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众捡回了一只小狗的意思便是,要好好养着了。
“一天闹八回,还有完没完了!”狱警骂骂咧咧挥着警棍走来时,人群还未散去,都围在肖战房间门口,等着看后续。
血人似的小狗被放在了肖战的床上,小跟班各司其职,去打热水拧毛巾,看见狱警来时虽是让开路,却依旧满脸义愤填膺。
“这里谁弄脏的谁晚饭之前打扫干净,都没活干了是吧?杵这儿干嘛?看热闹的都给我去操场跑十圈!”
每个区的狱警素质高低不同,背后交织的关系网也不同,但基本都是与各自管辖的区里的某个或某几个犯人有共同关系网。
来的这个也不例外,经过林横时摆摆手让他离开。肖战侧目,寒冰似的视线割过去,看见林横一瘸一拐的背影,左脚的后脚跟似乎被什么东西重击过,血已经浸透了鞋子和裤脚。
他想起那天在食堂,被踩住手的小狗动作干脆利落地拿起餐盘砍人腿弯的狠劲,是为了活下去才时不时暴露出的一些硬气。
肖战暗暗垂下眼,收回视线,把手里被血污沾满的毛巾递给一旁的人,掀开被子盖在人身上,在被子底下把人破烂不堪的衣服撕扯出来。
“医生呢?”肖战拎着小狗的衣服站起身,在来人身前站定,优越的身高让他可以轻易压下眼睑形成绝对蔑视的压制气势。
狱警被他盯得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甩甩警棍,歪头啐了一口:“真当自己还是少爷呢?医生这个词也不瞅瞅自己配得上吗?”
“你他娘的。”身后的跟班听不下去了,急脾气地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被其他人急忙拦了下来。
“出了人命我就上去告你!草芥人命的畜生,我看到时候闹大了你们往哪跑!”跟班属实是个义气人,被几个人拽着也窜出去好几步,眼看就要怼到人脸上了。
狱警举起警棍对着他的脖子就是重重一抽:“造反啊你!”说着,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一脸不屑:“高贵什么?外面给宠物狗看病的也不会给囚犯看。”
他话音刚落,眼前就一黑。肖战一扬手,把脏兮兮血淋淋的衣服摔在了他脸上,他操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抬手扯下,又被迎面一杯水泼了满脸。
“我的狗,比你高贵。”清冽的嗓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冰痕,是雪山俯视群丘的孤傲,是来自高位者的蔑视。
雄狮便是雄狮,牢笼中的仍是。
狱警狠狠摸了一把脸,眼里能喷出火,却又硬生生忍住,牙齿咬的咯吱响:“等着,监区长换了人,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一行人人模狗样的穿着制服一身狼狈地离开,肖战重新坐回床边,拿了条干净的毛巾,一点点擦去小狗脸上的血污。
“大哥,我来吧。”换了盆水的跟班走过去,想接过肖战手里的毛巾。
肖战躲开他的手,淡淡命令:“出去守着。”
他捡回来的小狗,自然是要由他亲自洗干净。
小狗伤的很重,伤口恶化又高烧不退,肖战动用私权带人出监区治疗,伤势往复循环恶化大约一周才有些好转。
肖战是个足够合格的主人,守着新得来的小狗寸步不离,极其珍贵的模样把监区长都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上前压低声音提醒他:“你爸把你交给我看着,可不是让你进来玩小男孩的。”
肖战抱着小狗,抚摸人脸颊的手指微顿,唇角难得泛上笑意,很淡:“江区长,你家养的狗能有我的忠诚吗?会只对你摇尾巴吗?会只舔你的脚吗?”
江区被他问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肖战好像并没有要什么回答,只是用手指轻轻顺着额头描摹小狗的睡颜,笑意蔓延,甚至带了些炫耀:“我的小狗,可是你们的都比不上的。”
肖战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狗,不是什么名犬,是他去姥姥家偷偷带回家的小土狗,毛色都不纯。但很听话,在母亲离世后陪他洗澡,陪他睡觉,会在他犯抑郁症时咬着尾巴转圈逗他,会在他被父亲关进地下室时啃着门狂吠,会在他被打的遍体鳞伤时拼了命的护在他身前,疯狂撕咬父亲的手臂。
或许忠诚的小狗都是那么可怜,他的第一只小狗被乱棍打死,被他的亲生父亲拎着残破的小身躯警告他,这就是跟自己作对的下场。他的第二只小狗被人肆意践踏,拖着半死的身躯也要回到他的身边。
他不能再失去他的小狗了。肖战轻轻将脸贴上怀里人的额头,慢慢闭上眼睛。
治疗加修养了有一个月,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从昏迷中清醒过来时已经回到了宿舍。
王一博睁开眼,僵硬地转了转眼睛,对久违的清醒有些不适应。待缓过神来,才后知后觉这似乎不是他的宿舍。
他动动脖子,歪了歪脑袋,入目的是枕边的几只草编蛐蛐。已经被洗干净了,只是尾巴尖被捏的有些烂了,光亮的绿色也暗沉了许多。
“东西好少,是不是都被抢走了?也不知道这些天怎么过来的。”
“唉,别说了。”
王一博正费力地撑着胳膊坐起身来,房间门被从外面推开,几个跟班各自抱着他的东西走进来,看见人醒了,忙放下东西道:“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还疼?”
“要不要喝点水,俺才打的热水。”
这阵子老大的用心都被众人看在眼里,王一博的地位自然也被抬高,从以往的随意可欺凌的野草一下升到让人仰视的大哥看重的人。
他们的态度转变过大,让王一博有些恍惚,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看着他们火急火燎地给自己倒水,拿枕头垫背。
“大哥出去有点事儿,让我们照顾你。”以为他在找肖战,跟班挠挠脖子跟人解释。
王一博眨眨眼,接过水杯,嘶哑的声音还透着虚弱:“谢谢。”
跟班憨憨地笑着:“没事儿,俺叫李大澄,他们都喊俺大橙子。”
大橙便是那个极有眼色,去敲门打断林横,去问王一博去向,跟狱警对峙挨了一警棍的急脾气却正气十足的跟班。
他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胳膊,拽过一旁站着的人,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小兄弟,他俩欺负你的时候俺都没太阻止,实在对不住了。”
被拽过去的小跟班年纪看起来跟王一博差不多大,脸却比他的圆了好几圈,一脸不服地甩胳膊。
“这是蝎子,小屁孩跟你差不多大,给自己取这么个混子名儿俺听着就膈应。”大橙瞅着小孩一副教育模样。
“那你别听!”小孩脾气还挺大。
眼看两人又开始了,一直沉默的给人垫枕头的人出了声:“叫我阿驰就好。”
阿驰是个面相狠厉的青年,两人中也是他当时欺负王一博欺负的最狠,但他似乎不善言辞,抿着嘴对人点点头,应该算是表达歉意了。
王一博倒也不在乎他们,他小口喝着水,喝完后就耷拉着脑袋看着水杯,目光有些呆滞。
“大哥。”
刚刚还在呲牙的蝎子立马收敛,大橙也站起身,走到一旁给肖战腾出空,跟阿驰对视一眼后拉着蝎子走出房间。
小狗被这一声称呼叫得瞬间竖起耳朵,亮晶晶的眼睛一下抬起来,泛着光地看着肖战,开心到不行。
肖战接收到他的目光,走到床边,又听到小狗叫他:“战哥。”
乖的很。
肖战弯腰,手指轻轻勾住人的下巴,抬起。小狗澄澈黑亮的眸子被他装进眼里,在波澜不惊的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以后,我是你唯一的主人。”他清冷的嗓音带上久违的占有欲和强势。
小狗眨眨眼,扬起略显苍白的笑脸,抓住他的手摇尾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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