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告解
肖战在医院养了一个礼拜。期间几个助理姐姐来探望了他。
沈西宁也来过，略略做了客套的安慰，也便走了。
倒是王一博，不知道怎么说动了沈西宁，竟在考核日后，一日不落地每天来陪他2小时。
小孩看着越发瘦了，想到王一博怕黑又不敢单独入睡，自己被困在医院，不能回去陪他，应该这几天都过得不太好吧。
“一博，考核……”
“我削个苹果给你吃？”
“不用，我是想问你……”
“苹果水分不多，还是吃梨吧”
肖战闭了嘴，心下明白，这小孩是不想自己再问了。
是考核出了什么差错？
因为前一天受了伤，还是影响了发挥吗？
这么想来，肖战倒是有些不敢问了。这孩子那么想出道，可如今正好有个机会，却因为这些污糟的事被乱了节奏。小孩要强，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难过极了。
“那个……听说公司后面还有组团的计划的，而且这次的团我听内幕消息说，组得太仓促，后面的安排计划都还没有定好，成团了反而不好。”
王一博削着梨的手顿了一顿，抬头去看肖战，却见他正一脸憨笑地看着自己。
傻……
小孩继续削着手上的梨，闷闷答了句“知道了。”
又挨了一星期，肖战终于出院了。
回到公司却发现，一切都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5人新团果然已经组好。
可那团员名字里，排在首位的，分分明明就是他王一博。
看到公告栏上的信息时，肖战只觉得又惊又喜，当然还有说不明的火气。
那孩子明明知道自己最担心的就是影响到他的考核，明明已经获得了出道资格，明明看着自己以为他考核失利傻傻安慰，却还是什么都不说，什么知己，简直狗屁。
“Duang”肖战大力推开宿舍的门，果然逮到了刚刚洗完澡的王一博。
“王一博！你这个骗子！”
王一博呆愣愣地看着一团火气的肖战，一时不知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却见他动作很大，担心牵扯到伤，反而迎了去扶他。
“当心些，别再伤到。”搀着肖战的胳膊，王一博说得带些小心。
肖战却不领情“考了第一为什么不告诉我？成团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身边的小孩眨了眨眼，有些委屈地开口“不是你说，这次团组得仓促，成团了反而不好……”
“我……”肖战被噎得气闷，“我那是怕你上不了难过，安慰，安慰你懂吗？”
却见小朋友噗嗤一笑“懂懂懂，别气别气，身体还没好，别再气伤了”
王一博说得软软的，一点没有往日里的生冷硬气，倒是让肖战有些不习惯了。
“只是想等你出院，亲自看一看公告，这份荣誉是你陪我一起拿到的，我只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亲眼看到。”小朋友说得分外认真。
这倒是把肖战的气焰浇灭了。想到出道也算是件大好事，总算小朋友是得偿所愿了。自己也是为他开心的。
“的确是个大惊喜，又惊——又喜。”肖战故意将惊说得大声，眼眸里却已经泛出晶亮的光。
王一博知道肖战这是不气了，扬起嘴角，竟露出个甜甜的笑。
“好了，有几件事，我要说给你听”王一博拉着肖战在软垫上坐下，又怕他团着身子压到伤处，挪了另外几个软垫，在他后背塞了，让他半靠着垫子坐着。自己倒是无所谓地席地而坐。
肖战动了动，想说地上凉，却见小朋友分外仔细地给自己弄好垫子，一时也不争了。
王一博满意地微点了头，才敛笑开口“我们这个团虽然组了，但是还需要在韩国接受专门的训练，时间会比较长，可能要3、4年。沈西宁之后会是我们的经纪人，培训期间会有一点小型的表演和活动，是作为实战练习，让我们去参加的。虽然我们团里有2个韩国人，但是沈西宁说了，我们这个团训练期结束后，是要回国内发展的。所以，最多4年，我们肯定会回去。”
“嗯”肖战点了点头，却有些不懂，为何小朋友要将后续的发展规划这么细致地说给自己听。
“你……”王一博舔了舔略有些干的嘴唇，“你愿意留下来，继续做我的助理，陪我一起吗？”
按惯例，一旦成团，所有落选的练习生都会停止受训，被送回国内，等下一期培训，自然跟随而来的助理们也不用再在韩国呆着。
这才有了王一博这一问。
想起一样的问题，自己之前也有问过肖战，可肖战却没有回答，怕被肖战拒绝，王一博又着急补充“你放心，我问过沈西宁了，如果留下来，你的薪水待遇都会比现在更好些，公司那边也不用太担心，沈西宁说她本来就有权利可以留下几个助理陪团。只是，只是我怕你不想……所以还是想先问问你……”
肖战看到了小朋友眼中的小心，像鼓足了勇气，又怕他说不，明明心里很想自己留下，可又不愿有一丝勉强。
肖战摇了摇头，“一博，我跟你说过，我不会一直做助理的……”
王一博只觉心头一冷，那无意识地揪着自己裤腿边的手竟开始有些发麻。
“你说的条件都不是我在意的……你之前也曾经问过我，当你的助理，陪你出道，好不好，我那时没有想清楚，可如今一样的问题，我想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了……”眼见对面的小孩低下头去，肖战却灿然一笑“我的答案是，如果你说，你需要我，那我……会留下。”
王一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快速抬起眼眸，就这样看到了对面那张温煦好看的笑颜。
好像有什么撞进心里，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剧烈到快要跃出胸膛。
是喜悦吗？那喷涌而出的快乐，比知道自己成团时更强烈百倍，就好像在头顶燃起了漫天的烟花。
一瞬间，世界清亮，又灿若朝阳。
很多年后，每当肖战被王一博质疑，觉得受伤，又难过的时候，总会想起那一天，那个一脸真挚，又分外天真的小男孩。
彼时的他已记不太清他们当初的对话，却分分明明记得王一博的那一句，阿战，我需要你，一直一直留在我身边……
他应了，也做了。
却不知道，7年后的王一博，并不需要了……
16.诅咒
训练生要被送回国内的前一天，王一博突然拉着肖战来到了舞蹈室。
时间已近午夜，舞蹈室内灯光幽暗，沈西宁却在门口立着，舞蹈室内隐隐透出的一点光亮，照在她半张脸上，如冰胜雪。
“在里面。”眼见王一博来了，沈西宁微微立起身子，细长的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敲打出沉闷的声响。
王一博点了点头，肖战刚想开口，却被身边小孩默默摇头的动作给止了。
只见王一博推开舞蹈室的门。
门内空旷的教室中央，此刻正跪坐着一个人。
背对着大门，微微抽搐着身体，发出低哑的呜咽。
“这是？”肖战在门口处站定，不解地问。
“考核前夜，是他找了那帮混混，原本是想卸掉我一条腿”王一博的声音低沉，透着说不清的狠戾“阿战，是他伤了你。”
跪坐那人听见人声，满是惊恐又不得不面对般，慢慢转过了身子。
“竟，然，是，你！”肖战看着那张熟悉又惨白的脸，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在剧烈翻涌“温宇！”
“对，是我！是我买了打手，也是我在第一次考核的时候，往王一博的鞋里插了图钉。”像被撕掉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温宇咬着牙，只想将心头的话统统倒出来“可是肖战，你为什么总是那么爱管闲事？王一博是你的谁？值得你用命去护他？如果没有你，明明我已经成功了。如果没有他王一博……事情的结果就会是圆满的，可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又偏偏是你？”
“温宇，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思进取而已，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卑鄙。你才多大，怎么能做出这么肮脏的事？”
“哈！不思进取……不思进取……你懂什么？！”温宇突然冲着肖战大喊起来“被选来这里的，谁不是天赋异禀？谁不是怀揣梦想，想靠自己努力出道？可我不能努力，我的努力也没有价值……你什么都不懂，又凭什么这么说我？”
“温宇，你做的这些，是为了丁卯吧”王一博淡淡的话语突然插了进来，倒是让半疯狂的温宇瞬间安静了下来。
像被戳破的气球，温宇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般。
“因为要保丁卯可以入团，所以你才想让我在考核里失利，也因为不能超过丁卯，所以什么努力都没有用。可是我不明白，如果你只是为了丁卯赢，那又为什么要来韩国？明明你的选拔成绩比丁卯好那么多……”几天前，沈西宁告诉王一博人找到了的时候，就给他看过温宇的资料，他只是觉得奇怪，才又翻看了几个与他关系极好的人的资料，丁卯就在其中。而巧的是，丁卯的两次考核排名分别在第5和第6位，而温宇两次的排名都在20开外。如此细想人的关系和谁会获益，王一博便想通了这个局。
只是时至今日，他还是不能明白，怎么会有人拿着自己的青春和前途只为做个陪练和消除障碍的打手。
“我跟丁卯一起长大。他是对我最好的人。为了他的梦想，我可以做任何事……你们不会懂的……他是我的信仰……”温宇半趴在地，一双抓在地面的手掌不断握紧握紧，指尖泛着惨白的颜色，像落在地面上的雪，无声的，又透着寒冷。
“温宇，也许你跟丁卯之间的感情我们是不懂，但是我想无论是谁，只要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是谁的附属品。你是属于自己的，当然有为自己努力和争取的权利。你做的这些事，不仅是在伤害我们，更是在伤害你自己，你仔细想想，这样的你，真的是真实的你吗？如果你的信仰让你变得不是你，那又真的是值得信赖的信仰吗？”肖战只觉得这样的孩子，好可悲。他活着，却像从来没有活过一般。“温宇，如果你不能从自己的迷障里走出来，谁都帮不了你。”
豆大的眼泪终于从那孩子眼中落下。不一会儿，那无声的落泪变做低声哭泣。
那哭声越来越大，仿佛是把积压在心中数年的情感与迷惑都一并倾吐了出来。
——“温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相信你，你会一直帮我的，对吗？”——
——“温宇，我爸爸想送我去乐华参加练习生选拔，你陪我去，赢了，我们一起去韩国”——
——“温宇，你不用担心钱，你跳舞好，会唱歌，太适合做艺人了。我爸爸答应给我出双份钱去韩国，你跟着我，我不会忘了你”——
——“温宇，你说哪几个人欺负你，别怕，我给你出头”——
——“温宇……温宇……”——
“肖战……肖战……”温宇突然抬起血红的眼睛“你知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我跟丁卯是最好的朋友，在遇到你之前，明明丁卯只喜欢跟我呆在一起。为什么你出现了，那么轻易就可以分走丁卯的喜欢。他在考核前，只想得到你的加油，他的生日会，也是想跟你一起过，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生日那天，却对你低眉顺眼。可你呢？一心一意只护着你身边这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你一点都看不到丁卯的好，你还在生日会上说那样剐心的话，你让丁卯那么伤心，我为什么又不能让你伤心！我就是要害他王一博，我要让他跳不了舞，我也要让他参不了团，他落选了，丁卯就可以成团了，一切都那么好，可你为什么又来破坏了这一切。你破灭了丁卯的初恋！你破灭了他的梦想！你破灭了我的信仰！”
听着里头的嘶吼，门外的沈西宁使了个眼色，几个彪悍的保安安静又快速地进到门内，沉默着将那情绪已然崩溃的温宇架离。
“哈哈哈哈哈！肖战，你没有心！总有一天，你也会被自己喜欢的人伤到彻骨！我会好好看着你！看着你伤心绝望，悲痛万分的样子！”
温宇恶毒的话语越来越远。却好像诅咒，一字一句打进肖战心里。让他不自觉地泛起寒意。头有些疼，那陌生的冰凉感觉从指尖传来，一寸寸向着剧烈跳动的心脏跃进。好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了他。
“阿战！阿战！”王一博用力握紧肖战的手腕，几乎是低吼着想让这惨白了脸色的人回神“别听他的话！别听！”
肖战缓缓转过头，暗淡的眸光里终于倒映出那孩子着急又担心的面庞。
“我没事……他，会怎么样？”
“他会去接受惩罚，那是他该得的。”王一博顿了一顿“警车在楼下等他”
“他……还不到18岁……”
“那又怎样，年纪小并不是可以随意伤害他人的理由。”
“一博……他说丁卯……是我的错吗？”肖战有些恍惚，心中也有些害怕。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孩子的初恋，他也没想到那孩子对爱情最初的期望，会毁在自己手里，何况，那还是个男孩子，这是怎么了……
“当然不是你的错！就算错，也是丁卯的错！他怎么可以喜欢你……”王一博沉了眼眸。怎么可以喜欢你，他有什么资格喜欢你……
是啊，怎么可以喜欢我……一个男孩怎么可以喜欢一个男人……一个男孩，是不会喜欢一个男人的吧。无论他们有多亲密，无论他们在彼此心中有多重要，那都只是依赖，不会是，喜欢的吧……
肖战深深地看了看身边阴沉着脸的小朋友。
终于还是闭上了眼，遮去眸中泛滥的氤氲。
17.牡丹
四年的训练转瞬过去。
今天是UNIQ的首舞台。《M！Countdown》的后台，人头攒动。
五个白净好看的少年，穿着公司借来的衣服，正在紧张地做着上台前的最后准备。
“听我说，今天是你们在韩国观众面前的第一次亮相，你们要相信，这四年的苦都不是白吃的。站上舞台，你们就是最棒的！这场仗，只能赢，不能输！明白吗？”沈西宁穿着精干的西装，一双眼睛晶亮非常。四年了，磨了四年的剑，终于要出鞘了。
沈西宁将目光一一扫过眼前的少年。
一双凤眼让人觉得分外可靠的金圣柱，英气俊美的队长李汶翰，天真活泼有着一对小虎牙的曹承衍，看着老实却内敛有才的周艺轩，然后，就是一头金发，不论是远看还是近观，都能让人惊为天人的王一博。
沈西宁在心中暗叹。果然，当年的眼光很准。经过四年的练习和包装，那个好像璞玉一般的王一博被打磨出了夺人的光。
这样的人，只要站上舞台，就能绽放。
可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要在这片群星璀璨的舞台上造出那颗最亮的星星。
前路悠远，道阻且长。
所幸，只要今天一炮打响，来日，总会可期。
肖战为这几个男孩做着服饰上的最后检查。身为助理，他在这四年里，尽心尽力。他比沈西宁更细致地照顾着这几个孩子的生活起居和日常训练，他也比沈西宁预想地更加努力。凡是训练生上的培训课，他一节不落地听着跟着练着，四年，他的韩语说得甚至比李汶翰这个训练生都要好，加上他一张笑脸又总与人为善，合作的机构、公司都很喜欢与他打交道。
渐渐的，助理的工作他担着，借衣服、借配饰、联系场馆、甚至有些小型商务的试谈都交给他做。
他做得很好，是出人意料的好。
是让沈西宁都对他另眼相看的好。
沈西宁曾暗示过他，要不要转型做艺人经纪。
可肖战却摇摇头。他对沈西宁说他沉淀不够，能力不足。其实，不过只是因为一个团只能有一个经纪人，他不可能替代沈西宁，而他，也不想离开，那个小朋友。
肖战的手抚上王一博胸前的项链。将那链子的吊坠仔细放到居中位置时，肖战低声说了一句“加油”
王一博扬开了嘴角。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像流动着光。
沈西宁去与导播协调上场前的音乐配合。
几个男孩像突然没了老师管束的学生，不禁开始互相打闹来排遣紧张。
李汶翰的手自然地伸向了王一博，而王一博却将身体靠向了立在一旁的肖战。
“一博，你又粘着战哥”李汶翰抓了个空，不禁皱了眉头。
王一博半倚着肖战，笑得好甜。
立在一旁的金圣柱有些被这笑容杀到，呆愣愣地吞出一句“一博真是好看得像花一样。”
初舞台精彩非常。
自那一天后，大韩民国多了一个冉冉升起的新偶像组合——UNIQ
而王一博有了一个并不让他太过欢喜的新称号——白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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