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无声的惊雷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着马嘉祺骤然失血的臉。那个突然出现在加密收件箱里的匿名音频文件，像一颗无声的炸弹，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轰然引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他几乎能感觉到血液倒流，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是谁？这个连公司高层都未必知晓具体联络渠道的加密软件，对方是如何找到并侵入的？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恶作剧或是普通威胁的范畴。黑暗中，他死死盯着那片代表发送者的空白，仿佛能从中窥见一双藏在阴影里、充满恶意的眼睛。恐惧像冰冷的藤蔓，沿着脊椎缠绕而上，让他几乎窒息。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熟睡的丁程鑫和刘耀文，他们安稳的睡颜与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不能慌。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戴上耳机，指尖悬在播放键上空，微微颤抖。这会不会是病毒？或者一段充满诅咒和恐吓的录音？无数糟糕的猜测闪过脑海。最终，他一咬牙，按下了播放键。耳机里，先是几秒沙沙的空白噪音，紧接着，一段钢琴旋律流淌出来。马嘉祺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极致。这旋律……他太熟悉了！正是他前几天深夜，在储物间里刚刚完成主框架的那首曲子！一首充满了迷茫与寻求冲破束缚感的未完成作品，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做细致的编曲和打磨，旋律只存在于他的电脑和脑海里！然而，耳机里播放的版本，虽然核心旋律与他的一模一样，却在编曲上做了粗糙的、充满恶意的改动。原本沉静寻求突破的基调被扭曲，加入了大量尖锐不和谐的电音，鼓点混乱躁动，像是一场拙劣的、充满嘲讽的模仿秀。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是，在曲子的最后几秒，所有的乐器声戛然而止，只剩下一个经过严重失真处理、完全无法分辨男女和年龄的电子音，冰冷地吐出两个字：“……小偷。”声音消失，播放结束。马嘉祺猛地扯下耳机，像是被烫到一样将手机扔在一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不是抄袭的指控，这比抄袭更可怕！这是窥视！对方不仅能找到他的加密渠道，甚至能直接窃取他未发布、甚至未保存到云端、仅仅存放在个人电脑本地硬盘里的创作！“小偷”……这个词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入他最敏感、最在意的神经。他所有的坚持和努力，在对方看来，只是一场可笑的盗窃？他偷了谁的东西？一种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席卷了他，甚至暂时压过了恐惧。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环顾这间熟悉的宿舍，第一次感到如此不安全。那个窥视者，是不是就在附近？是不是……就在他们中间？这个念头让他遍体生寒。第二天，马嘉祺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精神明显不济。早餐时，他沉默得过分，连宋亚轩插科打诨都没能让他露出往常那样的温和笑容。“嘉祺，脸色这么差，昨晚没睡好？”张真源关切地问，递过去一杯温牛奶。马嘉祺接过杯子，指尖冰凉，含糊地应道：“嗯，有点失眠。”丁程鑫打量着他，眉头微蹙。他心思细腻，直觉告诉他马嘉祺的状态不仅仅是没睡好那么简单，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和……戒备？但他没有贸然追问。上午是舞蹈训练。马嘉祺努力想集中精神，但那个扭曲的旋律和冰冷的“小偷”二字，总是不合时宜地在他脑中回响。一个简单的跳跃落地动作，他因为分神，脚下节奏慢了半拍，身形微微一晃。“马嘉祺！”舞蹈老师的声音带着不满，“专注！你的节奏感呢？”“对不起，老师。”他立刻道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清空杂念。休息间隙，他独自走到角落喝水，背对着众人。贺峻霖想过去找他说话，被严浩翔轻轻拉住了手臂。严浩翔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让马嘉祺自己待会儿。刘耀文靠在把杆上，看着马嘉祺明显比平日更显单薄和僵硬的背影，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低声道：“他怎么回事？”宋亚轩也凑过来，小脸上满是担忧：“马哥是不是压力太大了？要不要晚上我们拉他出去吃点好吃的？”丁程鑫听着他们的议论，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马嘉祺。他看到马嘉祺喝完水，放下瓶子时，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那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细微动作。一整天，马嘉祺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他试图表现得正常，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在熟悉他的队友眼中，处处都是破绽。他回应对话会慢半拍，笑容勉强，眼神时常放空，像是在思索什么极其沉重的事情。傍晚训练结束，大家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马嘉祺第一个拿起包，低声说了句“我先回去洗个澡”，便匆匆离开了训练室，几乎是逃离了这个让他感到窒息又必须强装镇定的地方。他没有回宿舍，而是绕到了宿舍楼后方的消防通道。这里通常无人经过，安静得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仿佛这样才能汲取一点支撑的力量。他拿出手机，再次点开那个加密软件，盯着那个匿名音频文件。愤怒和恐惧交织，几乎要将他撕裂。他不能坐以待毙。他尝试回想一切可疑的细节。那张纸条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谁有机会塞进门缝？谁能接触到他的电脑？谁知道他深夜独自创作的习惯？一个个面孔在他脑中闪过，又被他强行压下，怀疑队友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痛苦和自我厌恶。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操作，试图追踪文件的来源IP，或者找出任何可能留下痕迹的漏洞。然而，对方显然是个高手，一切信息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如同幽灵。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文件信息详情里一栏极其微小的、通常会被忽略的元数据——文件创建时间戳。那精确到秒的时间，赫然显示在他收到文件的整整二十四小时之前。马嘉祺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这意味着，在他昨晚发现这个文件之前，对方已经持有这段从他这里窃取的、并加以扭曲的旋律，超过了一天。而昨天的媒体探班日，他们刚刚进行了一场完美的、备受赞誉的公开清唱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