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爸爸的信息素很好闻

　　王一博特意吩咐李特助买来了最烈的伏特加。

　　晶莹酒液倒入厚重的玻璃杯，顿时蒸腾起凛冽逼人的气息，那酒精几乎带着攻击性，在空气中散发。

　　“闻闻看。”他将杯沿抵到肖战面前。

　　肖战乖顺地垂首，轻轻吸气。

　　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烈香直冲脑髓，心脏骤然紧缩，血液在血管里凝固，只觉得头皮发麻。

　　怎么会是这个味道？

　　是梦里无数次缠绕他的味道，那个味道竟然真的是养父信息素的味道。

　　“我的信息素不算好闻。”王一博声音很沉，“你闻不到也无所谓。”

　　“好闻。”肖战回想那一场场不可言说的梦，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衣角，“爸爸的信息素，很好闻。”

　　王一博眸色骤暗：“乖崽，不能随便夸alpha的信息素。”

　　“为什么？”

　　“那是邀请的意思。”

　　红晕瞬间从耳尖蔓延至脖颈，肖战垂眸沉默良久，忽然抬起的眼：“哦，那…我想尝尝，可以吗？”他小心翼翼地补充，“就一点点。”

　　王一博凝视着他泛红的脸颊，喉结轻轻滚动，“为什么想尝？”

　　肖战垂下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因为，心情不太好，”他的声音很轻，像落在心尖上的雪，“所以想喝一点点。”

　　这个理由确实合理，少年人那点若有若无的愁绪，本就该被烈酒融化。

　　王一博的指尖在杯壁上摩挲片刻，最终将酒杯又往前送了半寸，“只能尝一点。”

　　肖战乖巧点头，低头时鼻尖几乎要碰到澄澈的酒液，那股熟悉又凛冽的气息更加清晰了。

　　是梦里无数次缠绕他的，属于养父信息素的味道。

　　他小心翼翼地凑近杯沿，轻轻抿了一口。

　　烈酒入喉的瞬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被呛得连声咳嗽，蒙着水汽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王一博。

　　王一博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不自觉地漫上笑意，“好了，你也喝过了，去睡吧。”

　　肖战声音还带着呛咳后的沙哑：“爸爸陪我。”

　　这四个字让王一博的动作顿住了，看着他被酒气呛到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的水光几乎要漾出来。

　　“喝了一点，就喝醉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

　　肖战用力摇头，声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没有…我心情不好…”

　　这句重复的解释，在此刻氤氲着酒气的空气里，显得格外苍白无力，也格外引人怜惜。

　　他依旧攥着王一博衣角，还无意识地收紧了些，“我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爸爸不也都陪着我睡觉吗？”

　　王一博最终还是依了他

　　两人躺在宽大的病床上，中间隔着一段刻意保留的距离，像一道无形的鸿沟。

　　黑暗中，只有彼此清浅的呼吸交错。

　　“爸爸…”肖战的声音带着睡意的黏糊，轻轻传来，“我亲爸爸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

　　问题来得突然，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王一博沉默了很久，久到肖战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开口，声音在夜色里沉沉的：“队长临走前交代过，不让我们告诉你。”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是掂量过，“他说，他可以是任何一种味道，只要是你喜欢的。”

　　肖战怔住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酸涩的热意猛地冲上眼眶。

　　“可这样…”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努力压抑着颤抖，“对我太残忍了。”

　　明明有具体的形象，却要被剥夺最后一点具象的感知，连在回忆里寻找一个味道的锚点都成了奢望。

　　王一博侧过身伸出手，用指节很轻地蹭掉肖战眼尾的湿意，动作克制而温柔。

　　“乖崽，”他的声音低哑，带着难以言喻的痛惜，“你父亲是想让你往前走。”

　　“而不是被一个早已消散的味道，永远困在过去的废墟里。”

　　肖战没有再说话，只是无声地往王一博的方向靠近了一点，额头轻轻抵在他的肩侧，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像无声的慰藉。

　　王一博僵硬了一瞬，然后缓缓放松下来，“别胡思乱想，好好睡觉。”

　　“……嗯。”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VIP病房的落地窗，洒下一室暖融。

　　李主任带着医护团队来做最后一次复查，仔细检查了肖战肩部的伤处。

　　“恢复得很好，今天就可以办理出院了，到时候在家好好养着就行。”他合上病历本，语气温和，又转向王一博细致交代，“现在肿胀基本消了，待会儿给孩子做个肩部固定，主要是防护性的，防止他日常活动时不小心忘了伤处，造成二次拉伤。”

　　“好。”王一博应了一声。

　　护士很快拿来专业的固定带，动作熟练地准备为肖战佩戴。

　　晨光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跳跃，他想起昨夜那个关于信息素的问题，还有黑暗中无声的靠近，耳根不禁有些发热。

　　王一博吩咐助理收拾好东西，转过身，正看到肖战望着窗外出神，阳光勾勒着柔和的侧脸和那段白皙的脖颈。

　　“走了，乖崽。”他声音不高，比平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肖战闻声回头，唇角轻轻扬起，“嗯。”

　　昨夜刚落了一场小雪，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北国冬日特有的干净气息。

　　肖战回到学校那天，背后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是动作间还需要稍加注意。

　　他刚踏进教室，原本喧闹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各种目光便聚焦在他身上。

　　“战战！你终于回来了！”周灿荣第一个冲过来，语气是毫不掩饰的欣喜。

　　“嗯，回来了。”肖战笑了笑在位置上坐下。

　　“身体都好了吗？背后还疼不疼？”周灿荣关切地问，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拍肖战的肩膀，又想到自己第二性别是Alpha了，赶紧把手收回去。

　　周围的同学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候着。

　　“肖战你没事了吧？”

　　“听说你是Beta？真的假的啊？我们都以为你肯定是O呢！”

　　“是啊是啊，你长得这么好看，性格又温润，是O才合理嘛！”

　　“Beta也挺好的，多自由，不受信息素影响。”

　　同学们的话语大多是善意的，但字里行间那份意外和不符合预期的意味让人很不舒服。

　　“好了，安静，开始上课。”李老师抱着教案走进教室，目光在掠过肖战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咱们下周开始重新分配座位，”她扶了扶眼镜，声音清晰地传遍教室，“我再重申一遍，在未来这段时间，同学们会陆陆续续分化成自己的第二性别，一旦完成分化，必须严格管理自身信息素，班级里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尤其是Alpha和Omega同学，必须严格遵循手册上的规定。”

　　“待会儿我会让班长把手册分发下去，”她说完，目光落在肖战身上，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改口道，“算了，周灿荣，待会儿你来发。”

　　“除了Beta同学，其他所有同学都要按着手册严格执行，不得有任何疏漏。”

　　话音落下，那些第二性别是Beta学生们大多神色如常，他们不需要那本手册，也不受信息素潮汐的困扰，也不必遵守那些特殊的纪律。

　　肖战坐在座位上，清晰地感受到了这道无形的分割线。

　　他感觉Beta就像…这个世界的旁观者。

　　课间休息时，肖战跟周灿荣走出教室，就听到不远处几个别班小声的议论。

　　“看，那就是肖战，分化成Beta了。”

　　“啊？好可惜…他要是Omega该多完美。”

　　“是啊，他旁边那个是周灿荣吧？听说分化成A了……”

　　肖战微微皱眉，他并不讨厌自己是Beta，只是有些不习惯，不习惯大家看待他时那种意料之外的眼神，好像他分化成Beta成了天大的错似的。

　　邹世鑫也没有想到肖战会分化成Beta。

　　当这个消息在班级里传开时，他心里的失落感比任何人都要强烈，甚至带着一点连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希望落空。

　　当他看到肖战时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脚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走了过去。

　　“肖战。”他开口。

　　肖战闻声转过头，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些许询问：“邹世鑫，有事吗？”

　　就是这一声。

　　当自己的名字从那淡粉色，柔软的唇瓣中吐出来时。

　　邹世鑫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随即更加疯狂地鼓噪起来，一股热意不受控制地涌上脸颊和耳根，他几乎是瞬间就红了脸。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原来还可以这么好听。

　　好听到让他头晕目眩，让他一时间忘了自己走过来是想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肖战看。

　　“嗯？”肖战有些奇怪。

　　邹世鑫含糊地挤出一句：“没、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肩膀好了没有…”

　　肖战看着他这副慌乱无措的样子，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温和地笑了笑，回答道：“已经好多了。”

　　“那就行。”邹世鑫几乎是快速吐出这三个字，不敢再多停留，生怕自己通红的脸颊和失控的心跳被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他胡乱地点了下头，算是道别，然后几乎是逃离般地转身。

　　他好像……真的完蛋了。

　　不是因为肖战是Beta还是Omega。

　　仅仅只是因为，他是肖战。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