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澡的时候注意这只手不要放在淋浴下面也不要垂着，差不多齐胸的高度就可以了。”肖战用保鲜膜一层一层地把王一博的右手裹上，不能勒得太紧，也不能缠得太松，绑好之后看了眼他的圆领T，“需不需要我帮你脱……”
他这个提议完全是顺嘴，因为看到王一博的领口有点小，怕他一只手脱会有点不方面，但话没说完就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因为对方也抬眸看了他一眼，脸上又是那种有些讽刺的冷淡笑意。
“我、我先出去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就喊我……”肖战说完转身就走，还顺手带上了卫生间的门。
拉着门把，站在门外，半晌，才仰头呼出了一口气。
“我明天八点出门，走之前会把早餐做好放在微波炉里，你起来转一下就可以了，然后我中午大概十二点能到家，差不多十二点半可以开饭。”肖战把一个保温杯放在床头上，“我给你到了点温水，你半夜如果渴了可以直接喝。”
王一博的视线顺着那个杯子，沿着肖战的手臂向上，最后落在了他的脸上：“谢谢。”
重逢后这半天，他说的谢谢大概比他们相识的那三年都要多。
肖战旧没回应这句谢谢，而是笑了笑，对王一博说：“晚安。”
王一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轻声回了一句：“晚安。”
他竟然真的睡在了肖战的家里，跟肖战互道了晚安。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的地方，和再见的人。
王一博其实很早就醒了，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晨跑，早就不睡懒觉了。
但他没有起。
门外隐约传来一些声响，大概是肖战在做早餐。
他其实以前也吃过肖战做的饭，在他和姐姐谈恋爱的那一年。
他们俩系着同色系的围裙，一个掌勺一个切菜，那背影看起来，实在和谐得有些过分。
他翻了个身，不让自己再去回想。
这几年，他其实很少会想到肖战了。
也很少想到姐姐。
因为想到肖战，就会想起姐姐。
想起姐姐，也必然会想起肖战。
肖战中午差不多十二点半才到家，一进家换了鞋就直奔厨房了。
他的工作时间是上午八点半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五点半，中午一般都不回家，和同事一起去食堂吃或是轮流打饭回科里吃。
现在因为王一博在家，他中午赶着回来做饭，其实时间上是有一点紧张的。
做好饭已经一点了。
王一博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万年不变的CCTV5，大概节目不是他感兴趣的，他时不时地看看手机，偶尔会打几个字。
“吃饭了。”两菜一汤，肖战把米饭和汤盛好，才招呼王一博过来吃饭。
“谢谢。”王一博在餐桌前坐下，这才发现肖战给自己准备的餐具是勺子。他右手受伤以来因为没法用筷子，吃饭时尽量都是选一些包子啊饼啊之类可以拿起来的食物，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过炒菜了。
他刚拿起勺子，肖战已经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进了他的碗里。
王一博低头吃菜，差不多是他吃完一筷子肖战就会再夹给他的频率。他一开始还说了两句谢谢，次数多了，也就随肖战去了。
吃完饭他本来还想收拾一下碗筷，也被肖战制止了：“有点病号的自觉可以吗。”
王一博没跟他争，他注意到肖战吃的不多，那么小的一个陶瓷碗也只盛了半碗米饭，夹给他的菜是一夹一堆，夹给自己的则是能数出来的几根。
以前肖战饭量虽然也不大，但还不至于这么夸张。
肖战已经开始洗碗了，弯着身子，淡蓝色的围裙带子勾勒出一把细细的腰身，昨天第一眼看到他时王一博就发现他瘦了，比起四年前，更瘦了。
裸露在外面的脖子和脚踝，好像脆弱得一把就能折断。
肖战洗完碗摘了围裙一回头，才发现王一博正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脸上仍是没有什么表情。
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笑着问他：“你是想在家睡一会儿还是跟我一起去医院？”
“不睡了。”
“好，那我们一起走，你可以在办公室等我。”
“嗯。”
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康复楼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王一博是昨天刚转过来的，大部分的医师和护士都没见过他，见他右手戴着支具，以为是个与肖战熟识的患者。
“战哥，你中午回家了？”两个人一起进了办公室，迎面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医生，哈欠打了一半，往肖战身后看了一眼，“你熟人？”
王一博跟在肖战身后，看到对方取下挂在门后的白大褂，边系扣子边笑着说：“我弟弟。”
他之前也这样介绍过自己，在自己十七岁车祸骨折住院时，骨科有很多医生护士都认识他，在病房看到他打招呼问“这是你们入组的患者？”时，他就是这样笑着说“这是我弟弟”。
“亲弟弟？”女医生打量了一下王一博，“别说，还真有点像。”
哪里像了。
王一博没理她，肖战也没解释，跟他指了指一个工位，“那个是我的办公桌，你坐着玩会儿手机吧，wifi密码……我帮你连吧。”
王一博把手机解了锁递给肖战，肖战帮他连好了wifi，又从包里拿出保温杯，“我把你的水杯也带过来了，喝水的话在这里接……算了我先帮你接一杯吧。”他说着就走到饮水机旁接水，先接热的，又兑了点常温的，“应该不太烫的，但你喝的时候也慢一点……”
“我天呐战哥，你弟弟看着也有20了吧？被你弄得好像只有两岁！”女医生原本站在门口等肖战一起去作业治疗部，结果就被肖战一系列老妈子一样的操作给惊呆了——要知道他们科的科宝肖医生，虽然无论是对同事还是对病人都十分温柔耐心，但界限感从来都是摆得清清楚楚的，以至于其他科室的年轻女医生和护士来跟她打听时都说你们科的肖医生，人是真的帅，但看着好像有点高冷，不敢追啊。
肖战被她这么一说似乎才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把水杯放在办公桌上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他伤了右手，不太方便……我们走吧。”
两个人说着话往外走，女医生又回头看了王一博好几眼，王一博被看得有些烦，也礼尚往来地瞥了一眼她的胸牌——楚禾禾，初级技师。
王一博在办公室里扣了一个多小时的手机，期间有其他大夫进来喝水或是拿东西，都会好奇地扫上他两眼，他坐得实在有些烦了，干脆起身去找肖战。
“那我这样叩击会不会痛？”肖战正拿着一个倒三角状的小锤子敲打患者的手腕，那患者是个小姑娘，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皮质肩带的小背心，扎着高高的马尾，被敲了手腕反而咯咯的笑。
“不痛的，有点痒。”她用另一只手拖着腮支在桌面上，“肖战哥哥，你说我这个反应是不是伤到了神经啊？”
伤没伤到神经不好说，神经倒是真神经——哪有人来医院看病穿吊带和热裤的，看来还是疼的轻。
“你是练舞时扭伤，这种一般是不会伤到神经的……”肖战正温声跟小姑娘解释，对面一道椅子拉动摩擦地面的声音，他抬头一看，王一博已经在他斜对面坐下了，没看他，正低头扣手机。
小姑娘背对着王一博，回头大致扫了一眼，有点不开心：“你谁啊？下一个患者吗，我这还没结束呢！”
王一博没理她，小姑娘就撅着嘴跟肖战撒娇：“肖战哥哥，你们医院就这么剥削你吗，一个患者接一个患者，我还没到时间下一个就来催了，都不让你休息一下！”
“没事，都是正常工作时间。”肖战看着王一博，伸手扣了一下桌面，“你既然已经来了就别闲着了，来，支具拆掉，先自己练习一会儿。”
王一博也看了肖战一眼，收了手机拆了右手的支具。
小姑娘的嘴撅得更高了：“肖战哥哥我们说好了一对一治疗的，我不跟别人一起！”
肖战拿了个皮筋探身套在王一博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然后做了个剪刀开合的动作，“你先自己练这个动作，20个一组，做完换手指。”他说完坐好对小姑娘笑了一下，“给你延长五分钟好不好？”
小姑娘这才又高兴起来：“那我不要那个小锤子，好凉哦一扣我就想笑，肖战哥哥你昨天不是用手指扣的吗，我还要你用手指！”
凉你个锤子，你做手术的时候怎么不嫌手术刀凉让医生给你用手撕开啊？王一博翻了个白眼，手指一弹，皮筋就飞了出去，正砸在肖战的肩膀上。
“王一博？”肖战睁大了眼睛，从肩膀上捏起那个皮筋，“你做个拉伸是怎么把皮筋给飞出来的？”他再次探身把皮筋套在王一博的两根手指上，不放心，又双手拉着他的食指跟中指做了一个开合，“横向运动，明白了吗？”
“嗯。”王一博跟着做了一个标准动作，“我刚才就是手滑。”
他侧着脸垂着眼，说话时不自觉地嘟着一点嘴，脸颊上的奶膘就跟着鼓出来一小块。
那是属于少年王一博的表情跟语气，肖战原以为，他再也看不到了的。
他怔怔地坐好，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在他旁边说了什么，他完全没听到。
如果……
如果——
肖战把小姑娘举到他面前的手轻轻按到桌面上，“你的皮肤对金属比较敏感的话，那我们今天就还用手指，但是我可能会加大一点力气，如果疼的话，你就跟我说。”
“好呀！但是真的会疼吗？肖战哥哥你要轻一点啊！”
“好啊，我尽量。”
肖战对小姑娘笑起来的同时，那根皮筋又飞了过来，这次，是砸在他的下颌上，又掉在了他的衣领里。
肖战捏起那根皮筋，歪头看着王一博。
“这次，也是手滑么？”
【引】
“肖医生这样不怕被患者投诉么？”
“不知道，没试过……所以，你会投诉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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