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在龚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光洁如镜的地板上。龚俊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手边的咖啡已经微凉。他正准备让秘书换一杯，私人手机却突兀地振动起来，屏幕上跳跃着“李老师”三个字——是嘟嘟幼儿园的班主任。
龚俊微微蹙眉，这个时间点接到老师电话，通常不会是什么小事。他迅速接起，语气沉稳：“李老师，您好。”
电话那头的声音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和尴尬：“龚先生，您好。不好意思打扰您工作，是这样的……今天下午自由活动的时候，发生了一件有点……有趣的事情，觉得还是应该跟您和龚太太沟通一下。”
龚俊的心稍稍放下些许，不是安全问题。“您请说。”
“是这样的，”李老师似乎在斟酌用词，“佑礼小朋友今天和班上的小雨点小朋友聊天，小雨点说她妈妈马上要给她生个小妹妹了，她很期待。然后佑礼就……就非常大声地，对着好几个小朋友宣布，说‘我妈妈也要给我生小弟弟和小妹妹了！而且我妈妈肚子里有两个！比你家多一个！’”
“………”龚俊握着手机，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李老师忍着笑继续道：“小朋友们当然就信了，围着佑礼问东问西，还跑去告诉别班老师。我们安抚了好一会儿，才让孩子们明白这只是佑礼的‘美好愿望’。不过……龚先生，我们主要是担心，如果这只是小朋友的想象，会不会是孩子内心特别渴望有个弟弟妹妹？当然，我们也完全理解您和龚太太的规划……”
龚俊终于从这突如其来的“喜讯”中回过神，他几乎能想象出自家儿子挺着小胸脯、一脸骄傲地宣布这个消息时，那副煞有介事的小模样。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冷静：“李老师，谢谢您告知。这确实是孩子自己的想法，我和我太太目前……并没有这个计划。给您添麻烦了，我们会和他好好沟通的。”
挂了电话，龚俊看着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半晌，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这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会给他“惊喜”了。
他拿起内线电话，吩咐助理推迟下一个会议，然后拨通了张哲瀚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在他的买手店里。“喂？老公？怎么这个点打电话，想我啦？”张哲瀚的声音轻快，带着点忙碌的喘息。
龚俊没有绕圈子，直接转述了李老师的话，语气平淡得像在汇报工作：“……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家龚佑礼先生在幼儿园单方面宣布，你即将为他生下双胞胎弟弟妹妹。”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连背景杂音都仿佛被按了静音键。几秒钟后，传来张哲瀚拔高的、带着难以置信和羞恼的声音：“什么？！双胞胎？！他……他这小混蛋从哪里学来的词儿？！我……我现在就去幼儿园把他揪回来！”
“冷静点。”龚俊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已经跟老师解释过了。等你回家，我们再跟他谈。”
“我怎么冷静！”张哲瀚显然炸毛了，声音又气又急，还带着点莫名的羞耻，“这下好了，全幼儿园的老师家长都知道我……我……龚俊！都怪你！肯定是你在家乱说什么了！”
龚俊挑眉：“我乱说什么？‘双胞胎’这个词，似乎是你上个月看某部家庭伦理剧时，自己对着屏幕感慨‘要是能一次生两个也挺好’的。”
张哲瀚被噎住，支吾了一下，强词夺理：“我……我那不就是随口一说嘛！谁知道这小家伙耳朵那么尖，记性那么好！完了完了，这下丢人丢大了……我以后还怎么去接他放学啊！”
想象着张哲瀚在电话那头跳脚、脸颊绯红的模样，龚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晚上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做。吃完再‘审’他。”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张哲瀚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龚俊放下手机，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几下。儿子想要弟弟妹妹？这倒是个……他从未仔细思考过的新命题。
另一边，张哲瀚挂了电话，只觉得脸上热度飙升。他环顾了一下店里，几个店员虽然假装在忙，但嘴角压抑的笑意却逃不过他的眼睛。他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手臂里。
“老板，你怎么啦？”店长小悠凑过来，关切地问。
张哲瀚抬起头，生无可恋：“我儿子，在幼儿园，宣布我怀了双胞胎。”
小悠愣了一下，随即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抖动起来，其他店员也终于忍不住，发出低低的笑声。
“不准笑！”张哲瀚羞愤地瞪他们，“再笑扣工资！”
话虽如此，他自己也觉得这事儿荒谬得可笑。嘟嘟那小子，平时古灵精怪就算了，这次居然搞出这么大个“新闻”！还双胞胎！他当是去超市买娃娃吗，还买一送一？
一下午，张哲瀚都心神不宁。他一会儿气嘟嘟口无遮拦，一会儿又忍不住想，儿子是不是真的觉得很孤单，所以才那么想要弟弟妹妹？他和龚俊工作都忙，虽然尽量陪伴，但或许对孩子来说，一个能时刻在一起的玩伴，才是更重要的？
各种念头在他脑子里打架，让他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冲出了店门，开车往家赶。
晚上，龚家餐厅。
气氛有些微妙。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但主角之一，龚佑礼小朋友，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他正努力地用勺子对付碗里的西兰花，小脸上沾着饭粒，吃得津津有味。
张哲瀚坐在他对面，双手抱胸，板着脸，试图用眼神让儿子感受到“压力”。然而嘟嘟完全沉浸在美食中，偶尔抬头看到妈妈“严肃”的表情，还会回以一个灿烂的、沾着油光的笑容，含混不清地说：“妈妈～吃肉肉！”
龚俊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用餐，仿佛无事发生。只是目光偶尔掠过气鼓鼓的张哲瀚和懵懂无知的儿子时，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玩味。
终于，晚餐接近尾声。阿姨收拾了餐桌，给嘟嘟端上来一小份水果酸奶作为餐后甜点。
张哲瀚觉得是时候了。他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严肃又不失温柔：“嘟嘟，妈妈问你，今天在幼儿园，你跟小朋友说什么了？”
嘟嘟正用小勺子挖酸奶，闻言抬起头，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想妈妈问的是哪一件。他每天在幼儿园说的话可多了。
龚俊放下餐巾，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关于弟弟妹妹的事情。”
嘟嘟立刻想起来了，小脸上瞬间焕发出光彩，带着一种宣布重大消息的兴奋：“啊！我跟小雨点说，我妈妈也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两个！”他还伸出两根肉乎乎的手指，用力比划着，强调数量，“比小雨点的妹妹多一个哦！我赢了！”
张哲瀚看着儿子那副“求表扬”的样子，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吼孩子。“嘟嘟，谁告诉你妈妈要生小弟弟小妹妹了？而且为什么是两个？”
嘟嘟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人告诉嘟嘟！是嘟嘟自己想的！”他放下小勺子，开始手舞足蹈地解释，“因为小雨点有妹妹，轩轩也有哥哥，就嘟嘟一个人没有！不好玩！所以妈妈也要生！生两个，一个陪嘟嘟玩，一个陪爸爸玩！这样大家都有伴儿啦！”
孩子的逻辑简单又直接，却像一颗小石子，在张哲瀚和龚俊的心湖里投下了涟漪。
张哲瀚一时语塞，准备好的“不能撒谎”、“要实事求是”等说教，在儿子如此纯粹直白的渴望面前，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他看向龚俊，眼神里带着求助。
龚俊接收到信号，沉吟片刻，对儿子招了招手。嘟嘟立刻滑下椅子，跑到爸爸身边。龚俊将他抱到膝盖上，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和而认真：“嘟嘟，想要弟弟妹妹是很好的想法。但是，生孩子是一件非常重大、非常辛苦的事情，尤其是对妈妈来说。”
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张哲瀚——后者立刻想起之前产后恢复训练的辛苦，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腰，脸上闪过一丝心有余悸。
龚俊继续道：“所以，这不是嘟嘟想要，妈妈就能立刻变出来的。需要爸爸妈妈认真商量，做好很多很多准备才行。你不能没有经过爸爸妈妈的同意，就自己告诉别人，这样会让妈妈很为难，知道吗？”
嘟嘟听着爸爸的话，小脸上的兴奋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懂非懂的迷茫。他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旁边表情复杂的妈妈，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但又不太明白为什么“想要弟弟妹妹”会让妈妈“为难”。
他小声嘟囔：“可是……嘟嘟想要嘛……别的小朋友都有……”
那声音里的失落和一点点委屈，让张哲瀚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走过去，从龚俊怀里接过儿子，搂在怀里，声音放柔了：“宝贝，妈妈知道你想要小伙伴。但是你看，你有爸爸妈妈，有霄霄干妈、阿林干妈、杰西干妈他们，还有幼儿园那么多好朋友，我们都很爱你呀。”
“那不一样……”嘟嘟把小脑袋埋进妈妈怀里，闷闷地说，“他们不能天天住在家里陪嘟嘟……”
孩子的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痛了张哲瀚。他忽然意识到，或许他和龚俊给予的陪伴，在质量上无可挑剔，但在“量”上，对于渴望同龄玩伴的孩子来说，确实存在无法弥补的空白。
龚俊也陷入了沉思。他习惯于规划和掌控一切，包括家庭生活。但孩子的情感需求，是如此具体而微妙，超出了任何商业计划书的范畴。
这天晚上，哄睡嘟嘟后，主卧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张哲瀚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叹气：“你说，嘟嘟是不是真的挺孤单的？我们是不是……考虑一下？”
龚俊正靠在床头看平板，闻言抬起头，看向他：“考虑什么？生双胞胎？”
张哲瀚脸一红，把毛巾扔过去：“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要不要真的考虑再要一个孩子？”
龚俊接住毛巾，放在一边，示意他过来。张哲瀚爬上床，窝进他怀里。龚俊放下平板，手臂自然地环住他，下巴抵着他的发顶。
“瀚瀚，”龚俊的声音低沉而理性，“我记得你生嘟嘟的时候，很辛苦。产后恢复也不容易。还有，你的买手店刚走上正轨，我的集团明年有几个重要项目要推进。再要一个孩子，意味着你的精力要再次被分散，我们的生活质量，包括对嘟嘟的陪伴质量，都可能在一定时期内下降。这些，你都考虑清楚了吗？”
张哲瀚沉默着。龚俊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现实。生养一个孩子，远不是多一双筷子那么简单。那意味着无数个不眠之夜，意味着个人时间和空间的再次压缩，意味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挑战。他才刚刚从新手妈妈的慌乱中走出来，重新找到事业和家庭的平衡，享受久违的自由和轻松……
“可是，”张哲瀚的声音有些闷，“你看嘟嘟那么想要……我有点……不忍心。”
“孩子的愿望需要尊重，但不能无条件满足。”龚俊理性地分析，“我们可以通过其他方式增加他的社交，比如多邀请他的好朋友来家里玩，或者给他报一些他感兴趣的团体活动班。至于生孩子，这是关乎我们整个家庭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重大决定，必须建立在我和你都充分准备好，并且真心期待的基础上，而不是为了满足嘟嘟的一个临时起意。”
他顿了顿，收紧手臂，语气缓和了些：“当然，如果你经过深思熟虑，确实想要，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我不希望你是因为一时的压力或者心疼孩子而做决定。”
张哲瀚靠在龚俊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知道龚俊是对的。他总是这样，冷静、理智，像一座山，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他最可靠的支撑。
“嗯……我再想想。”张哲瀚低声说，“不过，你得答应我，以后在家说话注意点，别让那小机灵鬼再抓到什么话柄！”
龚俊低笑一声，吻了吻他的发顶：“好。龚太太教育的是。”
接下来的几天，张哲瀚仔细观察着嘟嘟。小家伙似乎已经把“双胞胎弟妹”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每天依旧快快乐乐地上幼儿园，回来叽叽喳喳地分享趣事。但当看到小区里有妈妈推着婴儿车时，他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眼神里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
张哲瀚心里那杆天平，又开始摇摆。
周末，顾霄来家里玩，听说了这件“糗事”，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哈！双胞胎！嘟嘟可真有志向！小哲，你这要是真怀了双胞胎，那可就是咱们圈里的头号新闻了！”
张哲瀚没好气地踹他一脚：“滚蛋！你还笑！我愁都愁死了！”
顾霄好不容易止住笑，凑过来，压低声音：“说真的，你们怎么想的？真不考虑再要一个？你看嘟嘟多可爱，再来一个，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肯定也漂亮得不得了！到时候你们家颜值天花板还得再往上蹿一截！”
张哲瀚白了他一眼：“你以为生孩子是搭积木啊？说得轻巧。”但他心里却因为顾霄的话，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另一个软乎乎的小团子的模样……好像，确实有点……诱人？
晚上，张哲瀚抱着枕头，蹭到正在看书的龚俊身边，犹豫着开口：“老公……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啊……我们再要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样？”
龚俊从书页上抬起眼，看着张哲瀚亮晶晶的、带着试探和憧憬的眼神，合上了书。他知道，这小家伙开始认真思考这件事了。
“会很忙。”龚俊客观地陈述，“比现在忙得多。你可能需要再次减少店里的事务，至少在生产和哺乳期。我们可能需要请更多的帮手。嘟嘟可能会因为注意力被分散而有情绪，需要更好的引导。我们的二人世界时间会进一步被压缩。”
他每说一点，张哲瀚的眉头就皱紧一分。
但龚俊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也会有很多新的快乐。看到一个新的小生命成长，体验再次做父母的感觉，看着嘟嘟学着当哥哥，保护、照顾弟弟妹妹……那会是另一种成就感。”
他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描绘未来的力量。张哲瀚仿佛看到了那个画面——一个更热闹的家，两个小豆丁围着他们叫爸爸妈妈，嘟嘟像个小大人一样，笨拙地哄着哭闹的弟妹……画面有点混乱，却莫名地温暖。
“而且，”龚俊看着他，眼神深邃，“如果这是你真心想要的，我会调整我的工作安排，尽可能多地参与。不会让你像上次那么辛苦。”
这句话，像是一颗定心丸。张哲瀚知道，龚俊的承诺，从来不是空头支票。
他扑进龚俊怀里，把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我再想想，好好想想。”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周后。
张哲瀚带着嘟嘟去参加一个亲子活动，遇到了小雨点和她的妈妈。小雨点妈妈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她温柔地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小雨点则小心翼翼地靠在妈妈身边，一脸期待地看着妈妈的肚子。
嘟嘟看着这一幕，看得目不转睛。活动间隙，他悄悄问张哲瀚：“妈妈，小雨点妈妈的肚子里，真的有小妹妹吗？”
张哲瀚点点头：“是呀！”
嘟嘟歪着头，想了很久，又问：“那她什么时候出来和小雨点玩呀？”
“还要等一段时间呢。”张哲瀚耐心解释，“小宝宝在妈妈肚子里需要慢慢长大，变得足够强壮，才能出来见大家。”
嘟嘟“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继续专注地看着小雨点妈妈隆起的腹部，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兴奋和攀比，只剩下纯粹的好奇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那一刻，张哲瀚忽然明白了。嘟嘟渴望的，或许并不是一个立刻能陪他玩的“玩具”，而是参与一个生命孕育、成长的过程，体验那种奇妙的血缘联结和陪伴。
回家的路上，嘟嘟靠在儿童安全座椅里，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他小声说：“妈妈……嘟嘟不着急要小弟弟小妹妹了……等妈妈准备好了，再给嘟嘟生，好不好？”
孩子无意识的体贴，像一股暖流，瞬间击中了张哲瀚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他透过后视镜，看着儿子恬静的睡颜，眼眶微微发热。
当天晚上，张哲瀚郑重地对龚俊说：“老公，我们找个时间，好好规划一下未来几年的工作和生活吧。”
他没有直接说要不要孩子，但龚俊听懂了他的潜台词。他是在说，他愿意将“再要一个孩子”这个选项，正式纳入他们家庭的长期规划中，进行审慎而积极的准备。
龚俊看着他，灯光下，张哲瀚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带着一种温柔的坚定。他伸出手，握住了张哲瀚的手，十指紧扣。
“好。”龚俊低声应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支持，“我们一起规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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