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夜寂静，也有几声虫鸣。

房内，王一博一边吃着果干，一边喝了许多茶水来中和嘴巴里的酸味。他看见肖战从木柜里抱出些被褥，往床边一扔，嘴里咀嚼果干的幅度也小了些，只拿一双无辜的眼睛盯着肖战看。

这一边，肖战铺开了被褥，动作间察觉到王一博直勾勾地眼神，便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该让你和我睡同一张床的，所以，我打地铺，你睡床。”

王一博有些不好意思地拉了拉肖战的衣角，他哪能让肖战打地铺。

“你是女人，我是男人。我皮糙肉厚，就打个地铺没什么的，你就好好睡床吧！”

肖战将垂到胸前的发带勾到身后，冲王一博笑笑，然后继续认认真真的打自己的地铺。

今夜月色暗淡，只有烛火的影子。

躺在软软的被窝中，王一博却像前一晚一样睡不着，辗转反侧直到半夜。十年的习惯哪是说改就改得过来的，就算现在要过好日子了，怎么可能完全抹去苦日子的影子。

床沿被扣响三声，王一博不解地掀开了幔帐。

“你睡不着？”

肖战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点半惺忪的喑哑。说完这句话，王一博又听见他补充道：“若睡不着便起来吧。”

王一博不解，只听见黑暗中肖战从被窝里爬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肖战不紧不慢地穿外衣，“既然睡不着，我们出去走走。”

床上的人全然没有想到肖战会有这么跳脱的想法，并且还要付诸实践。但是他却又实实在在想要赴肖战这个夜游的邀约。

他没有犹豫，便从床上起来穿好鞋子，套上外衣。王一博穿戴好了以后，肖战也亮起了火折子，将灯台上的蜡烛吹灭，给王一博递了一件披风过去，“更深露重，不要着凉了。”

从肖战手里接过披风，王一博觉得自己的生活也不全是困乏。起码现在有人对他并不错，虽然这份好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偷”来的。

从前在王府能照顾他的人很少，王路明和王雪杉虽说对他都不错，可是从没有一个像肖战这样，和他不熟，却还对他照顾周到的。他想也许是出生在这样富足的家庭，才让肖战保持一颗充满爱意而纯良的心，不会顾及得失，而阔绰地去分享自己的善良。

两个人一路摸着黑走过来，没碰到什么人。

肖战带着王一博来到了书阁的二楼，桌案上还有摊开未作完的画。王一博借着火折子的光将书阁细细打量，琳琅满目的书画挂了整墙，瓷瓶里也插了不少书卷轴。

肖战打开窗子，外面是一片漆黑，还透进来一股凉意。今夜气象还算不错，他扭头就要叫王甜甜过来，却见那人盯着墙上的字画出神。

他走过去拍了拍王一博的肩膀，“甜甜，别看了。你要是喜欢，我白天带你来玩，这光太弱，别把眼睛看坏了。”

听了他的话，王一博才弱弱收回目光，对着肖战点点头。

“来，把它灭了，然后把手给我。”肖战翻窗而出，轻脚踩在瓦上，发出几声脆响。

书阁的唯一一点亮光被王一博吹灭，四周现在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了。但是他还是依稀辨认出肖战的身形，准确无误地将自己的手交到了肖战的手里。

王一博身材高挑，翻过这扇窗子并不难。可是肖战却并不这么想，在他眼里王甜甜到底还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更何况不远处有家仆打着灯过来了。于是王一博脚刚攀上窗柩，便被肖战横抱下来。然后肖战压着他的肩膀蹲了下来。

正要问为什么，却见几个仆人提着灯笼穿堂而过。

“不能被他们发现了，不然你我明天都要去祠堂跪着。”

“肖府家规：不可夜游。”

听了这话，王一博觉得肖战越发有意思了。而且看起来，肖战绝对不是一个守家规的人，反而是个违反家规的惯犯。

“他们走了。”肖战在他的耳边轻轻说，然后松开了搂着王一博肩膀的手。因为这亲密的姿势，肖战的面色有几分尴尬，被黑夜掩饰过后，他只是清了清嗓子。然后提醒王一博，“甜甜，抬头看。”

王一博抬起头看见漆黑的夜幕里，缀着一颗又一颗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星星。王一博知道这天上的东西总是带着一点神秘，也带着说不出的朦胧美感。他见了，嘴里说不出的话，都交给了眼睛，眼里盛满的欢喜就要溢出来。

他欣喜地转头过去看肖战。微弱的的光影里，王一博身上落着几分清冷，让人移不开目光。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胶着了一会，肖战才回过神，盯着他的侧脸，问道：“喜欢吗？”

王一博想起靶场上肖战的大拇指，便学着他也举了一个，意为喜欢。

肖战指着天上最亮的那颗，“那个是启明星，就算月亮出来了，启明星的光也不会因为月亮的光辉而被掩盖。然后那边那个是织女星，你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吗······”

王一博白天又玩又闹，夜深了又这么安静，听着肖战长久不断的絮絮叨叨，他的困意早就涌了上来。等肖战想再和王一博说一说星宿，王一博的脸早就埋进了臂弯里。

肖战无奈笑笑，然后推了推王一博，“甜甜醒醒，我们先进屋，我带你回去睡觉。”

王一博困极了，却也容易听话，迷迷糊糊地起来，手脚也无从安放，攀窗子都是肖战给抬进去的。看到王一博强撑着眼皮迷迷瞪瞪比划手脚的样子，肖战被逗笑，然后驾着王一博的手，将人背了起来。

王一博在他的肩膀上安睡着，微弱的鼻息让他颈间的发丝微微打颤，倒真是和孩童一般玩累了便睡了。又一次披着星光背了人，脚下步子不那么轻快，他走的慢而稳，生怕把背上的人给颠簸醒了。

将睡熟了的王一博安置回床上，盖好被子。肖战也躺回了自己的地铺，他闭目了一会，又睁开了眼睛。伸手将挂在颈间的玉坠掏出，就着烛光细细打量，目光流转带着别样的满足笑容。

他侧目看了看被照亮的床沿，凝视了一会，便将玉坠贴身放回，胸口的微凉很快被胸膛的温暖掩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