，笑着去阳台避嫌了，把空间留给急需“发泄”的儿子。
张哲瀚完全沉浸在“违规”的快乐中，一口炸鸡，一口烤串，一口麻辣烫，再配一口冰可乐，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忘乎所以。他甚至打开了电视，找了个热闹的综艺节目，把音量调大，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享受着这久违的、无人管束的堕落时光。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轻狂的时候，没有家庭的责任，没有爱人的管束，没有儿子的“监督”，只有自由和放纵。
“这才叫生活啊！”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又咬了一口爆浆鸡排，浓郁的芝士流心烫得他直抽气，心里却美滋滋的。
然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或者说，在张哲瀚这里，快乐总是伴随着被“抓包”的风险。
就在他干掉大半碗麻辣烫、啃完三四只鸡翅、喝掉半瓶可乐，吃得肚皮滚圆、心满意足，正叼着根烤串悠哉看综艺的时候，家门处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张哲瀚心里“咯噔”一下，叼着的烤串差点掉下来。这个时间……谁会来？爸妈都有钥匙，但一般不会不打招呼就回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下一秒，门被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高大挺拔的身影——龚俊！他穿着早上出门时的那身风衣，外面套着白大褂，显然是刚从医院过来，连衣服都没换。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精准的扫描仪，瞬间就将客厅里的景象尽收眼底：摊满茶几的“垃圾食品”包装，红油滴答的麻辣烫碗，啃剩的鸡骨头，以及……那个瘫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烤串、满脸油光、眼神惊恐、仿佛被定格了的张哲瀚。
空气仿佛凝固了。
张哲瀚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又被抓了！他怎么找来的？！今天明明没有“内奸”（指小坚果）啊！
紧接着，更让他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在龚俊身后，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小坚果站在爸爸旁边，同样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客厅里的“盛况”，以及那个明显“做错了事”的妈妈。
小家伙的鼻子动了动，似乎闻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辛辣和油腻气味，小眉头立刻学着他爹的样子皱了起来，小手指着茶几上的东西，奶声奶气却带着指控的意味：
“爸爸！你看！妈妈偷吃！辣辣的！油油的！还有冰冰的！”他甚至还认得那些包装，“炸鸡！坏东西！”
张哲瀚：“………”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人赃并获，罪加一等！还有个小“证人”！
龚俊没有说话，只是抱起儿子，一步步走进来。他的目光先是扫过一片狼藉的茶几，然后落在张哲瀚那副狼狈不堪、嘴角还沾着辣椒籽和酱料的脸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比任何责骂都让张哲瀚感到头皮发麻。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是暴风雨中心的宁静。
张妈妈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看到这阵势，也吓了一跳，试图打圆场：“俊俊来了？那个……瀚瀚他就是偶尔嘴馋……”
龚俊对岳母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张哲瀚。
“妈，打扰了…”龚俊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每个字都像小锤子敲在张哲瀚心上，“我来接瀚瀚，和坚果，回家…”
他特意强调了“回家”两个字。
小坚果在爸爸怀里，用力点头，附和道：“回家！妈妈不乖，要教育！”
张哲瀚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被老公和儿子当场抓获在“犯罪现场”，而且还是在这种毫无形象可言的情况下！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讪讪地放下手里……哦不，是嘴里叼着的烤串，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龚俊……你……你们怎么来了？手术……顺利哈？”
龚俊没回答他这个愚蠢的问题，只是走到茶几前，看了一眼那碗还剩小半的红油麻辣烫和一堆炸鸡骨头，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吃够了？”他淡淡地问。
张哲瀚下意识地想点头，但看到龚俊那眼神，又赶紧摇头，语无伦次：“没……不是……我就尝尝……味道一般，真的！一点都不好吃！”
“不好吃你还吃这么多？”小坚果指着那些空盒子，逻辑清晰地反驳。
张哲瀚被儿子噎得说不出话，只能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龚俊没再说什么，只是拿出手机，对着茶几上的残局，“咔嚓”拍了一张照片。
张哲瀚心里一紧：“你拍照干嘛？”
“留证。”龚俊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免得某人下次不认账…”
张哲瀚：“………”杀人诛心！
“起来，回家。”龚俊不再给他狡辩的机会，直接下达命令。
张哲瀚看着龚俊那不容置疑的表情，又看看儿子那“监督执行”的小眼神，知道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他磨磨蹭蹭地站起身，感觉刚才吃下去的那些“美味”此刻都变成了沉重的负担，堵在胃里，也堵在心里。
他耷拉着脑袋，像只斗败了的公鸡，乖乖地跟着龚俊往外走。
小坚果被龚俊抱着，还回过头，对着张妈妈挥小手：“外婆再见！我们带妈妈回家吃药药啦！”
张妈妈：“……哎，好，路上慢点……”她看着儿子那副可怜样，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但也知道，这事儿吧，还得龚俊来管。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
张哲瀚缩在副驾驶座上，低着头，不敢看龚俊。小坚果则坐在后座，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的“抓包”行动，小脸上带着点兴奋。
“爸爸，”小家伙扒着驾驶座的椅背，好奇地问，“妈妈吃了那么多坏东西，会生病吗？”
“会…”龚俊回答得言简意赅，却掷地有声。
“那怎么办？”
“回家，吃药，观察。”
张哲瀚听着父子俩这一唱一和，感觉自己像个等待宣判的囚犯。他知道，龚俊说的“吃药观察”绝对不是字面意思那么简单。等待他的，恐怕是一顿严厉的“教育”，以及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更加严格的“健康管理”。
果然，一到家，龚俊先把小坚果交给迎上来的保姆阿姨，然后便拉着张哲瀚，直接进了书房。
门一关上，龚俊脸上的平静终于维持不住了。他脱下风衣外套，扯松领带，眼神锐利地盯着张哲瀚，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张哲瀚，你长本事了？嗯？偷跑回娘家，点一堆高油高盐高糖的垃圾食品？还吃特辣？你是不是忘了你自己的腰伤和胃是什么情况？忘了之前因为饮食不规律急性肠胃炎进医院的事了？”
一连串的质问，像冰雹一样砸下来。
张哲瀚自知理亏，低着头，小声辩解：“我……我就是偶尔一次……哪有那么严重……”
“偶尔一次？”龚俊气笑了，拿出手机，点开刚才拍的照片，怼到他面前，“你看看这分量！这是‘偶尔一次’的量？麻辣烫，炸鸡，烤串，可乐……张哲瀚，你是打算一次性把未来几年的配额都吃完吗？”
张哲瀚看着照片里的“罪证”，哑口无言。
“你知不知道，你这种不顾后果的放纵，不仅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也是对我，对坚果的不负责！”龚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万一你吃出问题，急性胰腺炎？肠胃出血？你想过后果吗？”
张哲瀚被他说得越来越心虚，也越来越委屈。他就是想吃点好吃的，怎么就这么难？怎么就上升到“对家庭不负责”的高度了？
“我……我在家一点自由都没有……”他忍不住嘟囔，声音带着哽咽，“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碰，活得像个清教徒……我受不了了……”
“自由？”龚俊逼近一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张哲瀚，真正的自由，是建立在健康的基础上的！我管着你，是因为我在乎你！我不想看到你因为一时的口腹之欲，躺在病床上受苦！你明不明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无奈和痛心。
张哲瀚抬起头，撞进龚俊那双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眸里。那里有怒气，有关切，有疲惫，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担忧。
那一刻，张哲瀚突然意识到，龚俊的管束，或许方式过于强硬，但出发点，始终是那个最简单也最沉重的字——爱。
他怕他生病，怕他难受，怕失去他。
所以才会事无巨细，才会严防死守。
自己只顾着抱怨失去自由，却忽略了他这份隐藏在冷静外表下的、笨拙又深沉的用心。
想到这里，张哲瀚心里的那点委屈和叛逆，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愧疚和酸涩。
“对不起……”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看着他这副认错态度良好、眼圈红红的样子，龚俊胸中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无尽的无奈和心疼。
他叹了口气，伸手，将人拉进怀里。
张哲瀚顺势靠在他胸口，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消毒水和淡淡雪松味，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定心跳，心里那点不安和慌乱渐渐平息。
“没有下次。”龚俊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以后想吃什么，可以跟我说，我们商量着来，找到健康的替代品。但不准再这样偷偷摸摸，暴饮暴食…”
“嗯……”张哲瀚在他怀里乖乖点头。
“还有，”龚俊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在家里，你永远有话语权…我和坚果管着你，是因为在乎你，不是要剥夺你的自由。你可以提出你的想法和需求，我们可以沟通…”
张哲瀚心里一暖，用力抱紧了龚俊的腰。他知道，这是龚俊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让步和承诺。
“那……那我以后……能偶尔喝一杯奶茶吗？三分糖的……”他得寸进尺地小声问。
龚俊沉默了两秒，就在张哲瀚以为没戏的时候，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一个月一次…”
张哲瀚瞬间眼睛亮了，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赐：“真的？谢谢老公！”
看着他瞬间阴转晴的脸，龚俊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是个长不大的“作妖精”。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外面传来小坚果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妈妈？你们教育完了吗？坚果可以进来了吗？”
龚俊和张哲瀚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龚俊松开张哲瀚，走过去打开门。
小坚果站在门口，仰着小脸，先看了看龚俊，又看了看眼睛还有点红的张哲瀚，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然后走到张哲瀚面前，拉了拉他的手。
“妈妈，知错就改，还是好妈妈…”小家伙一本正经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儿童维生素软糖，递给张哲瀚，“给，吃糖糖。爸爸说，这个健康…”
张哲瀚看着儿子那副明明很担心却偏要装成熟的小模样，再看看手里那颗代表着“和解”与“关心”的软糖，心里最后那点郁闷也烟消云散了。
他蹲下身，抱住儿子，在他软乎乎的小脸上亲了一口：“谢谢宝贝！妈妈以后一定听话！”
小坚果被他亲得痒痒，咯咯笑了起来，也回抱住他。
龚俊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唇角终于勾起一抹清浅而真实的弧度。
虽然家里有个永远长不大、需要操心的“作妖精”，还有个小小年纪就责任感过剩的“小管家”，但这就是他的家，充满了烟火气、小摩擦，却也充满了爱与羁绊的家。
而张哲瀚也终于明白，所谓的“家庭地位”，或许并不是谁说了算，而是彼此在乎、互相妥协的一种动态平衡。被管着，固然有时会觉得憋屈，但那背后，是沉甸甸的爱与牵挂。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以后就真的彻底“从良”了。
作妖精的本性难移，未来的日子里，他或许还会为了睡懒觉、吃零食而“斗争”，但至少，他知道了底线在哪里，也知道了，无论他怎么“作”，总有一个冷静自持的医生和一个一本正经的小小男子汉，会把他牢牢地“抓”回家，用他们独特的方式，爱着他，管着他。
这感觉，其实……也不赖。
享受更好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