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梦魇

末了，虞笠泽在数人的掌声中离开了现场。

“这个年轻人…”其中一位教师忍不住抱怨道，“未免有些锋芒太露。”

“我倒觉得新鲜的血液就应该有这样的狠劲和干劲，是个年轻有为的榜样式人物。”

众人各抒己见，校长只是笑，不予置评。

看似平静的一切，在悄然之中已经发生了改变。

随着气温的逐渐上升，室外的露天场地已经不太适合长时间驻足。校园内空调开放着的图书馆倒是个很好的去处。

将画板等绘画用具暂放在校内宿舍后，洛言初起身去图书馆对各位甲方要求的作品进行加工处理。

在大热天想到蹭免费空调的不只是洛言初，于是乎有了兜兜转转一圈儿后没有合适空位的尴尬。好不容易瞅准了一个看起来不错的位置，可下一秒就有人抢先一步，将位置给占了。

这倒霉催的。

洛言初不由得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好巧不巧有人注意到了他的窘迫，出于好意将闲置出来的小板凳给洛言初坐。最后还是被礼貌地拒绝了。

看来今天这个时间段的确不太适合来图书馆。

洛言初寻思着过一段时间后再来看看有没有合适地位置，但在那之前，还是需要找到一处比较恰当的地方才行。无奈之下，洛言初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学校宿舍里。

好在同宿舍的其他三个不同课程的舍友暂时不在宿舍里，洛言初终于能静下心来坐自己想做的事情了。除了大学生的身份外，洛言初也在网络平台上接单，小到头像绘画，大到人设私图，他总能游刃有余地做好一切。兼职的同时也不忘记学习这一根本所在，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自己还算满意的生活状态，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触控笔在平板上留下流畅清晰的线条，原本还比较粗糙的半成品在洛言初的笔下，展现出其特有的魅力。可周边的环境越是安静，越是容易让人的思绪产生不一样的波动。

“还没有这么一个人能轻易地闯入我的生活。”

对于洛言初而言，近些天发生的一切是中学时代以来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简单坦诚的情感交流，不戴着面具的直言不讳，就连笑容也是天真无邪。

自暗灰色的记忆笼罩着洛言初生活的一切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不一样的光亮照进他的生活。每当安静的时候，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说着类似于“我喜欢你”的幼稚话语的，无时无刻不对自己好的虞笠泽。就像现在，连画作上的人物多少会受到记忆的影响，每一个主人公的笑是那样的明媚动人。

他仍然不知道，着或许就是恋爱的感觉。像一股清流，在毫无察觉的某个瞬间，一点一点将原本枯燥无味的生活给填满。原本规规矩矩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也在虞笠泽的“闯入”后，悄然发生着改变——从抗拒到比较容易接受对方的投喂，从按时按点做好每一件事情，到因为某些原因而赖床。就连现在手里的画笔也有些不收控制地想去描绘那张竭力想让自己的心情变好的面容，没有谄媚和阿谀，有的只是真心和诚恳。

“要不我也试着对他好些？”细想下来，从于飞乐真诚的将虞笠泽介绍给自己开始，发生的事情还不少。这么一个为自己挺身而出，不顾一切真心对待自己的人，这么些年来，恐怕还是第一次。“或许试着喜欢一下也没有问题吧...”

“不对不对！”一想到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洛言初的神色里满是难掩的惊慌失措。“一定是自己才分化不久才会这么胡思乱想，还是老老实实按时吃药，把这段时间撑过去才行。”

就算别人不说，洛言初自己也应该清楚，自己为什么在去见虞笠泽之前没有服用药物，以至于在脑海里一直有念想。一时兴起可以暂且当作挡箭牌，但是发自内心的小确幸是骗不了人的。洛言初也想过所谓的“无差别对待”，可每每靠近虞笠泽或者和虞笠泽同框出现，原有的理智和冷静，总是不翼而飞。

这样也好。

和虞笠泽的相处之中，洛言初曾不止一次地暗自慨叹。放下了以往的包袱，学习生活也会更加轻松。

看着眼前的这幅画，洛言初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边想边画，总会出岔子。不多时，平板上出现了一张和真人版的虞笠泽相差无几的面孔。又气又恼的洛言初索性将当前图层擦除后重新绘制。

可这一系列动作并没有让洛言初对虞笠泽的好奇给减少，反倒是让他更加怀疑，虞笠泽很有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唉..”呈大字铺开在床上的洛言初仰面叹息，“如果真的是他，他为什么不肯说实话？有难言之隐么？”

“虞笠泽...”洛言初在脑海里努力地搜寻了有关虞笠泽这个人的消息，可有关记忆的开始仍旧是那个咖啡厅，他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应该想起来的东西。“我有把你给忘了吗？这不应该啊...”

洛言初越想越觉得后怕，因为他隐约觉得，哪怕自己的确有些障碍，但是也不应该忘了一个对自己这么要好的人。但思前想后，总是把思路绕进了一个死胡同。

“—洛言初，你和他都躲不掉的—！”

“呃！”破碎的记忆在脑海里飞速闪过，但转瞬即逝，只给洛言初留下艰难喘息的空间。“不...不要再来伤害我了，求你...”

原本还比较放松的洛言初只觉得天旋地转，四肢僵硬不能动弹，拼命地想要挣脱摆布也只是徒劳，就像当时，自己被一群恶人围困在少有人经过的路口欺负的情形一样。想要摆脱记忆的牢笼对洛言初来说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哪怕时至今日，那道挥之不去的阴影还能时不时地干扰到他的正常生活。

中学时期的校园生活是灰暗的，连同原本正常的日产生活也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天的天空和今天的截然不同，乌云将仅有的阳光遮蔽，蒙蒙细雨和排放出的灰黑色废弃成为底色。

“我已经被你逼成这样了，你还想要我怎样...钱？你们要多少只管拿去好了。”十余岁的洛言初遭受了拳打脚踢后，本能地缩在墙角，就连他的双眸也没了往日的灵气，像是不远处的垃圾箱，被全班同学排挤的他就像那没用的垃圾，被拒之门外。“...宣昀，我不会原谅你的。”

“呵，好啊。”洛言初想不明白，昔日的好友为什么这样对待自己。“几天不见，你倒是长本事了。”

眼里没有任何情感的宣昀只冷漠地给了洛言初一个眼神，随即一记耳光重重地落下，蜷缩着的洛言初脸上很快出现了一道红印。

“还想着反抗吗？”宣昀恶狠狠地盯着被自己紧紧攥住衣领的人，没有一丝同情。“我早就说过，不要和他们靠近，你为什么不听话？笑！你就知道笑！恶心，你知不知道你的假惺惺有多恶心！”

“啪——！”

又是一记毫无征兆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