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仙之人兮列如麻

　　杨戬点了点头。迟疑半刻才道：“那我先走了。”杨戬行了一礼，往山下走去。

　　“二郎真君想说的似乎不是这句话？”莫渊有些疑惑地道。

　　“不是。”陆压回了一句。

　　下一刻两人重新回到了普若阁的门廊下。莫渊没有再问什么，闲扯着说了一些很平常的话。

　　莫渊不知道这么多年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很明显，他忘记了许多事情。而这些事情，陆压似乎也并不打算告诉他。

　　他理了理自己的记忆，想从中找到缺失的那一段空白。女娲补天，砍掉了鳌的四肢来做天柱，自己就是从那时诞生的，所以他的记忆最早也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再后来，女娲身陨，自己见到的第一个活物就是陆压。再后来，他因为生来携带寒气。冰封乾坤。正好止住了洪水，救了人类。被人类奉为神祖供在庙中受香火供奉。

　　于是他将已经失去了四肢的鳌搬上了天，自此，神居鳌背。再后来，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后面的记忆就是他身为言惑的那一世了。所以说，从他创立了仙界人间的秩序之后，应该发生了什么？

　　一番回忆下来，他竟然发现陆压真的是占据了他记忆中的大半江山。他轻笑了一声。关于陆压的感情。他不知该如何回应。但回想当年，陆压也将常说这样的话。两人常常都是一笑而过。毕竟长达几千万年的时光，总要互相说说话解解闷。只不过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陆压的神情是不同的。

　　“你笑什么？”陆压侧身斜卧在一旁，姿势有些漫不经心的放纵。勾着嘴角看着他。

　　普若阁看起来是一座茅草屋，但却一点也不显得穷酸。凡间的那些文人雅士们不是写过这样一句吗：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他们经常在廊下摆上一盘棋。陆压就像这样侧卧在一旁，时不时的与他闲聊一两句。或者撩拨上一两句。下着下着，两人就忘了究竟该谁落子了。于是几乎从未完整的下完一盘棋。更不知道谁输谁赢。

　　现在两人的面前就摆着一盘棋。不过两人早已不予理会了。一个发着呆，一个若有似无的看着另一个发呆。两厢无言，一躺一坐。仙气缭绕，岁月静好。若是有凡间的画师来为此场景画上一幅丹青。必然惊艳世人。

　　“没什么。”莫渊看他。

　　“你若是带上了言惑的傻劲，可真就白白的糟蹋了你这幅好容颜。”陆压在一旁道。

　　莫渊突然觉得有了一丝熟悉感。仿佛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干啥啥不行，从小到大都摆脱不了陆压欺压的凡人言惑。

　　“你要是一说话，可就真白白糟蹋了你这幅好容颜。”莫渊面带微笑的回了他一句。

　　“哈哈哈哈，莫渊。要是世人知道，那位他们天天供在庙堂的高堂之上的神仙始祖莫渊真君私下居然是这样，会怎么样？怕是要拆了你的庙！”陆压大笑起来。

　　“拆就拆吧。就是没有了凡人的香火供奉，我也不会受什么影响。神我做做也行。鬼做做也可。”

　　陆压听到了莫渊的话，嘴角的笑容不容察觉的似乎僵在了脸上一刻，他继续笑了笑没有说话。

　　玄帝自从知道莫渊要来之后，就立刻命天界四十二路星官三十六路仙人时刻准备着。莫渊要来。他是满怀期待并且希望的。关键要来的，还有陆压道君。那个令所有人都捉摸不透的陆压道君。莫渊谦逊温和，待人和善。陆压笑里藏刀，阴晴不定。又是辈分最大的神。实在比莫渊真君麻烦的多。关键是，这两个性格明明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神，居然还能成为形影不离的挚友？

　　莫渊真君与陆压道君是在凡间上元佳节这日来到的。

　　一个今日刚从下界飞升成功的小仙战战巍巍的徘徊在南天门门口。正踌躇不前，却见前面的一朵巨大到几乎有点遮天蔽日意思的祥云周围霞光围绕，仙雾缭绕，下一刻，那祥云就向他压了下来。她被浓厚的烟雾呛得咳嗽了好几下。面前浓烈的烟雾才散去。里面出现了一个身披彩衣，眉清目秀的女仙。

　　小仙赶忙行了一礼。道：“仙君好！”她其实记不起来这个看起来十分强大的女仙究竟是哪路大能。飞升之前凡间的庙宇她其实没少去。但就是记不起来这位女仙的塑像究竟被供奉在什么庙中。于是只好叫了一声仙君，反正在鳌背上，不是这个君就是那个君。叫仙友则显得有些太不知轻重了。

　　“呦，今日刚飞升的小仙子？”那女仙向她露出了一个十分有亲和力的笑容道：“怎么，是不知道路了吗？”

　　小仙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第一次见到的神仙居然这么和蔼。有些害羞的轻轻摇了摇头道：“小仙今日刚刚飞升，还没敢进去。”

　　“这有何不敢？你是自哪里飞升的？还真是有福气，今日可是个大好的日子！”那女仙丝毫没有一点做了近万年的神仙前辈的样子，拉着那小仙兴奋不已的问东问西。在问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那小仙很怀疑是不是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

　　“小仙只知今日是凡间的上元佳节。不过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我来鳌背也有一会儿了，想必地上已经过去近一月的光景了？”小仙努力回想了一番道。

　　“现在的凡人，”那女仙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什么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若真是这样，那神仙在天上待上几天，说起来有几百年，但其实也只不过渡过了几百天而已。”

　　小仙惊奇，道：“难道这句话竟是假的？”

　　“自然是假的！凡间的一天有几个时辰，仙界的也就是几个时辰。要知道，这些神仙。原来可都只不过是地上的凡物而已。”那女仙解释了一通，突然想起来什么伸手在面前挥了挥，似乎这样做就能把之前说的那些废话扇没，接着凑到小仙面道：“偏了偏了，今天可不仅仅是凡间的上元佳节，更是天界的上元佳节！”

　　“莫渊真君归来，玄帝宴请真君前来。没想到，陆压道君竟然也来了！看来那些凡间的传说不一定为假！”女仙兴奋的道。

　　“陆压道君？”小仙有些疑惑。

　　“你是个人吧？”

　　“啊？”

　　“我是说，你的真身不是什么猫啊，狗啊狐狸啊什么的吧？不然怎么可能不知道路陆压道君？只有人类才会不知道。”

　　“是。”小仙点了点头。

　　“一时半会跟你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只要记住，陆压道君身上的仙气，像你这种小仙，吸一口能增加一百年的道行。这下你明白了吧？”女仙又压低了声音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莫渊真君和陆压道君他们俩吧，嘿嘿，你懂！？”

　　“蓝采和！？你在干嘛呢？”又是一位仙气飘飘的女仙。衣袂飘飘的落到了两人的面前。这位女仙的气质与蓝采和的气质完全不同。看起来更符合凡人心目之中对女仙的幻想。就像是夜幕降落前的晚霞，温柔恬静。

　　那位被叫蓝采和的女仙回头，冲后来的女仙笑，接着道：“惠娘？你怎么才来？我帮这位小仙子普及天界知识呢。”

　　何仙姑温柔的打量了一番那小仙子道：“小仙子是近日刚飞升上来的吧？看你的真身也是凡人，我在凡界时名叫何惠娘。他在凡界时名叫蓝采和。”

　　蓝采和？何惠娘？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脑子里关于这两个人的所有说书段子立刻浮上了脑海，而且常常与这两个名字一起出现的，还有另外的六个名字，分别是：铁拐李，汉钟离，韩湘子，吕洞宾，张果老，曹国舅。小仙立刻行了个大礼：“小仙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二位仙子就是八仙中的何仙姑与蓝采和仙君！”

　　“低调低调，我们才不是什么大人物，今天的大人物还没来呢！我在此也是为了能先睹神人真容。”蓝采和摆摆手，接着立刻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什么两位仙子？”

　　“他其实是男的，只不过起的名字十分容易令人认错。最初时，人们常常将他的和写成荷叶的荷，后来传的久了，也就传成了女的。确实很少有人知道。现在在凡间他的神像虽然是男的，但其实起初的时候人们将他的神像也塑成了女像。因此常常变换样子。”何仙姑耐心的给那个小仙解释。

　　难怪刚才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样子的神仙！

　　就在三人交谈之间，已纷纷有神仙驾云乘风而来了。

　　其中有不少那小仙见过的神仙，女仙大多数都身着霓衣，面色和善。眉目如画。当然也有面无表情，冷傲如霜的。在这一会儿，她依靠着在凡间看过的不少的塑像，认出了西王母、嫦娥、云霄娘娘、金鳞圣母。嫦娥经过的时候还来向何仙姑和蓝采和打了个招呼。

　　也有乘着坐骑的，比如伏虎罗汉是骑着自己的猛虎晃晃悠悠的进来的。南极仙翁则是坐着仙鹤来的。而东南西北各海的龙王则是变成自己的真身自空中盘旋而来。所有人都在门口变回了自己在人间的塑像的样子，自南天门走了进去。不时地有人来与蓝何二人打招呼。一时间，南天门口的神仙密密麻麻。就连远在地府的阎罗也骑着谛听赶来了，身边还跟着一条长近千尺，粗如古树的巨蟒。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