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走出办公室,轻轻带上门,走廊尽头的穿堂风掠过他细软的额发,带来冬日清冽的气息。
少年略显单薄的身形立在光晕里,蓝白校服外套被风鼓起。
邹世鑫抱着一摞化学作业从走廊另一端走来,目光掠过办公室门口时骤然定格。
他看见肖战微微仰头望向窗外的侧脸,被阳光勾勒出细腻的光边,睫毛上跳动着金粉般的碎光。
就在失神的刹那。
“邹世鑫!老班找你!”刘恩群从身后拍了他一下。
邹世鑫猛地收回视线,快步从肖战身边走过,带起的风掀动对方校服衣角。
两人衣袂交错时,他闻到很淡的沐浴露的味道。
像深山里覆着新雪的松枝。
邹世鑫忽然很想知道,若是分化那天,肖战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
肖战回到班级,周灿荣手里还捏着吃了一半的菠萝包,“解决了?”
“嗯,李老师没再追究。”他坐在位置上,顺手把下节课要用的数学卷子拿出来整理。
周灿荣压低声音凑近:“其实我大概猜到是谁…”
“别猜了。”肖战轻声打断,“被正常人喜欢是件值得感谢的事,不管如何得尊重别人的喜欢。”
周灿荣怔怔地看着他,把剩下的菠萝包一股脑全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嘟囔:“你真是…”
后面的话被面包堵住了,但眼睛里的敬佩显而易见。
“肖战,吃苹果吗?”后桌的同学探过身,递过来半个削好皮的苹果,“我吃不完了,别浪费。”
苹果……
肖战的视线落在那一白皙的果肉上,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昨晚的画面,耳根悄然爬上一抹热意。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快速移开目光,摇了摇头,声音比平时急促了些:“不吃了,谢谢。”
“你吃吗,周灿荣?”后桌同学从善如流地转向还在刚吃了菠萝包的周灿荣。
“嗝……”周灿荣打了个嗝,他拍了拍胸口,伸手接过那半颗苹果:“行吧,那我勉为其难,帮你解决一下!”
肖战瞧着他鼓鼓的腮帮子,忍不住开口:“你最近吃好多,好像胃口都变大了。”
“我也发现了!”周灿荣眼睛一亮,十分开心:“你说我是不是要长个儿了?说不定能蹿到一米八!”
肖战故意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说:“说不定,是要分化成Alpha了?”
周灿荣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了暂停键:“那完了,我要是分化成Alpha,那我岂不是不能追求你爸了?!”
肖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这个戏精,
“晚上去看电影不?”周灿荣完全没被他的冷淡打击到,又凑了过来,“新上的那部科幻片,口碑炸裂!咱们提前把票买了吧?”
肖战笔尖在草稿纸上顿了顿,想到今晚王一博大概率又有应酬,自己回去也是对着空荡荡的别墅。
“行。”他点头。
雪越下越大,密集的雪片在夜色中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白网。
王一博斜倚在车门边,指间夹着的烟在夜色中明灭不定,烟雾袅绕,将那冷淡地眉眼笼罩在一片朦胧之后,辨不清真实情绪。
他垂眸,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灰。
就是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让周围垂手而立的几个黑衣手下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背脊,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曾小姐觑着他的脸色,壮着胆子又凑近了些,柔若无骨的手挽上他的臂弯。
她今日特意用了浓度极高的诱导型香水,甜腻的晚香玉气息几乎要将人淹没。
“天这么冷…”她仰起精心修饰过的脸,嗓音娇得能滴出水来,“要不,博爷行行好,把我送回去?”
她刻意将“送回去”三个字咬得暧昧不清,眼波流转间满是暗示。
王一博终于抬眼看她,缓缓勾起唇角,“行啊。”
那笑容极淡,像冰雪初融时掠过湖面的一丝涟漪,让曾小姐心头猛地一喜,眼底瞬间绽出光彩。
可这抹喜色尚未抵达眼底,就在下一秒彻底凝固。
Alpha那双漆黑的瞳仁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封般的冷漠,他偏过头,对着身后待命的属下淡淡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
“把曾小姐,”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淬了冰,“送到殡仪馆。”
话音落下的瞬间,曾小姐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两个黑衣手下利落地上前架住她,任她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博爷!我错了!求您…”她凄厉的哀求混着风雪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王一博漫不经心地轻嗤一声,他抬手拂去袖口的落雪,“回去告诉你老板,再用这种手段恶心我,我一定会找人把他给废了。”
这句话落下时,漫天飞雪仿佛都凝固在半空中。
女人吓得连哭泣都忘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如同修罗的身影转身坐上车离去。
“肖战,我已经到电影院了,”周灿荣活力满满的声音立刻从听筒里涌了出来,背景音是嘈杂的人声和影院特有的预告片音乐,“人还挺多,你快点啊!”
“我马上。”肖战匆匆挂了电话。
玄关的灯晕开一片暖黄,正弯腰系鞋带,门锁传来轻响。
他抬头,便看见王一博推门而入,带着一身凛冽的寒气和浓重的酒意。
“这么晚了,要出去?”王一博声音因酒精染上些许沙哑。
肖战站直身体,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昨晚卧室里那尴尬的一幕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声音也带着点不自在:“我、我同桌约我看电影。”
“我提前给你发消息了,可爸爸也没有回复我。”
王一博闻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屏幕上确实躺着一条未读消息。
只不过那个时候忙着应酬:“嗯,去吧。”
见肖战还站在原地,目光还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探究。
他唇角微微一勾:“怎么了?”
肖战鼻尖微动,蹙了下眉:“你身上的酒味很重,我去给你煮点醒酒茶?”
“乖崽,”王一博叫住他,语气温和,“我说过,这种事情不需要你去做。”
肖战脚步顿住,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我爸以前在世的时候,我也会煮给他喝的。”
那是他记忆中,为数不多能为忙碌的父亲做的事情。
“那是以前。”王一博语气清淡。
肖战轻声反驳:“可你也是我爸…不是吗…”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王一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那目光深沉难辨,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半晌,才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沉声开口:“好。”
他换上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里,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
应酬带来的酒意此刻阵阵上涌,化作沉重的倦意笼罩着他。
肖战很快从厨房出来,双手小心翼翼捧着一杯醒酒茶,他表情有些不开心,“陈伯说早就已经煮过了,是温的。”
王一博瞧着他闷闷地表情,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触碰到肖战的手,那温热的触感让他动作微顿,“不开心了?”
“有那么一点点。”肖战感觉自己好像一点用处也没有。
“下次吧。”王一博说着将杯中深色的液体一饮而尽,醒酒茶苦涩中带着回甘,顺着喉咙滑下,稍稍驱散了酒意。
他站起身:“我去休息了,太晚了,我让阿舒跟着你。”
“好。”肖战乖巧应下。
看着王一博的身影消失在二楼楼梯口,脸上的乖巧渐渐褪去,他沉默地穿上外套,走出家门,保镖阿舒已经等在车旁。
去电影院的路上,车内气氛有些沉闷。
肖战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随口一问:“舒哥,爸爸今天他去哪了?”
阿舒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回答得一丝不苟:“去应酬了。”
“哦……”肖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过了几秒,又状似无意地喃喃,“怪不得我闻到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
那味道甜腻,不属于王一博,让他心里莫名有些发堵。
阿舒从后视镜里看了少年一眼,没有接话。
肖战似乎不打算停止这个话题,他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低了些,“舒哥,那个人长得很好看吗?”
阿舒依旧目视前方,过了两秒,才如实回答:“挺漂亮的。”
这四个字像细密的针,猝不及防地扎进心口。
肖战怔怔地望向窗外,霓虹灯牌在视线里模糊成一片斑斓的光晕,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只剩下一阵又涩又胀的疼在胸腔里蔓延。
“不过,”阿舒又开口:“先生让我把她送到殡仪馆。”
“啊?”肖战猛地怔住,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惊愕,“殡仪馆?为什么?”
阿舒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先生不喜欢外人触碰,他洁癖很严重。”
肖战彻底愣住了,缓缓靠回椅背。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水般掠过他精致的脸颊,在这片混乱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悄然浮起。
至少……养父从不排斥他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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