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厚重的云层低垂,酝酿着一场迟迟未落的暴雨。顶层公寓内,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盘踞在空间里的、无形的低气压。连日来的会议、谈判、以及那场幼稚的迟到报复所带来的余波,让两人之间的关系绷紧到了极致,仿佛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弦,稍一用力,便会彻底断裂。
王一博刚从一场冗长的跨国视频会议中脱身,太阳穴突突直跳。会议进行得并不顺利,几个关键条款卡在对方苛刻的条件上,让他心头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他扯开领带,烦躁地扔在沙发上,径直走向酒柜,急需一点酒精来麻痹紧绷的神经。
他熟练地输入密码,玻璃门滑开,里面整齐陈列的酒瓶在内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然而,他的目光却猛地顿住,定格在酒柜中层一个原本空着,此刻却多了一个醒酒器和一个配套水晶酒杯的位置。
醒酒器里残留着大约一指深的、瑰红色的酒液,旁边的高脚杯杯壁上,还挂着未干的、同样颜色的痕迹。那酒液的颜色,那醒酒器的款式……王一博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他酒柜里的酒!又是肖战!
一股被屡次侵犯领地的暴怒,如同岩浆般瞬间冲垮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他甚至没有去看少了哪一瓶,仅仅是“肖战再次未经允许动了他的私藏”这个认知,就足以让他彻底失控。
他“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酒柜门,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公寓里回荡。他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阴鸷得吓人,猛地转身,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大步冲向书房。
书房的门依旧虚掩着,温暖的灯光从门缝里流淌出来。
王一博没有任何犹豫,一脚踹开了房门!
“哐当!”
巨大的撞击声让坐在书桌后的肖战猛地抬起了头。他显然也刚结束工作不久,脸上带着一丝疲惫,金丝边眼镜被他摘下来放在一旁。他看着门口杀气腾腾的王一博,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警惕。
“王一博,你发什么疯?”肖战的声音依旧平稳,但细听之下,能察觉到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我发疯?”王一博一步步逼近,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他走到书桌前,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几乎要与肖战脸贴着脸,那双深邃的黑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肖战!我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我的东西,你碰都别碰!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拔高,带着一种尖锐的压迫感。
肖战被他逼人的气势笼罩,却没有后退。他仰着头,直视着王一博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平静地反问:“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王一博气极反笑,他伸手指向客厅酒柜的方向,指尖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酒柜!醒酒器!里面的酒!你敢说不是你动的?”
肖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脸上露出一丝了然,但那份了然里,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冷静。“你说那个。”他语气平淡,“我晚上需要处理一些数据,提神用的。”
“提神?”王一博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睨着肖战,眼神冰冷刺骨,“你肖战提神的方式,就是一次次不经允许,动用别人的私藏?你的教养呢?还是你觉得,我王一博的东西,就是你肖战可以随意取用的?”
他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棱,一句句砸向肖战。
肖战的脸色也终于沉了下来。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站起身,与王一博平视,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里,此刻也翻涌起清晰的怒意。
“王一博,你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肖战的声音冷了下去,“一瓶酒而已,我用了,自然会补给你。还是说,王总已经小气到连一瓶酒都要斤斤计较,反复拿出来羞辱人的地步?”
“这不是酒的问题!”王一博低吼,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被怒火烧灼殆尽,“这是原则问题!这是底线!我告诉过你,别碰我的东西!这里,”他猛地抬手,指向整个公寓,动作幅度大得带起一阵风,“这里虽然是所谓的‘共同空间’,但不是没有界限!你的,我的,必须分清楚!”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盯着肖战,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今天起,这个家里,所有东西,都必须贴上标签!你的,我的,公共的!谁敢越界,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话已经近乎羞辱,将两人之间那点可怜的、表面的和平彻底撕碎。
肖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他看着王一博那副咄咄逼人、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的样子,心底那股一直被压抑的怒火和委屈(尽管他绝不承认那是委屈)也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分清楚?”肖战的声音像是结了冰,带着一种尖锐的嘲讽,“好啊!那就分得清清楚楚!从这面墙开始,左边归你,右边归我!客厅,厨房,所有公共区域,按使用时间划分!谁也别碍着谁的眼!”
他绕过书桌,走到王一博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愤怒的呼吸。
“你以为我很想跟你共享这个空间吗?王一博?”肖战仰着头,眼底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和锐利,像两把出鞘的寒刃,“如果不是那该死的联姻,我连看你一眼都觉得多余!碰你的东西?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提神,你以为我会想沾手任何属于你王一博的东西吗?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恶心?”王一博的瞳孔猛地一缩,肖战话语里的厌恶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入了他心脏最敏感的位置。一股混杂着暴怒、受伤和极度不甘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肖战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肖战猝不及防地闷哼了一声,手腕上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你放开!”肖战试图挣脱,但王一博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箍着他。
“我让你觉得恶心?”王一博死死地盯着他,眼睛因为愤怒而布满血丝,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危险的意味,“那这个让你恶心的婚姻,这个让你恶心的我,你是不是早就想摆脱了?嗯?”
他用力将肖战往自己身前一带,两人几乎鼻尖相抵,呼吸交融,却只有仇恨的火花在噼啪作响。
“是又怎么样?”肖战被他禁锢着,挣脱不开,索性不再挣扎,他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猛地抵住王一博的胸膛,试图将他推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冰冷和决绝,“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么结束这场闹剧!怎么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怎么远离你这个自大、狂妄、幼稚、不可理喻的……”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王一博在听到“远离”两个字时,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慌和暴怒攫住了他。他不能容忍肖战如此轻易地说出“远离”,不能容忍他如此彻底地否定这段关系,否定他这个人!
在肖战说出更伤人的话之前,在一种完全失控的、原始的冲动驱使下,王一博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堵住了那张不断吐出冰冷言辞的唇!
不是亲吻。
是撕咬,是掠夺,是惩罚,是占有欲和怒火交织下的、毫无温情的侵犯。
肖战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屈辱。他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腕被攥住,他就用身体撞击,用膝盖顶撞,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愤怒的呜咽声。
但王一博的力气太大了,他被酒精和怒火支配的身体如同铜墙铁壁,将肖战死死地禁锢在书桌与他身体之间狭小的空间里。他的吻粗暴而深入,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气息,仿佛要将肖战整个人都拆吃入腹,将他的抗拒、他的冰冷、他的所有一切都碾碎。
唇齿间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不知道是谁的嘴唇被咬破了。
肖战的挣扎渐渐变得无力,不是因为顺从,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愤怒和生理上的窒息感。他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屈辱,逐渐变得空洞,最后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死寂的绝望。
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短短一瞬。
王一博终于放开了他。
两人都在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王一博的嘴唇破了,渗出血丝,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的疯狂和一丝……茫然。他看着肖战。
肖战的嘴唇红肿,带着清晰的伤痕,嘴角也有一抹刺眼的红。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抽离。他抬起那只自由的手,用手背狠狠地擦过自己的嘴唇,动作带着一种极致的厌恶。
然后,他缓缓地、缓缓地将视线转向王一博。
那眼神,冰冷,陌生,带着一种彻骨的恨意和疏离。
“王一博,”肖战开口,声音嘶哑,却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寒,“你让我觉得,无比肮脏。”
说完,他猛地用力,挣脱了王一博因为怔忡而微微松懈的钳制。他甚至没有再看王一博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自己。他踉跄了一下,扶住书桌才稳住身形,然后头也不回地、步履有些虚浮地走出了书房,走向他自己的卧室。
“砰!”
一声远比王一博刚才踹门时更重、更决绝的摔门声,如同丧钟般敲响在公寓里,也敲在了王一博的心上。
王一博独自站在原地,书房顶灯的光线将他笼罩,却照不亮他眼底的混乱和空洞。唇上还残留着肖战嘴唇的触感和血腥味,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挣扎时的力道。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指尖那抹不属于自己的血迹,又摸了摸自己刺痛的嘴唇。
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悔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做了什么?
他好像把他和肖战之间,最后一点可能转圜的余地,都亲手摧毁了。
窗外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玻璃窗,发出急促而沉闷的声响,如同他此刻失控的心跳。
界限,被以一种最惨烈、最不堪的方式,划下了。
而关系,也跌入了前所未有的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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