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书渝的母亲的名字叫唯念。她原名叫做赵二丫,是附近村庄里的孩子。
两人初次见面那年,战乱当头,又降下天灾。庄稼颗粒无收,池泽朝带了人去施粥,恰恰在即将走的时候,遇到了赵二丫。
自那时起,池泽朝就将她带入池家,改名成了唯念:唯字顺从,念字怜悯。
“我妻还未昏迷的时候,只是开始发高烧,吃了汤药之后,竟是睡了过去。刚开始她还是能够醒的,到了后头确实再不起来了,只是时不时念些鬼怪之说,家里的家人们害怕,照顾她不能尽心尽力,我因此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
茶桌前,池泽朝双手合十,摆在桌面上,与陈惊澜两人道:“到了后来,也就是近六年前,我们搬到了这里住下。这是我从前救下的一个女人所住的地方,后来战乱那女人跑了,这地方空了许多年,又被我们住了。”
“来这的缘由可是因为你夫人?”陈惊澜道。
池泽朝点点头,“便是了。那时我妻还没有彻底昏睡,在我们的宅邸里睡不安稳,又喃喃了这地方的名字,我们便来到了这里安顿下了我妻。不过,因为这个地方过于怪异,我与我儿会在原本的池府居住,只日日会来这看看。”
“是个怎样怪异法?”
池泽朝颦眉道:“说是闹鬼……其实不过是气候冷些。”
“闹鬼?”
池泽朝淡定自若地回道:“是。那个女人心狠手辣,曾杀了不少奴仆,想来就算有鬼,也是那些人的吧。”
“嗯。我晓得了。”能说会道的。
陈惊澜从袖口里抓出一把白色的珠子来:粗略上百个,只有绿豆那么大,通体莹白似珍珠,只是拿起来看会发现它晶莹地像是玻璃一样。
“这物叫做纳垢,能够吞噬邪气。你待会吩咐下人将它三三两两地洒在宅子的各个角落里。”
“啊?好,好。”
池泽朝连忙双手合着去将纳垢接来。他的嘴唇动了又动,最后却没能把话给咽了下去,道:“仙人的意思,可是这地方当真有妖魔?”
“心不净便是有了。”
桌上摆着的香炉里的流情香还在袅袅地燃烧。陈惊澜敲了敲桌面,转开话题道:“贵夫人的情况,我已然得知。今晚我给贵夫人配药,明日我为她看病,想来要在府邸睡一晚。”
“不算事情。住处一事,昨日恩淖回来的时候,我便吩咐家人将仙长的住处完善了,晚上您放心住就是,就是不知仙人要治疗几日?”
“两天。”
陈惊澜伸出两个手指,“今天,明天。”
他两指开始并拢,慢慢做出一个拉扯的动作。空气里溢散的黑色的烟雾被他夹紧,发出一声尖叫,藏匿去了其中一颗的纳垢里。
池泽朝瞧不见黑雾,却能听见那声尖叫。他的身子下意识一哆嗦,可眼里却猛地亮起一丝光来,只道:“这果真是仙家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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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延宅的房间能用得不多。穿过正房往后走,剩下的院落除了奴仆住的,就剩了一间侧房。
这侧房位于一处单独的小院落。顺着关不上的窗户往外看,能见到天边挂上了一轮方月,莹莹的月光正洒在下方已经静了的世界。
陈惊澜靠近窗台坐着。月光在他的身上轻轻披上一层薄纱,他的神情淡淡,目光正瞧着半空里一道道扭曲的黑色丝线。
红色的薄雾无声地蔓延了整处宅邸,却一丝也未曾溢散。他将思维放空,眼中的院落猛地缩小,分化成一道道黑线,随即再度缩小,成了一处由黑线构成的框架里的一处黑色小点——这框架是良延宅。
陈惊澜的手指无声地敲打着台面。他的眼睛呈现出淡淡的紫色,瞳孔在此刻化成了野兽一样的兽瞳,一寸一寸地在半空中扫过的时候,好似那处框架就在眼前呈现着。
突兀的,他开口道:“你可怕鬼?”
须臾,那边传来回复:“不怕。”
“那便好。”
陈惊澜闭目,只是手下仍细微地敲打着台面。
——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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