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心神一放松，背后和胳膊上传来的尖锐疼痛便再也无法忽视。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刚才处理伤口时强撑着的专注和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爸，我胳膊好疼……”
正准备起身的王一博动作瞬间顿住，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肖战为他处理伤口时那副固执又认真的模样吸引，竟忽略了他自己也是个伤员。
心中不免懊恼和心疼，“别乱动。”
他迅速起身，从冰箱里重新取出冰袋，用干净毛巾细致地包裹好，暂时放在桌面。
也顾不上其他，温热的手指精准地探向肖战病号服的领口，“先把衣服脱下来。”
那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擦过颈侧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肖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颊微热，伸手想去挡，“我自己可以…”
“听话。”他的动作没有因肖战的退缩而有丝毫停顿，手指已经解开了第一颗纽扣，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肖战感觉自己要热冒烟了。
王一博的视线在那片骤然暴露的肌肤上停留了一瞬，眸色深沉如夜。
他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一颗，两颗……
随着前襟被缓缓打开，更多的皮肤逐渐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少年特有的清瘦轮廓。
因为紧张，那胸膛微微起伏着。
王一博不敢再看，他把病号服小心翼翼地从肖战身上脱了下来，转过头拿冰袋，“趴在沙发上。”
“……嗯。”肖战低低应了一声，慢慢趴伏在柔软的沙发垫上。
王一博单膝跪在沙发边的地毯上，重新拿起包裹好的冰袋，目光不由自主地在那片完全展露在他眼前的背脊上停留。
少年的背脊线条流畅而优美，肩胛骨的轮廓如同收敛的羽翼，脊柱沟一路向下，没入松垮的病号服裤腰深处。
他拿着冰袋的手顿了顿，指节微微收紧张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那阵躁动的邪火，将冰袋极其轻柔地敷了上去。
冰冷的触感让肖战的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
王一博动作稳定而细致，然而，那目光却如同实质，一寸寸地扫过肖战的背脊、后颈，以及那腰上的两个酒窝。
肖战觉得气氛有些过于安静，他试图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心慌的寂静。
“爸，”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我们现在这样属不属于同患难？”
王一博冰敷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微微勾了勾唇角，“或许吧。”
肖战弯了弯眼眸，嘴角抑制不住扬起的弧度，总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有了跟养父独一无二的联结。
他又继续说道：“我几天不能去学校，我跟周灿荣说到时候让他把分化单给我拍过来。”
“嗯。”王一博的回应依旧简短，听不出什么情绪。
分化单出的那天，肖战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地跳个不停。
他坐在病床上，手里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直到手机“叮咚”一声脆响，是周灿荣发来的消息。
-【周：战战！分化单出来了！我现在拍给你！】
肖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点开了那张逐渐加载清晰的图片。
他的目光迅速掠过姓名学号，直直地钉在【分化结果】那一栏。
一个清晰无比的、墨黑色的“B”。
预想中的如释重负并没有到来，反而是一种空落落的，带着些许茫然的情绪。
他盯着那个字母，看了好几秒，才缓缓眨了眨眼。
是Beta啊……
最普通、最安稳、最不会引起波澜的性别。
一个对信息素感知迟钝，几乎不会被标记，也无法用信息素去安抚或回应任何人的Beta。
他应该高兴的。
这意味着他未来可以过相对简单的生活，不必面对Alpha易感期的困扰和竞争压力，也无需像Omega那样被过度保护和限制。
可预想中的轻松没有出现，反而是一种空落落的失望，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像一场凉雨，悄无声息地浸透了整颗心。
因为，他这辈子，恐怕永远都无法真正知晓，养父的信息素究竟是什么味道。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视线迅速模糊，他死死咬住下唇，试图阻止那不争气的液体，可温热的泪珠还是违背了他的意志，挣脱了眼眶的束缚，一滴，紧接着一滴，无声地滚落。
它们砸在他紧紧攥着被单的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周灿荣对于肖战分化成Beta显然觉得不可思议。
-【周：怎么回事！？】
-【周：你怎么可能会是Beta？！】
-【周：是不是弄错了啊！我去找老师核对一下！】
不仅是他，班级群里也炸开了锅，消息刷得飞快。
-【我的天，肖战是B？？？会不会搞错了？】
-【+1，完全没想到，他长得那么…嗯，你们懂的，比好多O都好看。】
-【真的惊掉下巴，我一直觉得他信息素会是那种香香的类型，结果是B啊…】
-【Beta挺好的呀，多安稳，就是有点意外哈哈哈。】
手机屏幕因为新消息的涌入而不断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肖战胡乱地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才点开闪烁的图标。
一条条信息划过眼前，字里行间都充斥着同学们的难以置信和善意的调侃。
大家都觉得以肖战那过于精致的容貌，清隽温和的气质，再加上学习能力有很强，分化成Omega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谁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盯着屏幕上那些飞快滚动的，最终只是默默地将群消息设置了免打扰，然后给周灿荣回了条简短的信息。
-【没弄错，是B，我没事。】
发完这句，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床头柜上，整个人蜷缩进被子里，连脑袋都蒙住了。
王一博处理完事务回来时，推开病房门，便瞧见肖战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吃着助理送来的营养餐。
他低着头，睫毛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咀嚼的动作慢吞吞的，像一株被雨打蔫了的小向日葵，连平日里那点鲜活的气儿都弱了下去。
王一博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他走过去目光先是扫过肖战餐盘里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
“不合胃口？”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波澜，伸手很自然地用指背碰了碰肖战面前的汤碗，试了试温度，“凉了就让他们重新送。”
肖战摇了摇头，声音有些闷：“没有，挺好的。”
王一博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没有追问关于分化事情，“李主任晚点会过来再给你做一次检查，如果恢复得好，明天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好。”
王一博转身走向病房附带的客厅区域，在沙发上坐下，不一会儿，李特助便送来了几份签字的文件，低声汇报着几项工作的进展。
他接过文件，目光快速扫过条款，然后用钢笔在文件上利落地签下名字，还有临时跨国会议，忙的从头到尾只喝了一杯咖啡。
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那个冗长的会议才终于结束。
王一博摘下耳机，揉了揉有些疲惫的眉心，这才发现旁边的茶几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杯牛奶。
白色的瓷杯里，奶液温热，散发着淡淡香气。
他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侧头。
肖战正安静地蜷在侧面的单人沙发里，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瞧着他，也不知道这样看了多久。
见王一博看过来，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解释道：“爸，喝点牛奶，胃会舒服些，不过现在应该有点凉了。”
王一博并不在意，端起来一口一口将那杯牛奶慢慢喝完，空杯子放回茶几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肖战，“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了？”
肖战被他问得一怔。
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垂下的眼睫掩盖了眸底难以言说的情绪，“…分化结果出来了…是Beta。”
王一博并不觉得惊讶，毕竟他比肖战更早得知消息，他看着少年低落的发顶，“乖崽，在我这里，你从来就不是用第二性征来定义的。”
“你是肖战，这就够了。”
“我也不在意，可是……”肖战猛地抬起头，眼眶泛红。
他几乎是用尽了勇气，将那句盘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这样的话，我…我再也不知道爸爸信息素是什么味道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说完像是被自己这句过于直白，甚至有些越界的话吓到了，他不敢去看王一博的表情，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
王一博确实因这突如其来的坦白而顿住了。
他没想到，肖战在意的，竟然是这个。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
就在肖战几乎要被这沉默压垮时，王一博终于开口了，“是酒的味道，烈性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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