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了下来,别墅彻底安静。楼下那场温馨的家庭剧场早已散场,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属于夏夜的沉寂,本来这个房间应该是属于夏天该有的焖热里,可在王一博的感受下像是一个湿冷的属于冬天的气息。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白天考场里肖战回头那一眼,晚上他送糖水时那句“别再看我了”,像循环播放的默片片段,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烦躁,还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
他猛地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底蔓延。拉开阳台门,夜风裹挟着潮湿的草木气息涌了进来,稍微驱散了室内的闷热。
他刚把烟叼在嘴上,还没来得及点火,旁边阳台的门也“咔哒”一声轻响,被拉开了。
肖战走了出来,同样的家居服,同样的沉默。他倚在栏杆上,摸出烟盒,熟练地弹出一支,点燃。灰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袅袅散开,模糊了他一部分侧脸轮廓。
两人谁都没说话和吃了哑药一样,并排站着,像两座沉默的礁石,共同抵御着这令人窒息的寒冷。
一支烟快抽完的时候,肖战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声音被烟熏得有些低哑:“考你一个。”
王一博愣了一下,偏过头看他。肖战的目光看着远处虚空,没什么焦点。
“一根火柴,头痒,使劲挠头,然后怎么样了?”
王一博皱了下眉,这是什么弱智问题?他下意识顺着话茬想,火柴挠头?他迟疑地,带着点不确定:“着……着了?”
肖战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才慢悠悠地说:“死了。”
王一博:“……?”
“挠头,挠死了。”肖战补充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一阵夜风吹过,带着凉意。王一博反应了两秒,才明白这他妈是个冷笑话。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想骂人,却又觉得有点……莫名的好笑。这笑话冷得跟他手里的烟灰差不多,呵呵,不会说话就别说,他用那种无语的心理想这个非常无聊的想法。
他嗤笑一声,带着点不甘示弱的劲儿,也开口:“那我也考你一个。”
肖战转过头,看向他,眼神在夜色里显得有些模糊。
“西瓜雪糕草莓打架,西瓜输了,为什么?”
肖战安静地等着,没说话。
王一博带着点扳回一城的得意,公布了答案:“因为西瓜是‘笨’nana。”
空气安静了一瞬。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仿佛能听到乌鸦嘎嘎嘎…的嘲笑声。
肖战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王一博似乎看到他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无奈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也就是一瞬间。
“烂。”肖战最终只吐出一个字的评价,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不像平时那样带着冷硬的命令感,和他本人不装的样子还挺搭。
王一博嘁了一声,把烟头摁灭在栏杆上的小烟灰缸里:“彼此彼此。”
你的也没好到哪里去。
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似乎不像之前那样充满对抗和紧绷,反而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因为两个极其无聊的冷笑话而衍生出的、微妙的平和,就这样吧。
又站了一会儿,夜风渐凉。
“睡了。”肖战掐灭烟,直起身,没再看王一博,转身回了房间,拉上了阳台门。
王一博看着旁边空了的阳台,站了一会儿,也回了房间。
关上阳台门,房间里更静了。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
刚才阳台上的那一幕,像投入死水里的两颗小石子,漾开了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两个冷到极点的笑话,几句没什么意义的对话,还有肖战那句平淡的“烂”。
这些东西,和他之前近两个月在这个“临时住所”经历的一切混杂在一起——肖母虚假的关心,肖父的沉默,学校的排斥,还有肖战那些时而强制、时而漠然、时而……像今晚这样难以捉摸的举动。
他仔细回想,试图找出一点值得回忆的、带着暖色的东西。
却发现,记忆像被水洗过,一片灰白。没有什么值得珍藏的瞬间,没有什么温暖的片段。就连那碗冰糖雪梨,也带着施舍和客套的凉意。
他来到这里,像一件被暂时寄存的行李,格格不入,无所适从。
唯一鲜活的、带着强烈存在感的,似乎只有肖战。
那个表里不一、戴着面具、却又在某些瞬间流露出不同侧影的哥、哥。
可这存在,带来的也是更多的困惑、拉扯和……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这个临时的窝,终究不是他的家。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个复杂难懂的肖战,似乎都不会在他生命里留下什么真正值得回忆的痕迹。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像这间屋子一样,又冷,又空。
他们俩的感情至少要受过完生日才能开始升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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