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肖战一大早出门便踏进凉州城最大的药铺，为的就是王一博的哑症。

开门的伙计刚一打开门板肖战就冲了进来，吓得他门板差点砸在地上。

把人吓了一跳，肖战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小兄弟，我来找大夫的。”说完又好心替人扶正了门板。

伙计认出了来人是肖战，打了个哈欠继续道：“肖公子，您来的可真早，外面这雾气都没散，夜色都没褪尽呢。哎，您等等，我过来开门的时候，顾大夫房中已经掌灯了，现在该从后院过来了。”

“好，劳烦了。”肖战才发现自己火急火燎地有些失礼，然后便到了一旁坐着。

伙计拆了所有的门板，便去擦柜台，把磨药的舂还有杵都拿出来。捣药声不过两三下，顾大夫便从后院进来了，肖战急忙迎上去。

在顾大夫还没喝上今天的第一口热茶的时候，已经被迫问诊了，而且望闻问切一个都没做到。只有肖战一五一十的陈述。

“肖公子，关于病人我所知道的只有你和我说的这一点，这我也不好诊断。”大夫面露难色，光凭一个哑巴在睡梦中呓语出声这件事他也不好诊断，只能知道这人嗓子没坏。他看肖战眼中黯然失色，心里冒出的一个可能让他又张嘴：“令夫人的嗓子应该是好的，我猜想，只是我猜想，应该是癔症。”

“癔症？”肖战皱皱眉头。

顾大夫点点头，“可能是因为令夫人遇到过什么事情，让他认为他不能说话。这个情况分很多的，有些人天生容易受到这种变化，也有的人在很紧张的情况下。”

“还有，若是长久不发声，嗓子久而久之也会哑火，所以令夫人要想恢复嗓子不仅需要找到不能说话的原因也要让她多多尝试去说话，时间久了，自然嗓子就好回来了。要不然，她不想张嘴说话，就是我们再怎么着都没有办法的。”

“那我，想办法知道她不能说话的原因吧。”肖战若有所思，“大夫，那现在需要吃什么药吗？”

顾大夫连忙摆手，寻思跟前这人还真是关心则乱，“不用。按你们的话来说，就是他心里有一层心结魔障，打开了，人自然就恢复正常了。”

肖战又问：“那您可认识什么人擅长治这种病？”

“我想想。”顾大夫绞尽脑汁，最后终于想到一个人。他一拍掌：“我有个师弟，叫蔚逸晨，擅长这个病。”

肖战喜上眉梢。

“不过他不在凉州城，他在洛越。”顾大夫走到桌边，开始翻找簿子。

“洛越？”熟悉的地名又一次出现在肖战的耳中，他忍不住念了一句。

“是啊，鹤南洛越。”顾大夫终于找到自己师弟的地址，提笔替肖战写在了纸上，“你若是想找他，这是他家的住址。”

肖战接过纸张，上面的地址正是鹤南洛越南平鹫乌（95）县，他说：“谢谢大夫。”

洛越离这远着，要找来蔚逸晨，他就算快马加鞭也得用上七八天，若蔚逸晨不会骑马，归途还得给他用上马车，这样速度又慢些。还有就算他们夜里不睡觉，马也得休息吃草喝水。

没几日便是重阳了，过了重阳，秋猎也快进行了。想起王一博肖战便放心不下，更何况那时候他还答应过王一博要带他去看秋猎，他不能食言。

将大夫给的纸条小心叠好放进口袋，肖战抬头望望热闹的大街，忽然失去了一股劲。出门的时候很明确是找大夫来的，事情做完了，他却怅然若失。尤其是想到昨晚王一博疏离的举动，又像一枚钢钉刺进他的心中。

他皱着眉头，和街上的人群随波逐流。

“公子，要不要买些酸枣糕带回去，大人小孩都很喜欢吃的。”摊贩朝他吆喝了一声。

肖战的脑子此刻空空，听到摊贩的叫唤，又发现口味是王一博喜欢吃的酸口味，想也没想就买了一些，揣在怀里厚厚重重一包压在胸口。他只有一个想法，希望王一博会喜欢。

回到府中，王一博早就心烦得回了屋中，坐在床沿，手中握着一块金锁不知道神游什么。脸上的表情也是木得像是石刻的雕像，只有突然落下的眼泪才叫人知道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甜甜，你怎么了？”

肖战从外面拿着酸枣糕进来便看见王一博哭得梨花带雨，轻快的脚步也放慢了。

被肖战撞见，王一博赶忙收好金锁，有用袖子替自己揩了眼泪。等到肖战坐到他跟前了，他才记起来，昨天他还气着肖战，更何况今天看见了朱朗，想到家人的枉shi，对肖战彻底是没了说话的欲望。毕竟心烦，心烦他便不想见人。

王一博从床沿起身，走到几步之遥的地方，拿背影对着肖战。

肖战心里有些酸溜溜的，但还是想要哄哄王一博。他讨好地跳到王一博的跟前，将手中的酸枣糕呈到他面前，俏皮地说：“甜甜，你尝尝这个酸枣糕，很好吃的。”说着，肖战还打开了纸包，拿出一块递到王一博的嘴边。

王一博扭头不要，肖战还要喂他。于是王一博心里没由来地烦躁被肖战不合时宜的凑近乎挤压出来，气呼呼地推开了肖战的手。

没想到一堆酸枣糕直接就被打落在地，肖战有些愣神，王一博看着满地晶莹的琥珀色糕点和肖战受伤的表情有一瞬的心虚。可是他明明心烦死了，肖战还硬要逗他，是肖战不懂他。

“对不起。”肖战说，这三个字他说得很快，但是在他的心里酝酿了许久，说出来之后他的心才好受些。心里泛着的酸意突然攀上了眼睛，他眨眨眼，可是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他知道王一博还在生气，可是今天的生气和昨天的不一样，他除了道歉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原本想要和王一博聊聊从前的事情，找到生病的原因的，也没能开这个头，他的心意就像是酸枣糕一样被打翻在地。

过了一会，王一博的身后传来一阵关门声，他知道肖战走了。

别说肖战不懂，王一博自己也忽然不懂了。他和肖战，他的过去，他的家人，人生总是爱开些小玩笑。谁让他是个哑巴，说不出喜欢，也说不出冤情，最适合被命运捉弄，不用担心声嘶力竭的控告和诉骂。

谁来听一听王一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