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耍流氓

　　他和沈见弦正儿八经谈过恋爱，谈过两年，在高中。

　　时璟分化比同龄人晚，感情方面也就迟钝些。刚上高中，什么都不懂，见身边人谈恋爱，他也想试试，奈何他的眼光高，一个班里，他只相中了沈见弦。

　　可沈见弦又是学校出了名的贵公子，不近人情，给他送情书的 omega 可以绕学校一圈，像时璟这样除了脸一无是处的，没点才能很难入他的眼。

　　他不懂怎么追人，只会默默跟着他的身后，偶尔有一次发现沈见弦独自一个人住在他家小区的对面，欣喜若狂，天天蹲在小区门口，装作偶遇。

　　连续偶遇一星期，学校里能让沈见弦记住的 omega 只有时璟一个。

　　时璟脸薄，这件事从来没有与身边人说过，所以他只能在背后偷偷学着其他 omega 追人的方式，记下来。

　　某次喝醉酒，胆大了一些，晚上十点多约着沈见弦出来见面。

　　沈见弦本不想出来，时璟缠得紧，思考许久，怕他一个 omega 在小区外面受了危险，便出去了。

　　当时是夏季，时璟穿着单薄的 T 恤，衣摆被晚风吹起，一截小腰毫无预兆地闯入他的眼帘。

　　时璟的皮肤本来就白，在黑沉夜色的衬托下，更显白皙。

　　时璟喝得醉醺醺的，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手里举着一个啤酒瓶，见沈见弦下来，便欢快地向他的方向跑去，一个没注意，被脚下的石头绊倒，酒瓶在地上发出“砰”的响声，随后破裂。

　　他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嘴巴一瘪，朝着沈见弦的怀里扑去，竟是哭了出来。

　　时璟拽着他的衣袖，拽得紧，沈见弦不敢用力掰他的手指，两难之下，选择让步，让他拉着。

　　时璟哭了多久，沈见弦就哄了多久，用他生涩干硬地言语哄着。

　　吹风吹了一个多小时，时璟酒醒了一些，回过头发现自己干了这么多的蠢事，第一时间就想着要逃。

　　他是逃了，但沈见弦觉得，自己是逃不过了。

　　时璟是标准的七秒钟记忆，回去睡了一觉，什么都忘了，只是行为举止放肆了一些，敢在背后跟着沈见弦回家，沈见弦前脚刚踏进家门，他后一脚就卡在门缝里，碘着脸进去混吃混喝。

　　两人恋爱发生在一个月之后，时璟再一次喝醉了酒，大晚上去敲他家的门。

　　沈见弦把他推进家里，只是简简单单地问了一句，“怎么喝醉了？”

　　他的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把所有的话都倒了出来，对老师的怨言，对同学的吐槽，以及对沈见弦的喜欢。

　　沈见弦抵不过一个肤白貌美的小 omega 在自己眼前哭，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少年之间的喜欢如同墙角疯长的藤蔓，沈见弦自知不是君子，时璟也不是好学生，夏日燥热，肢体接触时，难免会有感觉。

　　他们不满意于单纯的牵手与抱抱。时璟脾气爆，性子急，在假期的一个晚上，拉着沈见弦喝酒壮胆，趁着月色正朦胧，踮着脚尖亲了上去。

　　学校不允许恋爱，他们就悄咪咪地谈恋爱，除了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

　　沈见弦来这里是借读，两个人谈了两年便说了拜拜，回消息也是半天一回，不到一周，感情淡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冷暴力使时璟不适应，没几天提了分手，这回沈见弦那边会消息倒是快。

　　秒回。

　　一句挽回的话都没有。

　　时璟怀疑人生，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真的分手，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打半天，见那边真的没了动静，慢吞吞地发过去一段文字：你不说一些话来哄哄我吗？

　　得到的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后来，时璟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换去了另一个城市，沈见弦回过神时，时璟了然没了人影。

　　再次见面，是在荧幕里，他们成了死对头。

　　·

　　时璟避开他的眼神，说：“不信，说多少我都不信，你再缠着我，我可就打你了。”

　　“那你打吧，又不止一次了。”沈见弦主动将脸凑了过去。

　　“你是真不要脸。”

　　……

　　时璟冷着脸，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双手插兜从洗手间走出来，身后跟着沈见弦。

　　沈见弦神色淡然，可衣袖上却有一处破损，像是被人故意撕破一样。

　　现场的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两个人的身上，看了几秒后，纷纷点头，网上的说得果然没错，他们一见面就要掐架。

　　总导演就是不信网上的传言，才敢请他们两个来的。

　　即便有大量视频作为证据，但是他还是不信。

　　现在，他信了，不想信都难。

　　曲词比总导演还要紧张害怕，所有人员都准备就绪了，就怕时璟一气之下，撂担子不拍了。

　　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临时反悔，要赔偿违约金的。

　　他上前拉着时璟，拉到自己的身后，把一杯豆浆塞到他的手里，劝道：“祖宗啊，咱忍忍，就一天，一天拍完我们就可以走了，和沈见弦说拜拜，你忍忍好不好？”

　　沈见弦的眼神扫过曲词，曲词打了一个激灵，不知道时璟又把他怎么了，可别怪罪在自己的身上。

　　时璟咬着吸管，看出来总导演眼中的恳求，也不想自己落了个“甩大牌”的名头，勉为其难道：“行，不过能给我换个搭档吗？”

　　总导演是想铤而走险，拿他和沈见弦做赌注，试试这一期的节目会不会爆，打心底是不愿意换搭档的。

　　这件事最终没有协商好，导演同意了，沈见弦那边不同意。

　　他是个不好说话的主儿，咖位比时璟高出几截，节目组自然以他的意见为中心，一群人只好围在时璟身边，劝他忍忍。

　　公司又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认为这是一次炒 cp 的好开始，一咬牙，把时璟要给他们的分成降到 50%，求他忍忍。

　　时璟不会和钱计较，听公司这么爽快，他也爽快地答应了，大不了全程无互动。

　　想要他和沈见弦炒 cp，下辈子吧，他宁愿被雪藏。

　　沈见弦像是猜准了他的心思一般，主动来找他。

　　时璟正在化妆，听到开门声，抬眸看了一眼镜子，来人是沈见弦。

　　当着外人在场，他不好和沈见弦吵起来。

　　他们每次吵架打架都是在私底下，至于为什么被曝出来，多亏了狗仔和媒体的强大。不过距离远，他们只能看个画面，听不到聊的什么。

　　曲词面露难色，向时璟求助。

　　时璟接收到他的求助，掏出手机，给曲词发消息。

　　时璟：你离开，顺便支走化妆师。

　　曲词照做，关上门的那一刻，看见沈见弦的一只手搭在椅子上。

　　这是来找时璟报仇的？不会一把锁住他的脖子吧？

　　曲词后悔答应时璟了，他的脖子这么细，沈见弦一掐就能断。

　　沈见弦疼他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动他。

　　沈见弦屈起手指，在椅子上敲打，他看着镜子中的时璟，脱离了稚嫩，眉眼越发精致，一双绯红的唇衬得面容更妖艳。

　　他不似别的 omega 那样，长得端正清秀。他的五官偏艳丽些，眼角边有颗痣，笑起来时像只小狐狸。

　　比先前要勾人。

　　他的手指伸到时璟的眉骨上，摸着化妆师刚画好的眉，说：“别皱眉，不好看了。”

　　“你走我就不用皱眉了。”时璟的心很乱，看不懂沈见弦要玩哪一出。

　　沈见弦松开手，拉了一个椅子在他身边坐下，“那阿璟还是皱着眉吧，我是不会走的。”

　　“沈见弦，你是小朋友吗？”时璟翘着腿，眼睛盯着镜子，就是不看他本人。

　　沈见弦说：“如果阿璟愿意和我炒 cp，那我可以永远当小朋友。”

　　时璟冷笑一声，“当你二大爷。”

　　沈见弦保持着笑脸，“阿璟，第一次平下心来说话，你就没有什么感想吗？”

　　时璟：“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但是你再多说一句，我可就真打上去了。”

　　沈见弦见自己把人儿逼的有些急，助理给自己宽限的时间也到了，他及时收住，“回见。”

　　曲词携着化妆师进来，想着沈见弦刚才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没有打你吧？”

　　时璟坐姿猖狂，语气也猖狂，“他敢打我，我能弄死他。”

　　曲词觉得更不对劲了。

　　时璟知道沈见弦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可是他万万能想到，他是这么的执着。

　　他暗箱操作，把位置安排在时璟旁边，坐下时一副的不情愿，像是在责怪总导演的不懂事，把他和死对头安排在一起。

　　总导演在上面宣布流程，他在下面屈着小拇指，勾着时璟的衣角玩弄。

　　时璟受不了的时候，会伸手打掉他的手，正巧被他钻了空子，手指勾住他的手指，随后攥在自己的掌心里揉捏。

　　其余八位嘉宾在认真听讲，顾不上他们的动静，总导演就差把头埋进他的台词本里去了，休息室没有摄像机没有工作人员，沈见弦见状，对着时璟微微一笑，动作逐渐胆大起来。

　　时璟拽着自己的裤腰带，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别给我耍流氓。

　　沈见弦要是不耍流氓，也不用每回见面都被他揍。

　　沈见弦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裤腰带，一只手在手机上打字。

　　[把好友加回来。]

　　时璟空出两根手指，见指甲在他的手指上划破一层皮，才慢腾腾地掏出手机，输入背到滚瓜烂熟的号码，深呼了几口气，点击发送好友申请。

　　沈见弦不满足，开了第二个条件。

　　[手给我牵牵。]

　　时璟看到消息后，拖拖拉拉，拽着腰带，和沈见弦在微信上扯皮，关于第二个条件是一字不提。

　　沈见弦没能玩过瘾，总导演的演讲就此结束，时璟扯开他的手，踹了他一脚，撒腿就向外跑。

　　时璟这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沈见弦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愤恨地看着总导演。

　　你讲这么快是要抢爹去吗？

　　略过主持人复杂的开场白，接下来是节目的正戏。

　　第一轮的游戏是你画我猜，时璟和沈见弦面对面坐着，两个人一脸的无所谓，时璟画出的画也是一副潦草到不能再潦草的模样，沈见弦凭着对他的了解，也能猜对几个词，让在场的嘉宾一阵唏嘘，起哄他们偷了题。

　　时璟看着工作人员手上举的白色板子，上面写着“凤凰”两字。

　　他垂头沉思一会儿，在画板上画出由几条线段组成的“火柴凤凰”。

　　身上的哪个零件都没有少，沈见弦就是看不出他画的什么。

　　沈见弦一度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确定地说道：“公鸡？”

　　回应他的是烟雾似的干冰。

　　前面几个词语，沈见弦一猜就对，搞得时璟对自己的画技产生了错觉，随手一画，就是国家级别的。

　　时璟错愕几秒，去看自己的画，觉得没有一处是像公鸡的，他想了一下，把“凤凰”头顶上类似鸡冠的东西去掉，换成了几撮毛，尾巴稍微拉长了一些。

　　沈见弦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迷茫，“鸽子？”

　　“哪只鸽子头上顶着三撮毛？你是不是在侮辱我的画技？”时璟连续被干冰喷了两次，再加上对沈见弦本身就有气，他憋不住了，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要是猜不对，就喊跳，浪费我时间。”

　　沈见弦存心想逗他玩，顺便炒一波 cp。他进娱乐圈混了四年，炒 cp 的想法也存在了四年，要不是万清娱乐想利用时璟赚钱，他不知道还要等几年才能和时璟有一次亲密的称呼。

　　绯闻男友不如男朋友，但也勉强算男朋友，努努力，说不定能在十年内转正。他终于逮到一次机会，可不会轻易放过。

　　沈见弦勾起嘴角，玩味地说道：“哦～原来是孔雀。”

　　孔你妈的雀。

　　时璟见不得沈见弦笑，他一笑，自己就浑身刺挠，哪哪都不得劲，压着想把画板甩他脸上的冲动，在画板上画了几只围着“凤凰”转悠的鸟。

　　沈见弦懂了，但是不想答，他扭头看着秒表，故意拖到最后三秒，慢悠悠地说：“凤凰。”

　　“沈，见，弦，你，真，行。”时璟看出沈见弦是有意逗自己玩的，气不打一处来，手指扣着画板，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了。

　　沈见弦扬唇一笑，轻佻道：“我肯定行。”

　　桃花眼里充满了柔情，看向时璟的目光柔和极了，哪还有半分冷峻的模样。

　　他很清楚，时璟在台上无论有多气，都不会与他闹矛盾，愈发大胆起来，“回神，下一个题目了。”

　　沈见弦了解时璟，时璟同样也了解他。

　　时璟咬牙瞪着沈见弦，用眼神传递“你不要试图和我炒 cp”。

　　他的模样像是一只小刺猬，沈见弦笑得更愉悦，“有话直说，这样搞的我们之间像是有什么秘密瞒着观众一样。”

　　时璟闻言，在心里给沈见弦记了一笔，不情不愿地继续游戏。

　　一场游戏过后，是中场休息。

　　曲词端着一杯茶凑到时璟身边，问道：“你不是不想和沈见弦炒 cp 吗？改变主意了？”

　　“你哪只眼睛看我改变主意了？”时璟反问道。

　　曲词拉着小马扎，在他身边坐下，解释说：“你知道你们两个刚才的样子像什么吗？像霸道总裁和他爱炸毛的小娇夫，几个工作人员都在猜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时璟朝着沈见弦的方向，故意说得很大声，“没什么关系，我要是知道搭档是沈见弦，我就不来了。”

　　沈见弦听到声音对他弯弯嘴角，曲词急忙拉住想要冲上去的时璟，挡在他的面前，挡住沈见弦的视线，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忍忍就过去了，想想你的钱，这次能保住一半。”

　　“我忍个头，我快忍出病来了。”时璟把头埋在膝盖里，手指抓着裤缝，心里那叫一个恨，“我真的好想一巴掌把他拍飞，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欠揍的人。”

　　曲词见状，给他做心理疏导，“就一期，一个多小时，嘉宾这么多，留给你们的镜头不会有多少，估计炒不了 cp。”

　　时璟一听，恍然大悟，“也对，反正之后不会有见面的机会，就那几分钟的镜头能获得什么 cp 粉。”

　　接下来的录制期间，时璟与沈见弦保持着合理的距离，沈见弦怎么逗他，他都是一副高冷模样，全身都在说着“我们不熟”。

　　沈见弦的目光在时璟身上打转，看似平静，内心却翻起千层波澜。

　　节目到了晚上才录制完，曲词几分钟前就在门口备着。

　　沈见弦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时璟，见时璟要上车，他狠心抛下去车库开车的助理，快步跟了上去。

　　时璟有些无语地看着沈见弦，“你 tm 要点脸行不行？故意炒 cp 就算了，还拦着我的车。”

　　沈见弦的一只脚踏在车上，用眼神示意着不远处有工作人员往这边看，“不想炒 cp，就带我一起回去。”

　　时璟咬牙切齿地问道：“你是没有车吗？”

　　沈见弦：“炒 cp。”

　　“行，小心我半路把你丢下来。”时璟恨得牙痒痒，让出一个空位，悄摸摸地打开导航，看把沈见弦丢哪合适。

　　时璟说到做到，半路让曲词停车，想打开车门将沈见弦一脚踹了下去。

　　沈见弦见怪不怪，每次和时璟见面，他都要被踹一次，他抓着时璟伸过来的腿，说道：“你忍心将我一个人丢在大路上吗？阿璟，这可是大冬天。”

　　“我去你妈的，瞎喊什么！我和你熟吗？别给我凑近乎。”时璟扯了扯自己的腿，沈见弦的力气太大，他扯不下来，“放开我，沈见弦，你个欠打的。”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