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在一种极度的虚弱感中缓缓苏醒。
意识像是沉在深海里许久,好不容易才挣扎着浮出水面。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绵软无力,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床帐顶——不是听竹苑那洗得发白的素色帐子,而是绣着繁复暗纹的深色锦缎。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苦的药味,混合着淡淡的、陌生的冷松香。
这是哪里?
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汹涌地冲进脑海——书肆、那杯茶、林婉儿刻薄的嘴脸、难以忍受的燥热、王一博冰冷的怀抱……还有之后那漫长而痛苦的、仿佛置身炼狱的折磨……
他猛地想坐起身,却牵动了不知哪里的伤痛,闷哼一声,又无力地倒了回去,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醒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肖战心脏骤然一缩,猛地侧过头。只见王一博坐在床边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卷书,正静静地看着他。他穿着墨色常服,面容略显疲惫,但眼神依旧深邃锐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王……王爷……”肖战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几乎不成调。他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下的锦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极为雅致宽敞的卧房,陈设奢华却低调,处处透着主人的权势与品味,绝非听竹苑可比。
“这是城北别院。”王一博放下书卷,语气平淡无波,“你中毒已昏睡两日。”
两日?肖战心头一凛。他挣扎着想下床行礼,却被王一博一个眼神制止。
“躺着。”命令简短有力。
立刻有侍女端着温水和药碗悄无声息地进来,小心翼翼地服侍肖战喝下。温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苦涩的药汁滑入胃中,带来一丝暖意。
待侍女退下,室内重归寂静。肖战靠在软枕上,垂着眼睑,不敢去看王一博。记忆回笼,他想起自己意识模糊时在马车上的失态,想起那难以启齿的丑态可能全然落入了对方眼中,巨大的羞耻感和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
“毒……是林侧妃……”他声音微颤,带着不确定和一丝恐惧。
“嗯。”王一博的回答只有一个音节,却坐实了最坏的猜测。
肖战的心沉了下去。果然是林婉儿!她竟敢用如此阴毒的手段!若不是王一博及时赶到……
“怕了?”王一博看着他瞬间失了血色的脸,眸色深沉。
肖战抿紧苍白的唇,没有回答。怕,自然是怕的。这王府深似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日是林婉儿,明日又会是谁?
“现在知道,本王的听竹苑,或许才是这王府里,最安全的地方了?”王一博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却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肖战强装的镇定。
是啊,听竹苑虽冷清,却是王一博划下的地盘。离开了他的羽翼(或者说,牢笼),外面竟是这般吃人的险恶。这个认知让他遍体生寒。
他抬起头,望向王一博,眼中是劫后余生的茫然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依赖:“王爷……为何要救肖战?” 这一次,他问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直接。一枚棋子,值得他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亲自耗费内力相救吗?
王一博与他对视着,没有立刻回答。窗外的天光透过窗棂,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良久,他才缓缓起身,走到床边。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肖战,目光如同实质,一寸寸扫过他虚弱苍白的脸。然后,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肖战脖颈一侧——那里,或许还残留着挣扎时被他自己指甲划出的浅淡红痕。
“本王说过,”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你的命,是本王给的。能取走的,也只有本王。”
他的指尖停留在那处肌肤上,微微用力。
“林婉儿越界了。”他眸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所以,她必须付出代价。”
这句话,不是安慰,而是陈述。是一种基于绝对所有权被侵犯后,所做出的宣判。
肖战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王一博的维护,始终建立在“占有”的基础上,冷酷,霸道,却在此刻,给了他一种扭曲的安全感。
“好好养着。”王一博收回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在你恢复之前,暂住此处。”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房间。
肖战独自躺在宽大柔软的床上,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心中五味杂陈。这一次,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王一博的掌控力,也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处境的诡异——他既是囚鸟,似乎……也受着这囚笼的庇护。
而林婉儿的代价,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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