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邹印看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群发消息,甚至在群发消息之前,还喃喃自语道:“如果实在没有单子,我就去送外卖吧。”
毕竟工作室一直以来没有接到单子,他也找不到工作,好像做什么都做不好。最后无奈之下,萌生了群发消息的念头,哪怕知道这样可能会被人讨厌,可没有办法,只能一试,说不定就能接到单子呢?
但是没有想到。
没有想到,即刻就接到了单子。
虽然对象……
邹印看着来自“小狼狗”的语音。
他又把手机放到耳朵旁。
男生淡淡恶劣的语气,一如既往,像是在玩他:“现在,马上,来我家。”
邹印实在搞不懂蔺伽年在想什么。
他看了一眼时间,晚上十点半。
邹印问了一句:“现在?”
小狼狗:“对。”
过了一会儿,小狼狗又道:“要我去接你也行。”
邹印立刻拒绝:“不用了,我现在就开车过来。”
微信那边安静了一分钟左右。
始终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分钟过去。
蔺伽年发了一个地址过来。
邹印正准备把手机放下,手机又震了一下。
他拿起手机。
看到蔺伽年又发来三个字。
小狼狗:“我等你。”
邹印盯着手机看了半天。
他把手机扔在床上。
邹印一边换衣服,一边默默地想起那首歌,自己顺便改了一下歌词。
“单子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怎么感觉怪怪的。
但谁会跟钱过不去。
而且,就算蔺伽年想要耍他,他也认了。
邹印换好衣服拿上该带的尺子等工具,还有笔和简单的草稿本,就准备出门。
邹然听见声音,从房间里出来,“哥,你要去哪儿?”
邹印穿着鞋子,“有个单子,我去看一下。”
邹然愣了,“单子?现在?”
邹印点头,“对。”顿了顿,又补充道:“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邹然有点着急,“可是现在都这么晚了。”
邹印拉开门,想了想,“如果有单子的话,爸爸的医药费和治疗费就有着落了。”微微一顿,回过身,揉了揉邹然的头发,“早点睡,不用等我,乖。”
邹印出门后,才发现外面又下起了毛毛细雨。
他开车出车库,打开导航,找到蔺伽年发来的地址。
蔺伽年所住的御庭公寓是一处高档住宅,离邹印的家大概有四十分钟路程。
御庭公寓的保安很恪尽职守,反复跟蔺伽年电话确认后,才放邹印进去。
在车库,邹印本来打算按楼下的门铃,但正好有个住在御庭的人在前面刷了卡,开了门。邹印想了想,便也跟着进去了。
到了二十三楼,找到2301号。
大门相当简洁,连对联都没有贴,干净得仿佛没有人住过。
邹印伸手按下门铃。
等了一会儿,都没有人来开门。
邹印按了第二次门铃。
还是没有人来开。
就在邹印以为自己真的被蔺伽年耍了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邹印刚要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中。
蔺伽年穿着宽松的白色T恤,下面的墨绿色的裤子,一条毛巾搭在脖子上,看上去刚刚冲过凉洗过头,整个人都水汽氤氲的。
黑发蓬松,遮着眉眼,也没戴耳坠,像个大男孩。
然而,令邹印觉得有点奇怪的是,蔺伽年微微喘着气。
他刚刚干什么去了?
邹印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刚准备打个招呼。
蔺伽年已经往门边一靠,摆出悠闲的姿态,淡淡勾起唇角,“哥哥好。”
邹印:“……”
他忍住没有翻白眼,当做没有听见他的话,“我可以进去吗?”
蔺伽年:“当然。”
邹印走进家门,从蔺伽年的身边过去,闻见他身上很淡的薄荷味,是沐浴露的气息,又似乎夹杂了些许男士香水的味道。
邹印以前闻过这个味道,于是随口问:“你喷了香水吗?”
蔺伽年一僵,“没有。”
邹印:“哦。”
他弯腰脱了鞋,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拖鞋,准备就穿着袜子。
蔺伽年想起什么,把脚上的拖鞋脱下,推到他面前,“没多的拖鞋,你穿这个。”
邹印道:“不用了,我穿袜子就行,谢谢蔺先生。”
蔺伽年微微眯起眼,“换个称呼吧,哥哥?”
邹印改口道:“蔺老板。”
蔺伽年:“……”
邹印问:“请问您需要对室内进行改造还是设计?如果需要设计,具体是设计哪些方面?”
蔺伽年没接口。
半晌,男生用毛巾随意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淡淡道:“想改造一下?这个家住起来怪不舒服的,顺便让你帮我挑家具。”顿了顿,“你们室内装修设计负责挑家具吗?”
邹印点点头,“有平面图吗?”
蔺伽年:“不知道丢哪儿去了。”
邹印表示理解,“那请问我可以大致看看和测量一下吗?我需要画一个平面图。”
蔺伽年:“随意。”
邹印礼貌道:“多谢蔺老板。”
蔺伽年:“……”
邹印直接忽略蔺伽年的视线,开始专心工作。
他虽然没有真正接过单子,但由于大学专业以及当初实习的时候跟着一位师兄一起做过,所以也算熟练。
蔺伽年的家是复式。
邹印从大厅到饭厅,再到厨房,都做了大致测量,在随身携带的本子上画了平面草图,随后往二楼去。
蔺伽年也跟了上来。
邹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上到二楼的时候,邹印随口问道:“您想要什么样的风格,计划是几人居住呢?”
蔺伽年扬起眉,“二人吧。”
邹印边走边认真记录:“好的。”
蔺伽年补充:“以后可能是三人。”
邹印上到二楼,往走廊里走去:“需要准备一个婴儿房吗?”
蔺伽年安静了一会儿。
邹印看了一下蔺伽年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他准备测量一下格局的时候,看到蔺伽年大床的被子下面,露出了一件衬衣的衣角,看上去是匆忙塞进被子里去的.
邹印忽然有点儿想笑。
这个时候,蔺伽年懒懒地靠在了门边。
邹印非常尽职尽责地把该测量的地方、认为可以修改的地方以及平面图都大致画了出来,就准备跟蔺伽年告别了,把本子往臂下一夹,往门口走去,边对蔺伽年道:“我今晚会尽快搞一个室内设计的方案出来,到时候麻烦蔺老板再看看,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和我联系。”
走到门边,邹印准备开门。
身后伸来一只手,抵住了门。
那只手,白皙修长,在舞台上戴各式各样的戒指的时候,被粉丝吹捧成神明之手,修长且骨节分明,仿佛从天而降的神明。邹印关注微博的时候,总是会难以避免地刷到一些有关蔺伽年的热搜,例如那些“神明之手”之类的热搜,他就会不知情地点进去。
然后看一圈,再面无表情地退出来。
现在这只手没有戴任何的饰品,反倒显得干净许多,让邹印忍不住想起,高中的时候,蔺伽年坐在他旁边,用这只手转笔的样子。
邹印调整好表情,回过头微笑礼貌道:“蔺老板还有什么要求?”
蔺伽年一米八七的个子,一只手按住邹印想要打开的门,邹印虽然也没有矮很多,就矮了个五厘米吧,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被壁咚。
邹印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
蔺伽年勾了勾唇角,语气似乎带了些许嘲讽:“不用紧张,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用手指拎着,递到了邹印面前,“过两天我就要去横店拍戏了,可能要两个月以后才会回来,你要帮我装修和干别的什么,自己过来就行。钥匙给你,今晚方案出来以后,我再把钱打给你,到时候如果还缺钱再跟我说。”
邹印犹豫了一瞬。
但他还是伸出手。
蔺伽年手指一松,钥匙就掉进了邹印的手里。
明明只是一把钥匙,可不知为何,分量沉甸甸的。
见邹印收下了钥匙,蔺伽年那只挡着门的手挪开了,并亲自替邹印打开了门,露出标准的偶像式微笑:“就这样,请走吧,邹先生。”
邹印转身就走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反反复复地去看把放在他副驾驶上的那把钥匙。
像是这把钥匙是指环王里的魔戒似的,下一秒就能侵吞人的意识,把人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怪物。
就像是高中的那两年,他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天天围着蔺伽年转,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完完全全忘记了。
汽车里的时间显示为晚上十一点十九分,江城这个位于南方的大城市,依旧车流不断,灯火通明。窗外的夜色深沉,霓虹灯流转,照在邹印的脸上。
等红灯的时候,他忍不住用手指轻敲方向盘,又去看那个放在副驾驶上的钥匙。
一根钥匙,孤单单地躺在那儿。
邹印本来以为蔺伽年大半夜找他过去是为了捉弄,或者是为了羞辱。
可是他没有。
看起来找他做室内设计是认真的。
只是没想到能够第一个帮上他的人,竟然会是最讨厌的那个前男友。
邹印揉了揉眼睛,重新打起精神,因为还要开车。
有了这笔钱,老爸的医药费可以暂时续上了,他们家的压力也会减轻很多。而且……邹印还想,蔺伽年马上就要去拍戏,那他岂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用见到蔺伽年。
这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想想就开心。
邹印回到家以后,打开电脑,展开图纸,准备开始工作。
工作前,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想看看有没有没看到的微信消息。
多余的微信倒是没有,但是和“小狼狗”的微信倒是停留在最上面。
邹印盯着那个“小狼狗”的备注看了半天,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拿起手机,规规矩矩地把备注改成了“蔺老板”。
刚改完,“蔺老板”就发来了消息。
蔺老板:“家里的家具该扔的就扔,该换的就换,不用问过我。”
邹印回道:“收到。”
隔了两分钟,蔺老板又发来一条消息。
他说:“对了,床头柜里有一些前任留下的东西,如果你要扔床头柜,别忘了帮我把东西拿出来先。”
邹印:很好,你完了。
蔺伽年:……(持续作死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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