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连溪这次一回家本就是奔着周舫来的,他需要周舫启动项目将自己的芯片技术投入生产。
只可惜在家等了半月都见不着周舫一面,给周舫打电话发消息都是石沉大海,等得实在腻烦,终于想起来抱他爸的大腿把周舫找回来。
周天雄在部队的时候雷霆手段如雷贯耳,直接找人定位到周舫的的位置,派人去客客气气地把周大少爷“请”回来。
周舫挂了电话后是被捆着送回周家宅子的,直接被押送到楼上周天雄的书房。
周舫双手被扣在身后,即便被人推着,脸上的表情也是镇定自若。
他猜周连溪不过被支出去一小会儿,周天雄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大发雷霆“教训”他。
况且周舫知道,周家离不了他。
尽管他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周天雄老了,再也提不动刀。周家的产业能有现在的规模,一大半都要归功于周舫这些年来的打拼。
甚至公司里养着的那些周家的股东早就把他周大少当做下一任家主了。
周天雄用他,但也越来越忌惮他。
“从小委屈受够了终于沉不住气了?”
周舫毕恭毕敬地跪在红木书桌前,垂着头道:“儿子不敢。”
“你不敢?”周天雄嗤笑一声,“小子,你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不待见你吗?”
周舫低着头不说话,像从前无数次跟这个人交锋时一样。
“我记得有一次,你弟弟非要拉着你去海边玩,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去,也是跟现在一样,怎么问都不说话,把你弟弟惹哭了,我气得拿皮带抽了你一顿。”
“呵,打你骂你你都没反应,不哭不闹,跟木头人一样。我当时就知道,你小时候就能对自己这么狠,长大后肯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父亲过奖。”
“哈哈哈,果然你没让我失望啊,小子,不过我一直好奇,什么人什么事能让你现在有胆子忤逆我了呢?”
回应他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周连溪回到家的时候正巧看见周舫慢慢地从楼上书房里出来,推推眼镜亲热地上去挽住他的肩膀。
”哥,说好的带我去看项目生产线的,怎么这几天都忙得把我忘了吗?”
周舫扶着木雕的扶栏一级一级地走下台阶时,周天雄的话犹自萦绕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
“哥?”
“嗯,这就去。”
周舫推开周连溪的手,迈着大长腿快走几步跨上了车。
周连溪则愣在楼梯口看着周舫果决离开的背影,金丝镜框下的一双杏眼逐渐浑浊。
这个人变了,真不乖呢,不过有点儿小脾气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周连溪的脸上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快步赶上,“哥,等等我嘛!”
转眼几天过去,周舫杳无音讯,可苦了在医院坚守的穆阳。
江月白:“我要出院!放我出院!”
穆阳:“哥你手上还挂着吊瓶呢先输完这瓶咱再说……”
另一头赵初轩几乎一天十个电话:“宝贝儿我好想你你哥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穆阳:“起码得等他挂完手上这瓶吊水吧......”
就这么一瓶一瓶吊水挂着,又生生挨了三天。
可怜赵大公子自从一夜艳遇之后决心改邪归正,从此是沉迷工作不可自拔,会所也不去了,狐朋狗友也不交了,连他爸都夸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就在节骨眼儿上见不着穆阳,简直比戒烟不给戒烟糖一样难受,抓心挠肝的难受,这个难受劲儿谁尝过谁知道!
终于,我们的赵小爷终于趁着清晨天刚蒙蒙亮时忍不住偷偷摸到了医院门口,戴着墨镜捂着口罩,想着见机行事,给他的宝贝儿一个大大的惊喜。
电梯门缓缓打开,赵初轩以为这么早医院没人走动,心虚地低着头就往里挤,好巧不巧跟一个同样戴着墨镜鸭舌帽口罩的男人撞了个满怀。
赵初轩纹丝不动,只是心里吓了一大跳,一句责备习惯性地脱口而出:“我去,你走路不长眼啊!”
江月白那久病初愈的小体格子哪里比得上赵初轩这个分量,他潜逃出院心急,哪里就想到这么大清早还有人挡他路,被赵初轩撞得整个人弹回电梯里,眼镜也被撞飞了,龇牙咧嘴地坐在电梯里起不来身,还不忘记回嘴道:“实在对不住,是我没有想到大早上还有人吃错药在医院乱窜。”
赵大公子眼看就要抡拳头急眼,待看清那人鸭舌帽下面的长相后一下子就傻在了原地。
白皮肤,桃花眼,双眼皮,红眼尾,这这这这——这不是穆阳他哥吗?
“你是江月白!你怎么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了?”
江月白捂着胃,心里知道自己这次出逃必定又要以失败告终了,一肚子怨气,道:“你是谁呀管那么宽,管你什么事?我大清早起来晨练打太极犯法?”
“不是,你这人怎么说话那么难听呢?”赵初轩就算再有脾气也不敢惹眼前这尊大佛,这可是周大少正儿八经的心头宝,他未来媳妇的哥啊,“那个,我姓赵......"
江月白立刻警惕道:“你是来找穆阳的?”
赵初轩人一愣,接着不由自主地咧着嘴傻笑含羞道:“哥,那个……他都跟你说了啊……”
“谁是你哥,在这瞎叫什么?哦他现在长大成人了你想起来把他领走了?他露宿街头几天吃不上一顿热乎饭的时候那你去哪儿了?”
赵初轩被这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骂愣了,他没想到穆阳以前还过过流落街头的苦日子,心疼之余,人立刻就没了骨气,耷拉着脑袋道:“您消消气,我不知道他吃过那么多苦啊,我,我保证,以后一定对他好!”
江月白气得扶着电梯的墙慢慢站起来,好让自己显得有点气势,“少扯那些没用的,我告诉你,他是我养大的,别说是你,就算他亲生父母拿着DNA检测表来了,也休想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他这话其实是气话,要真是穆阳亲生父母来找他认祖归宗了,是走是留那也是穆阳自己的选择。但这个远房表哥不行,一看就不靠谱,带着墨镜口罩没脸见人不说,脾气那么差,素质一定不高,穆阳要是被这种人带走肯定只剩下挨欺负的份儿了!
赵初轩慢慢地回过味儿来,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但他一时间竟然不敢细想,皱着眉头冷声道:“你竟然对自己的弟弟有这样的占有欲......穆阳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
江月白心想,穆阳要是知道自己这么护着他,肯定要感动得抱着他哗哗流眼泪。
有意思,周大少的眼光名不副实啊,在商场上看人一看一个准,没想到在感情上居然看上这样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还......还觊觎自己从小养大的弟弟!
一时间,赵初轩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悲哀,还是该为周大少悲哀。
穆阳:我觉得你应该替我悲哀。
赵初轩知道江月白道貌岸然地对穆阳怀有这种心思,哪里还能放任不管?
“我还真就不信了,我今天非得把他带走不可,我看谁敢拦我!”
江月白盯着赵初轩,眼神忽然直了,猝不及防地捂着胃一屁股坐在地上:“嘶,好疼啊,疼死我了呜——”
赵初轩以为他要碰瓷呢,想按开电梯出去,扭头一看电梯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了,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赵公子觉得,我配不配拦你?”
”我去你别误会我可没碰他!你知道他干了什么事吗?他他他喜欢——”
“哥——”
一觉醒来发现病人被自己照顾丢的穆阳一猜就知道他哥是潇洒越狱去了,慌忙下楼追过来,没想到在电梯口看见他哥正人事不知地倒在电梯里,外边还站着周舫和一个身影熟悉的人。
等穆阳跑到跟前时,周舫已经把傻愣在原地的赵初轩推出了电梯,把不知道是真疼还是装疼反正哼哼唧唧的江月白抱起来,果断地按下了楼层键。
“你谁呀,你我哥怎么好好地晕倒了?”
赵初轩委屈巴巴地摘下帽子眼镜口罩,露出一张虽然很憔悴但丝毫不影响帅气的脸:“宝贝儿,是我啊。”
这下轮到穆阳傻眼了。
“不,不是,你跟我哥说什么了?”
赵初轩吞吞吐吐地,以一种自以为委婉的方式跟穆阳转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穆阳总算知道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完了,全完了。
那边江月白皱着眉故作柔弱地被周舫抱回了病房,一路上心虚加胃里确实有点疼,闭着眼装睡,直到被周舫动作轻柔地放回病床上盖好被子。
周舫做完这一切后也不走,也不坐下,就这样站在原地盯着人一张发红的小脸看。
三分钟过后,江月白试探性地撩开一只眼皮,长长的睫毛一颤,跟周大总裁来了个甜蜜对视,吓得马上又紧紧闭上。
周舫什么都没说,仍然站在原地,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江月白:破防了。
江月白睁开眼,胳膊从被窝里伸出来抓住周舫冷冰冰的手摇了摇,讨好道:“周总,别生气嘛。”
周舫反抓住他的手稳准狠地按在他偷偷拔掉留置针的针眼上,疼得江月白浑身一哆嗦。
“流血了,我去叫护士。”
江月白却眼疾手快地换了一只手抓住周舫的衣角,“周大老板留步!”
周舫回过头,脸上的表情是一贯的冷漠,但江月白知道他是生气了,因为周大总裁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就算面无表情的时候,眼神也是柔和的。
“我不想看医生,医生长得哪有周总帅啊......”
周舫的神情松动了几分,沉默着从一旁的抽屉里掏出创可贴给江月白把针眼堵好,顺手把他溜出来的上半身又重新塞回被子里。
“就那么不想在医院呆着?”
、江月白哪里敢说不愿意,老实巴交地眨眨眼,“愿意,愿意极了,特别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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