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湛收拾好餐具,细心地为蓝忘机用浅蓝色抹额,简单地将他流泻在肩头的三千墨发束好,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好精致呀,发挥了橡皮筋的作用,挺好用的。”
时值今时今日,当蓝忘机听到肖湛用抹额为他束发时,仍是一怔。抹额是蓝氏家族中的圣洁之物,非父母妻儿不能触碰,根深蒂固的家训已经形成不可抗拒的条件反射。
“这是抹额。”蓝忘机转身凝视着肖湛。
这是一双怎样深邃如泉的眼眸,肖湛陷在那泓泉水里动弹不得。
“你别这样看我。我,我去给你找一件大衣,冬日里的太阳是骗人的,一点温度都没有,我还是更喜欢夏天。”肖湛有些语无伦次,今天的蓝忘机身上换作了淡淡的木香。
蓝忘机微微蹙眉,心道:难道他真的对以前的事一点都没有记忆了吗?那还是他的魏婴吗?
“喂,李姐你好,我今天准备出趟门。不是,是到苏州,后天回来。什么?陈导回话了,太好了!试戏,在那里试戏?横店,还好离苏州不远,应该可以兼顾吧。谢谢李姐,您辛苦了!我会努力的。”肖湛挂了电话,兴奋地三蹦两跳来到蓝忘机身边。双手环着他的腰,头埋进蓝忘机肩窝里蹭了蹭,开心地像个孩子。
“蓝湛,我有机会出演男主角了!”
蓝忘机看着他笑靥如花,将他抱紧了些,低头轻吻着他的眼尾,柔声说道:“你开心就好!”
肖湛不知为何,眼角竟滑落一滴泪水。
他自从以25岁高龄半路出道闯荡娱乐圈,受了多少白眼与奚落,吃了多少苦头与不堪,从来只有往自己肚里咽,不敢告诉家人,怕他们担心;不敢告诉朋友,怕他们失望;更不敢在任何网络社交平台上渲泄。三年来无数个不眠之夜,陪伴支撑他的是自己的初心,人的一生那么短暂,一定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泪珠滑落至肖湛嘴角处,蓝忘机轻轻舐舔完那滴如珍珠般晶莹的泪水,双唇紧贴着肖湛莹润粉嫩的花蕊,试探着向花蕊中缓缓伸出舌尖。
嘤,肖湛毫无反抗之力,任由着蓝忘机探究着他唇内的甜蜜。
恰在此时,叮咚!门铃响起。
两人才倏地分开,害羞地相视一笑,原来是网约车师傅到了。
“请问是赵师傅吗?我们需要先到理发店去,然后再到苏州,我们改成包您的车,可以吗?”肖湛开门问道。
“当然可以,你一个人吗?”这是一位脸上刻着风霜的中年男人,戴着一顶红色毛线帽,搓着冻红的手。
“不是,还有位朋友。”肖湛想到刚才的深吻,不禁面若桃花,浅笑盈盈。
“你傻笑什么?还有需要我拿的行李吗?若没有,我就在车上去等你们啊。”赵师傅莫名其妙地看着肖湛,咧嘴一笑,转身下楼去了。
“蓝湛,走喽。”肖湛欢悦地拉着蓝忘机坐进了车里。
蓝忘机穿着机车风格黑色羊毛呢大衣,越发显得身姿挺拔。
“真幸运呀,一次让我看到两位神仙颜值的帅哥,车费给你们打折。”赵师傅乐呵呵地说完,便播放起孙艳姿的歌曲专辑。他做汽车运营生意十余年,所见之人不计其数,拥有如此惊为天人颜值的人不会超过第三个。
“谢谢赵师傅。原来你也喜欢听艳姿的歌呀。”两人均礼貌地笑着点点头,被人夸也不是第一次。蓝忘机就常被魏婴称赞是仙门世家弟子的楷模典范,而肖湛更是从小被邻居阿姨婆婆们夸着长大的。
这是辆越野车,车身较高。上车后,肖湛报了理发店地名,两人便无聊地坐在后排座位上,一时无语。
窗外的城市风景千篇一律,怎及伴君身旁之人有趣。
肖湛转头看着蓝忘机完美的侧颜,不禁看得入神发了呆。身体往蓝忘机那边挪近了几分,痴痴地伸出食指,指尖沿着蓝忘机下颌骨处向下划至喉结,打着圈。
蓝忘机被他撩得咽了咽口水:“魏婴,凝神!”
“我不!”被拒绝得斩钉截铁。
蓝忘机只好拽住肖湛手腕,令他乖乖就坐,无法动弹。
不一会儿,只听赵师傅轻咳一声,说道:“到了,小伙子们,得抓紧时间呐,到苏州还有两个小时的车程。”
赵师傅含笑似懂地看着他俩,阅历丰富的人总是一眼就看到事物的本质。
“你放开我,都肿啦!”
蓝忘机放开撅着嘴的肖湛,自行先下了车,转身准备迎肖湛时,没想到他却伸开双臂扑向了蓝忘机,大笑道:“蓝湛,我来啦!”
“还是这么顽皮。”蓝忘机稳稳地接住了肖湛,一如当年他从那棵红豆杉树上欢脱地跳下来一样,抱在怀中,温热如昔。
“你这么高冷,我若不活泼些,路上我们三个男人不闷死了。可是为什么我会从车里跳出来呢?”对于自己扑向蓝忘机的行为,肖湛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好像这不是第一次。
“湛湛,好久不见。”发型师强哥热情地招呼着肖湛。
肖湛看看蓝忘机澄澈明亮的眼眸,正好四目相对,他感受到蓝忘机眼中有一丝疑惑:“蓝湛,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头发为什么留这么长,但在生活中会很不方便,你剪成我这种短发怎么样?”
蓝忘机沉吟一会儿,点点头:“好。”
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减损,但蓝忘机如此地聪慧,他知道他来到的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掉入寒潭洞时候的世界了。已经没有什么仙门百家,没有什么夜猎,更没有大家趋之若骛的阴铁,他为了魏婴历经劫难,只为时刻能守护在魏婴的身边。
“我们一起吧。”肖湛笑眼弯弯。
“有情况哦。湛湛,今天你可以不用修剪的。”强哥调侃肖湛。
“强哥,就给我们剪一样的发型吧。拜托!”肖湛双手合什作着揖。
“你这位好朋友的颜值完全可以出道了,你要好好把他藏好了哟,外面豺狼很多呢。”强哥打趣着肖湛,手里的活却没有停。
一阵吱吱喳喳的花式修剪,青丝如风中蝴蝶,翩然飞舞。
“太不可思议了,同样的发型,一个酷,一个man,这是我的作品吗?我都产生怀疑了,应该是原本就是一个好胚子,希望你们喜欢!”强哥啧啧地称奇。
蓝忘机看着镜中的自己,淡淡地一笑,皮囊而已。
肖湛则手指插入发间,从额前捋向脑后,再弹出一个凌厉的眼神,妥妥一位冷面杀手,强哥非常配合地给了个迷弟香吻。
“超喜欢!谢谢强哥。蓝湛,这发型配你这清冷孤傲的气质,简直绝了。走吧,我们还得赶路呢。”说完,洒脱地打了个响指,告别了强哥。
上车落座后,肖湛问赵师傅是否知道苏州那里有地方叫云深不知处。赵师傅努力回想道:“好像在虎丘山那边有一个庄园叫云梦庄园,有700多年的历史了。”
“都有个云字,那我们就直接先到那里去看看。”商定好路线,肖湛便依偎着蓝忘机身侧小憩。
下午两点三人顺利到达虎丘公园。
“我就在山门这里等你们,那个云梦庄园在你们上山的左手边,需要单独买票参观。”赵师傅热心地告诉肖湛。
很快,肖湛二人购票上山。
一路四季常青的高大乔木并行生长在景观道路的两侧,行至大约五公里处,左手边的确有一处三景三院三亭的庄园,正门匾额上书云梦庄园四个大字。
肖湛正欲拉蓝忘机入院,却见他对着台阶下的试剑石发着呆。
“这是我的琴台石,不是试剑石。而且它应该在静室,不应该在这里。”蓝忘机指着石头边的铭牌,忿懑地说道。
肖湛听到蓝忘机如此说,并不感到奇怪,他们的相遇本来就很玄妙:“蓝湛,我们先去院里看看吧。”说完牵着蓝忘机的手使足了劲,才将他笨拙地拉走,离开了试剑石。
这是一座依山而筑傍泉而建的园林庄园,看得出曾经的主人将日月星辰、天然坡地、奇花异草均纳入庭院之景中,其曲境、意境会因情景、季节的不同而呈现不同的景致,用心地将园林之美、诗画之意完美地融入到庭院建筑意境中。其简介里介绍,于初冬时节,庄园内会氤氲雾气滢滢缭绕,颇有“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意境。
“魏婴,你在那处泉水边捉过鱼,在这个回廊边逗过蚂蚁玩,在问泉亭上喝过天子笑。”蓝忘机如数家珍,一一指给肖湛看。
“这真是你家?可是地方文献介绍里说这里以前的主人是个财主,并不是读书修道之人呢。”肖湛嘟哝着,他虽然相信蓝忘机的话,但又觉得抛开滤镜效应,逻辑上似乎有点说不通。
两人说着话,来到三院外一处破败的茅草屋前,没有任何简介介绍,也没有牌匾。
“走吧,就一个破草屋,没什么好看的。”可这次肖湛却没能拉动蓝忘机。
“这是静室,你曾经疗伤的地方,也是我们最快乐的地方。”肖湛注意到蓝忘机目之所及之处有一朵小小的红梅花正在盛开。在万物枯荣之时,这一抹红显得那么凌傲独立。
“不是吧,前面的院落那么漂亮不去住,却住这个破草屋?”肖湛最后的倔强让他不甘心,再次试探。
“这是我父母曾经住过的地方。我知道,现在的世界已然不是我以前的那个世界。”说完,蓝忘机拉着肖湛进入静室。
四壁透光,空无一物,房顶无盖可观天象。蓝忘机轻叹一声,毕竟物事人非,此云梦已非当年的云深不知处。
肖湛用手在蓝忘机手心里攥了攥,平静凝视,从容说道:“有我呢。”
滴铃铃,肖湛接到经纪人李英的夺命连环call。
“喂,李姐,我没有忘,今天下午就去试戏,你放心,我会把握好这次机会的。什么?是双男主戏,这个难度有点高吧。嗯,好的。”
肖湛将手机揣进裤兜,缓声说道:“对不起,蓝湛,下午我得去横店试戏,那是个非常难得的机会,你可以在酒店等我,或者,也可以陪我去。”
但蓝忘机还沉浸在物事的更迭中,完全没有听到肖湛说的话。
“唉,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你还是在酒店等我吧,晚上回来再带你出去吃好吃的。”肖湛心里有一些小失落,他很希望蓝忘机能陪他去试戏,希望与他共同分享自己往后余生的每一点小小的喜悦,可那有那么多称心如意呢。
肖湛在酒店安顿好蓝忘机,便马不停蹄与赵师傅一起开车前往横店试戏。他一定要抓这次机会,若能成功转型,成为真正的演员,走了演艺这条职业道路,就不用考虑30岁时回家开面包店的事了。
肖湛暗自为自己加油,既然做了选择,便只顾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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