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哟，这不是润滑哥哥么~跟咱一块去团建呀”余梁一见着王一博拉着肖战上车，就忍不住和坐在旁边的周怡窃窃私语。可惜他声音有点儿大，被当事人全数听进了耳朵。

王一博的手此刻握着肖战的，虽然昨夜的表白肖战并未接受，但却肯如是让他牵着。

可惜没等他开口回怼，就被王副局拉住了胳膊。副局对王一博一向关爱有佳，局里有什么好事儿都能第一时间想着他，却也因此让很多人心里生了嫉妒。此刻拉着他，是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

肖战见状，心里明白了几分，不动声色地将王一博的手撒开，眼神示意他不用管自己，便向大巴里侧走去。

一车的年轻人多是成双成对地坐着嬉闹，只最末排有个男生独立坐着，衬衫纽子解到第三粒，肤色偏白清瘦，塞着有线耳机望着窗外。

肖战也没别的选择，径直走过去，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吗？”

男生转过来摘掉一只耳机，见了他眼里有一点惊讶，弯一边嘴角痞笑道，“有人啊，你没见咱局长坐在这呢么？”说着煞有其事地啪啪拍了几下椅子，样子颇像是有那个大病。

“周驰飞你别吓唬人。”鹅蛋脸姑娘周怡转过头来教训道，随后又转头对肖战说，“别理他，没人，你坐就是了。”

“谢谢。”肖战道了谢坐下，心里盘算着这周驰飞不像什么善茬，这一路还是谨言慎行些，以免给王一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他平时并不怎么喜欢集体活动，如果放在平时他宁愿在家画画撸坚果。但想到能和王警官旅游几日，像是蜜月一样，心里竟然飘飘然地高兴起来。

“你是叫肖战吧？”周驰飞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反倒重新扯起话头，眯着双眼枕着窗檐睨着他，话中有话的样子道“GAY圈小甜菜嘛，很出名的。”

肖战惊得说不出话，眼睛都瞪得滚圆，浑身都起了些鸡皮疙瘩。他这段过往，除了大学同学，再没跟任何人提过，这周驰飞究竟是什么人？他不敢贸然接话，只紧紧攥着包带，渗出了点手汗。

“不是那时候还出了大字报贴在学校公告栏里，澄清自己不喜欢男人么，怎么一转头，和王一博谈起恋爱了 ？”周驰飞话不讲完，每回总留半截让他去猜。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令肖战恐惧，他不知道周驰飞还知道多少，又会不会告诉王一博。

刚入大学的时候，肖战就因过分扎眼的一张脸，成了校园里的风云人物。再加上他为人谦和，画画和唱歌也是极好，因而成了学校的文艺先锋，追求者无数。

而这其中，陶冶，是不得不提的，也是在他人生中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

陶冶是大肖战一届的同专业学长，做事果决，思路清晰，正好与肖战的性格互补，因而两人在学生会合作得很愉快。一来二去，倒也熟悉了不少，有段时间也确实常出双入对，肖战只当是有了个学习搭档，一块进步。

陶冶对他是耐心的，也是慷慨的，甚至有一回，肖战因父亲举了债，无法按时掏出学费时，是陶冶仗义相助，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但当利益受到冲突时，这种融洽的关系也会瞬间分崩离析。他们的关系止步于肖战竞选上学生会宣传部部长那天陶冶放出的谣言。

肖战因着歌唱得好，常被外联部请去大学城的各个学校演出，又因为爱好相似，肖战与警校合唱团的一位男生交好，两人在大学城的知名度都很高，有一回约着去外校唱KTV还被人拍到了照片传上了贴吧。

竞选上部长的第二天，一则名为“校草肖战GAY恋爆光”的贴子爆红于学校贴吧。贴子里，陶冶把肖战塑造成私生活混乱的同性恋，为了证明他有多了解肖战，不惜晒出大量聊天记录、学费转账记录来彰显肖战与他存在亲密关系。

后来肖战仔细回想，才想起陶冶在竞选开始后，就与自己疏离了些，但他始终以为只是陶冶有了自己的事要忙，无未想过此人会对他加害。

一时间，学校里谣言四起，陶冶的话加上之前流出的KTV亲密照，肖战就连出门吃个饭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GAY圈小甜菜”的绰号也是这时候诞生的，自从事件后，整个大学城的男生似乎都沸腾了，甚至有人跟踪肖战，奇怪的男性追求者更是数不胜数，肖战本以为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没想到几年后，竟会在陌生人嘴里听说这个名词。

“你别紧张啊。”周驰飞见他抿着唇半晌不说话，竟好心地把话头接了过去，“晋中警校，记得吗，你们学校隔壁，我和王一博，都从那儿毕业。所以我知道的，他应该都知道。”

王一博竟然早就知道，肖战感觉自己的心里漏了一拍。其实如果没有这个污点，他的大学生涯应该是圆满的，绩点全优，校十佳歌手，美术作品一等奖。

而这道传闻让他从完美学长，变成了八卦焦点，提起肖战，不止中美院，放眼整个大学城基本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身为晋中警校的学生，王一博知道这件事，并不奇怪。

只是明明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选择接受他的受孕任务呢？

“再告诉你个秘密。”周驰飞坏笑起来，凑到他耳边，几乎将气息哈在他耳朵上，小声道，“其实，当初这个受孕任务，警局里和你基因匹配度最高的，不是王一博，是我。王一博75%，我95%，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最后让领导选了他；反正他跟我说的是，‘就想知道搞这GAY圈小甜菜是什么滋味’。”

肖战脑袋里如炸烟花般轰鸣，他开始后悔坐到这个位置上。如果不听这番话，他其实打算和王一博甜甜蜜蜜地过个三天，再造造小人，找个机会半推半就着答应这个从脸到肌肉都很漂亮的王警官，没羞没燥地好好谈个几天恋爱。

讲完这些，周驰飞竟像是完成了心愿般秒睡过去打起了小呼，肖战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如同过去两个世纪，车在酒店前停下。王一博在前门等他 ，如果是往常，肖战定会立马轻快地跑过去 ，但此刻他竟感觉脚跟灌了铅一般沉。他感觉自己竟生了抵触的情绪，躲过王一博来牵他的手，惹了那人诧异的眼神。

“王一博，你快点，你俩掉队了，墨迹啥呢！”郭子屹见二人没动静，跑过来拉王一博手臂，把人拉跑了，肖战一个人站在原地拖着行李箱，感觉自己像个远嫁的傻子 ，而婆家的人都不待见他。

……

刚放下礼李，二人就被拖着参加第一天的行程，这种团建总免不了落俗——听领导讲话，思想熏陶和升华。浩浩荡荡十多号毛头小子姑娘，在多功能会议室坐好，等着王副局开讲。

王一博被钦点坐在前排当那会议记录员，一转头见肖战匆匆绕到最后排，竟在那余梁身边落座。

他感到奇怪，他旁边明明有位置这人怎么不来坐，刚想起身去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就被王副局拉住胳膊问起课件播放的问题。

副局年近五旬，许多新鲜玩意是使不来的，每回遇上这样的人就爱找王一博。其实局里拍马屁的人不少，但始终像王一博这般耐心礼貌细致的孩子却极少。副局在社会上摸了近二十年，阅人无数，自然能分得清谁是别有用心，谁是本性纯良，因而从不掩饰对这孩子的欣赏。

“你看，王一博又和副局凑在一块，他是真挺会溜须啊，今年评优名单没他，我跟你姓。”说话的是周驰飞，贴着余梁的左耳在嚼舌根。

“啧，说什么呢你，你要和王一博杠到什么时候，上次受孕的那个事也是，把局里闹了个底朝天。要我说，就是各凭本事，一博的业务能力和颜值，放到总局新人里，那也是排得上前三位的。你还是少这样酸了吧唧的说话，像个娘们。”余梁平时说话没个正形，此刻到是难得正经起来，为王一博辩护，脸色都激动得红了二分。

“噗，小甜菜，他内涵你。”周驰飞也不恼，眉毛一挑，把战火成功引到默不作声的肖战身上。

“卧槽，我就说，王一博带个男人来干嘛，原来是你说了很久的小甜菜。”余梁嘴比脑子快，王一博从来不肯透露这受孕对象的半点信息，这小甜菜的传闻还是听周驰飞说的。这一说完他自己都感觉不妥，又捂着嘴讪讪地开口，“对不起，我嘴快了，润滑哥哥你别介意。”

肖战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他有些如坐针毡，仿佛被人扒了外衣，将不愿示人的过往袒露在外。

“就是啊，别介意，现在纯肉题关系很多的，我们都理解你和王一博，别放在心上。”周驰飞一脸好心地要来拍他胳膊，被肖战躲开了去。

“开什么小差呢，好好听讲。”郭子屹见了这边的动静，瞪了下眼，低声吼了句，止住了这帮人的话头。

副局足讲了有半小时之久，肖战却几乎没听进去什么。只听见王一博、受孕、评优，几个字眼，大意是王一博参加受孕任务，能够占一个评优名额。

窗外竟下起了雨，滴滴哒哒的，明明刚出门的时候还是大太阳。此刻气压好像都低了点，闷得他心烦。

大伙都没第伞，但警局刚发的新人装备包里有透明雨衣。只是肖战没有，他不是新人，他只是新人家属，又或许连家属都算不上。

此刻屋内也没有人在乎他，王一博正忙着帮副局收拾电脑。他于是独自起身走出门外，打算自己回酒店冷静一会。

雨点子很密，这时候冲进去是要弄个全身湿透的，但他却感觉不怕，大不了，接下来的活动都不参加了。反正，他只是内谁的家属，或者说，怀孕机器吧。

不是说想搞他这GAY圈甜菜尝尝滋味吗，现在滋味尝到了，王一博怎么还不甩了他，是没尝够，还是想完成任务得个评优名额？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气到了，刚走两步，头发和衣裳就被浇了个半湿，刘海湿漉漉地贴在眼睛上。他快步小跑起来，不想被后面来的人瞧见了狼狈的样子。

一阵急迫的脚步声逼近，他被人拦了腰抱住，从头上强硬套了个东西下来，是雨衣。他垂眼一看，是王警官，此刻头发也湿了，贴在漂亮的脸上。

这人正嬉皮笑脸地把雨衣从头上给他套好，像个示好的小狗一般，弄得他心里竟一阵湿漉漉的发软。

他那股憋屈劲一下少了一半，但心里也始终还是别扭，他把王一博好容易给他穿上的雨衣扯下，塞回那人怀里，“你自己穿，我不要。”说着就又要往酒店走。

肖战身上的白衬衫都被打得全湿，透出了内里。他被人给按到了墙上，肩胛骨撞得生疼，嘴上被人堵着接吻，那人蛮横的唇和胡搅的舍骰直直的侵略进来，两只胳膊也被人死死钳住，那人从吻中分出点神含糊地开口“你是白痴吗，这样淋，回去就得生病。”

在乎的吧，是在乎的，是真心喜欢他，不然为什么会担心他生病？肖战想着又高兴起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代，要靠着这些幼稚的手段来证明对方的爱意。

耳边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见着这壁咚的画面，一众人新奇地很，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俩看。

“那你呢，给我穿，你穿什么，我不要。”肖战不想在众人面前闹别扭，挺丢人的，没动手，只小声嘟囔。

“说了穿好就穿好，你这衬衫里面都透了，是想给谁看，想气死我吗？”王一博边说边强硬地给他把雨衣套好，动作粗暴地把他雨衣上的系带勒紧，把他的刘海都弄乱了，直戳眼睛里，又痒又疼。

肖战感觉这人好好笑，心里却又酸酸涩涩地。

即使知道他那些不愿为人知晓的过往，即使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关系，即使参加这个任务王一博可以获得评优名额，王一博应该还是有一点真心喜欢他的吧……他连眼眶都湿了一点，鼻头也跟着红了。

“一博，有这时间，酒店都走到了，搁这儿演八点档深情男主呢？”开口的是郭子屹，他半开玩笑地来拉王一博胳膊，暗示他停下动作。旁边是一圈此起彼伏的笑声。

王一博此刻并无心情与他玩闹，他心情烦闷得很，搞不懂究竟是哪里得罪了肖战。

他于是伸手推开郭子屹的胳膊，自顾自向后退了一步，还是不行，雨衣是透的， 肖战的衬衫也是透的，连胸前的点都若隐若现，令他的不满达到了极致，这人到底是要干嘛，要气死了简直。

肖战此刻眼眶和鼻头都是红的，显得十分委屈，但却让王一博的无名火烧到了极致。一整天不理不睬的人是谁啊，现在好像还可劲委屈，有没有天理了。

他索性把人打横抱起，快步向酒店走去，吓得肖战惊叫出声，两只手死死圈着他的脖子，力气大到像是在求生的小动物。

周围的起哄声大到几乎要把房子都掀翻了----

“一博，还有半小时集合，你时间够吗？”

“东西准备了吗，要不要我现在去给你买？”

“你是不是傻，人家是要怀孕的，需要那东西吗？”

“哦，对对，造小人，润滑哥哥要给咱博哥生小孩来着，哈哈哈！”

……

实在太聒噪了，惹得路上的行人都频频注目。

但王一博却听不到，他感觉周遭都安静了，眼前的路都有些发白，他听见怀里的人凑在他耳边小声说，“你觉得，GAY圈甜菜好不好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