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被我喜欢很丢人吗？”

问这话的时候，身旁刚好响起一阵喇叭，下雨了，前方十字口出了车祸，小筑门口一条道全堵了。

任元纬和项和雅被堵在前面，邵通景帮忙疏通去了，王一博的车要等他们开走了，才能挪动。

“不是。”他打开了雨刷。

肖战喝了酒，杵着车窗轻笑了声，他还以为王一博会趁着喇叭轰鸣的时候装傻。

“当同性恋丢人么？”

王一博侧头看他，肖战抬手去碰中控台上的胶泥，表面光滑，不像要开裂的样子。

“是你说的，同性恋没什么。”

“是。”

“那你躲什么？”肖战的问题和他的眼神一样，一针见血，王一博收回视线，转去看路况，沉默良久之后说了句：“抱歉。”

紧跟着他的手机响了声，肖战给他发了一份文件，是体检报告。

“上个月刚做的。”

“我身体健康没有性病，被我靠近不用那么大反应。”

“肖战，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表现出来的就是这个意思。”肖战打断道。

作为肖战出柜的第一个对象，他确实被王一博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刺到了。

那是身体当下的条件反射，如果冒犯到肖战，除了道歉，王一博不知道还能解释什么。

他确实躲了。

“我向你道歉。”

“我接受。”肖战接得很快，可越快越显得的特意，没办法，如果他不接受这份道歉，他们的关系就止步于此了。

“我能感觉到你有点生气，但我不会道歉。”

“就像你说自己单身，我也不会生气。”

“在我这，我们有三个月的约定，我说自己有对象，没错。”

“在你那，你不承认，也没错。”

“本来就是强行的买卖，我没奢求你多配合。”

“但是，王一博，”肖战顿了下，“我不认为我的喜欢是应该被隐藏的东西。”

“如果你有顾虑，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可以低调处理我们的关系。”

“但相反，如果你没有，我明天就可以跟所有人宣布，我们在恋爱。”

王一博眉间动了下，肖战很恰时的换了一个词，“或者...我在追你。”

面对肖战的这份坦然，王一博一时有些无言，但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想“事情”闹大。

所以他用尽量低和委婉的语气，反问道：“你觉得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肖战目光定定。

王一博知道撼动不了对方的思想，所以果断说出自己的选择，“我觉得不好。”

“不要搞的大家都尴尬。”

“只有你不自然。”肖战纠正道，“我以前也会这样跟你说话，没人觉得有问题，是你介意，你在放大这些微小的细节。”

王一博没说话，他确实介意肖战现在离他太近，任何超过朋友范畴的动作，都会挑起他的警惕。

“你信不信，就算你现在跑到他们面前说我们在恋爱，也没有人会信。”

“所以放松一点，王一博，在争得你的同意之前，我会配合你搞地下恋。”肖战笑笑,试图调解一下气氛，“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

道路终于通了，王一博发动车子，打上方向灯，没接他的话，“车还要用吗？”

“你方便吗？”肖战故意碰碰把手，碰碰座椅，还把镜子翻下来看了眼，“我是同性恋，被我用过的车子可能要洗吧。”

王一博很沉地叹了口气，“我道过歉了。”

“我知道啊。”肖战又把镜子收上去，调整了下坐姿，“我就想嘴你一句，谁让你搞我不爽。”

隔天，王一博在公司签收了一份快递，是肖战买的椅子到了，作为感谢，可能还带着一点歉意，王一博认真挑选了一份回礼。

肖战收到快递已经是几天后，看得他一头雾水，按照上面的订单号，问去客服，才知道是王一博买的。

当天肖战就拍了视频，发给王一博给他看一下用户体验。

视频长达三分钟，王一博从头到尾观摩了肖战的猫上厕所的过程，最后回了两个字：挺好。

肖战有点不满，“为什么回礼回不到我身上？”

王一博对自己买的全自动猫厕很满意，一本正经解释：“它是你的猫，它的就是你的。”

这理由都给肖战听笑了，“这猫厕我能上吗？”

王一博一本正经回复：“猫厕不是茅厕，最好不要。”

“又不是‘坚果’给你买的。”肖战愤愤道：“算不到它头上，王一博，你要道歉就好好道，别糊弄我。”

所以肖战迎来了王一博主动邀约的第一顿饭。

地点选在商场五楼，外面叫着号，门口排着队，基本就是一家子来吃的海鲜自助。

肖战不得不承认王一博打的一手好糊牌，谁在这种吵闹的地方遇见，都不会生出臆想。

“喏。”肖战百折不挠，这回甚至不悄没声息的出去买醋，而是直白了当地给王一博调了份酱汁。

王一博还没来得及张口说什么，肖战就自顾道：“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必要因为这份酱料是我调的就特意避开。”

邵通景买的蟹醋那么难吃，王一博还是蘸了一个晚上，这次肖战当面斥责这种行为，“你可以为我转变性取向，但没必要为我转变爱好。”

王一博刚张的口，差点给堵回来，好在脑子转得快，他重复了遍肖战的话：“你说得对，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改不了。”

肖战被自己的话堵了，立马提醒他：“道歉就注意态度。”

王一博笑笑算了，不逞口舌之快。

从餐厅出来，王一博把外套脱了挂手上，肖战瞧见街边有卖花的，又忍不住调戏，“这花怎么卖？”

“五元一支。”

“来一支。”

“肖战。”王一博在背后喊她，肖战就说：“两支。”

王一博走到边上试图拉他，肖战就可劲往上喊，最后王一博干脆不理他，独自走了。

肖战买了花追上去欠兮兮地问：“你说他们看我们两个大男人，其中一个抱着花会怎么想？”

王一博根本不接他的茬。

“我抱着，他们肯定觉得是你送的。”

“你抱着，他们肯定觉得是我送的。”

“所以，王一博，”肖战举着花晃了晃，“不论你接不接受，这会儿跟我都脱不了干系。”

这逻辑完全就是个悖论，但不搭理就绝对不会中套，王一博插着口袋没坑声，肖战花钱给自己买了份开心。

中途有女的要搭讪，见肖战拿着花，开口第一句先问他们是不是一对。

王一博说：“不是。”

肖战难得装个哑巴。

女生问王一博要号码，王一博拒绝了。

离开前，肖战送了她一支花，暖心的安慰道：“别难过，你会遇到更好的。”

“谢谢，你也是。”对方红着脸快速跑走了，肖战回头，发觉王一博正盯着他看，并且附和道：“你会遇到更好的，是句不错的祝福。”

“你见着好工作会自己吻上来么？”肖战耸耸肩，完全否认掉刚才的说法，“好对象当然要靠自己争取。”

“我不认同这种说法。”王一博说，“只要你足够优秀，好工作的确会主动找上你。”

肖战忘记他是个猎头，反呛道：“你们收钱办事，应该替两边都吹嘘过不少好话吧。”

王一博笑笑没否认。

“那猎头算不算红娘，干的都是牵线搭桥的活。”

“可以算。”

肖战切了声，歪头小声道：“红娘可不是什么好比喻，你这是管死不管埋的勾当。”

两人中间隔着半个身位，肖战只歪头，身子没有靠过来，这次王一博没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只是沉浸在他的话中发笑。

“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出手么？”

在这种问题上，王一博一贯装死。

“我知道你现在接受不了新人。”

“原来你知道。”王一博说。

“可我是旧人。”肖战找到这么由头，把自己都说笑了。

江边风有些大，王一博把外套穿上，中途袖口打到肖战的花，花瓣落了两片，如果把花带上车，最后肖战一定会塞给他。

王一博试图在上车前，让肖战将花丢掉，“看来你的花没什么用，丢了吧。”

“怎么没用？”

“她先问得我们是不是一对。”

“但她还是来问了。”

可能是走出了悖论，王一博语气里参和了一点得意，肖战今晚心情好，完全不受影响。

“那是我没发力，如果我抢在你前面说是，她一定会祝福我们。”

祝福两个字肖战特意咬字着重强调。

“是我让着你，王一博。”

“你要地下恋，我就配合你地下恋，你是不是也要配合我点？”

王一博没接茬，肖战拉开车门，“你可以在心里先承认我们的关系。”

“无中生有。”

肖战拉上安全带，转头认真补充：“那你可以先承认我在追你。”

他认真真挚的眼光有点怔到王一博，欢快的气氛也因为空间的缩小，变得安静。

王一博收回视线，发动车子，基于这点，“我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