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求和

　　周枳后来再也没有睡着。

　　虽然一整节课他都趴在桌子上。

　　中午下课，很多选手都匆忙赶着上去和制片人加微信、聊天、合影，也有少数选手打着哈欠，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准备出去吃午饭。

　　周枳是后面一类人。

　　他趴了一早上，也没有睡着，半个身子都趴麻了。边往会议室外走，边揉着肩膀，走到一半，突然意识到自己头上还戴着周今时的帽子。

　　周枳转过身，摘了头上的帽子，回过头，结果被付祥和白家晖两人拦着，一人搭着一边的肩膀，“走啊，去吃饭，饿死我啦。”

　　周枳没有办法，他刚才回头看了一眼，周今时好像在和制片人说话，制片人算是大咖，但是见到周今时，竟然站起来了，和周今时握了握手。

　　周今时穿得很休闲，但依然不掩盖身上的气场。

　　周枳回过头，跟白家晖和付祥出去吃饭了。

　　酒店一楼有专门提供给选手的自助餐，餐品丰富，虽然比不上什么五星级酒店的口感，但味道已经很不错了，选手只要凭入住证明就能进去吃。

　　周枳端着盘子，夹了一些面条，拿了一杯果汁。他今天早上很饿，饿得头晕，但是现在已经不饿了，反而还没有什么胃口。

　　三个人坐了下来，反观白家晖和付祥，盘子里堆得高高的。

　　“还好下午没有课，不然我要困死。”白家晖一边吃一边说，满嘴含糊：“今天上午的一节课已经让我回到了高中，不过明天的音乐课和后天的舞蹈课可能会好玩一点。”

　　周枳用叉子把面条卷了起来，百无聊赖送了一口进嘴巴里，又听见白家晖跟付祥聊起了别的，“蔺伽年是我的偶像，他拍戏好就不说了，还能唱能跳，专业素质太强了，我也希望能成为像他这样的明星。”

　　“那你首先得有一个潜力影帝的初恋。”付祥开玩笑道。

　　两人聊了一阵，又换了话题，聊到了彼此的初恋。

　　白家晖和付祥两个人是大学同学，这次来参加选秀也是一起的，所以比较熟悉。他们聊到初恋，笑了好一阵，白家晖用胳膊肘碰了碰周枳：“对了，上次你的初恋故事讲到一半，我还想继续听呢，能不能再讲点？”

　　付祥也道：“对啊对啊，吊人胃口！趁着现在没人，讲给我们听，我们也不会讲出去的。快讲讲你跟那个邻居姑娘之间的故事。”

　　“姑娘？”周枳用叉子卷着面条，轻笑了一下，“我的初恋是男孩子，你们确定还要听？”

　　白家晖和付祥同时愣在了那里，“男、男……”

　　周枳侧头看他们两人一眼，“你们恐同？”

　　“没没没，”白家晖立刻摆手，“我、我们只是，咳咳，有点儿震惊。”

　　他和付祥对视一眼，还是好奇，换了个比较委婉的问题：“那……你和你的初恋，后来有在一起吗？”

　　周枳摇摇头，“没有。”

　　白家晖问：“噢噢，那真可惜。”

　　“他应该恐同？”周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有点儿不确定，因为想起了今天早上，周今时的那番话。

　　白家晖：“啊……那你……”

　　付祥也露出了些许同情的眼神看着周枳。

　　周枳笑了起来，“别这样看着我，虽然没在一起，但我和他关系……还挺好的。”顿了顿，声音轻了很多，容易让人一晃神就没听清，“三年前还挺好的。”

　　付祥道：“那这样更惨，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试一次暗恋，我受不了，太苦了。”

　　周枳撑着下巴，喃喃了一句：“苦吗？”

　　他想了很久，“我觉得还好吧……我都已经想好他结婚的时候给他送什么礼物了。”

　　白家晖和付祥茫然地看着他，两个人不约而同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

　　周枳道：“怎么了？我是觉得还好啊，真的还好啊。”

　　“……”

　　白家晖和付祥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周枳的身上。

　　周枳：“？怎么了？”

　　他刚想回过头，看一眼，就感觉肩上搭上了一只手。

　　周枳的身体立刻僵了一下。

　　这种触感因为过于熟悉，所以几乎不用回头，他都已经知道搭在他肩上的这只手是谁的。微微偏了一下头，果然，看见那只手上戴着黑色的电子表，上面显示的数字正好在跳动。

　　周今时的声音淡淡的，低沉问道：“结婚？”

　　周枳把周今时的手从肩上抖落了下去，笑道：“偷听别人聊天有意思么，周总。”

　　周今时的手被抖下去了，看了一眼，“谁要结婚？”

　　“怎么，你要去吗？”周枳回过头看了看周今时，“还要随份子钱的。”

　　周今时垂眼看着周枳，确定周枳没有在说笑，“我认识的人？”

　　周枳道：“当然。”

　　周今时在周枳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随便，有空就去。谁结婚？”

　　周枳静静地看着周今时的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微微凑近了些，“逗你的，是你不认识的人。”顿了顿，“如果非要说是谁要结婚的话……”

　　停顿片刻，周枳道：“是我初恋。”

　　周今时的眼眸动了动。

　　在对面吃饭的白家晖和付祥两人见气氛不太对，立刻狼吞虎咽把盘子里的东西一扫而空，然后端着盘子站起身，“那个，我们吃饱了！先回去了啊！”

　　付祥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快速道：“对了周枳，下午他们约着去打篮球，问你要不要去来着，你要是想来就来，很多人想认识你。”

　　周枳应了一声，其实没太打算去。

　　周今时看着周枳，问了一句：“你初恋要结婚了？”

　　“还没。”周枳不想看周今时，强迫自己把盘子里剩下的面条吃完了，“但是应该总会结婚的。”

　　周今时好看的眉头皱了皱。

　　过了很久，他不自觉地抬手轻叩着饭桌，“那你怎么还要喜欢他？”

　　叉子不自觉地掉在了盘子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周围几桌吃饭的选手都回过头看了一眼。

　　安静许久，周枳道：“我也想知道。”

　　他端起盘子，眼睛弯了弯，虽然觉得喉咙发涩，但还是强迫自己说了一句话，“如果能像讨厌你一样讨厌他就好了，可我好像做不到。”

　　说完，周枳端着盘子转身走了。

　　下午真的有一场篮球赛。

　　在仙湖镇上一个小小的、老旧的篮球场上举行。

　　也算是来参加选秀的选手们之间的友谊赛。

　　参加选秀的选手基本上都是二十四五岁上下，周枳了解了一下，发现他二十岁，居然是里面年纪最小的，再加上个子不如那几个打篮球的高，有几个选手就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未成年。

　　周枳穿着很休闲的白色T恤，戴着发带和护腕，也进去打了会儿篮球。

　　选手们很意外地发现他的三分投得特好。

　　个子虽然偏小，但是在穿梭灵活，动作敏捷。

　　周枳和白家晖、付祥在一队，还有另外几名选手，一起把对面那队压制住了，让对面那队没法拿分。

　　周枳其实平时并不打篮球，他打篮球的所有技能，都来自周今时。

　　打完一局，周枳就想下场休息了，身上出了汗，有点儿难受。结果他刚准备下场，就听见选手堆里突然热闹了起来，有人高声呼喊：“周今时！打趴他们！”

　　紧跟着是一阵呼声：“喔喔喔！”

　　对面队长大喊：“换人换人！周今时！你终于来了！等你好久了！”

　　周枳回过头，看见周今时慢慢走上场来。他的眉眼英俊，面上没有什么情绪，边走边戴上护腕，阳光很刺眼，刺得他皱了一下眉。

　　周枳立刻就想下场了。

　　他想走，白家晖拉住他：“诶，别啊，你走了我们连个投三分的人都没有了！周今时一看就很能扣篮，你走了我们就真的要输了！”

　　周枳没有办法，只能说：“我累了，打完这一场，就要下去休息了。”

　　白家晖连声说好，“先打完这一场。”

　　之后的发展毋庸置疑，是周枳这一队全程被压制。

　　对面那一队的比分疯狂往上追，每一次周今时扣篮进球，都换来支持那一队选手的狂欢和支持周枳这一队的遗憾呼声。

　　打了十分钟，白家晖和付祥他们好不容易合在一起抢到了球，把球传给周枳，结果周枳在准备上球投三分的时候，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那个人是故意的，巨大的力道伴随着身体侧边袭来，几乎要把周枳撞倒在地。

　　周枳不知道是谁撞的他，只觉得那一瞬，脚踝一阵疼痛，再加上那个人不仅撞了他，还把他给狠狠踩了一脚。

　　简直就是双重的疼痛。

　　周枳踉跄了一下，以为自己要摔倒，但旁边一只手立刻伸出手扶住他。

　　那只手的掌心滚烫，直接跟周枳的肌肤相贴，烫得周枳都颤了一下。

　　周今时扶着周枳，回过头，皱着眉，“谁撞的人？”

　　那名选手立刻在旁边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比赛只能到此结束。

　　周枳悬着扭伤的脚踝，慢慢地走到旁边，再慢慢地坐在篮球架下面休息，两只手臂搭在膝盖上。

　　正发呆中，突然感觉脸颊被人贴上一个冰凉凉的东西。

　　激得他吓了一跳。

　　周枳抬起头，对上周今时的一双眼。

　　周今时神情漫不经心地蹲在周枳面前，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眼，几乎把所有阳光都挡开，蹲下的身影将周枳都笼罩在其中。

　　他单手拎着罐装可乐，可乐就贴在周枳的脸颊旁边，没有碰到，但总有若有若无的凉气。

　　周枳看着周今时。

　　周今时看向周枳的脚踝，“疼吗？”

　　周枳没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抬手把周今时的手挡开，道：“跟你不熟。”

　　周今时看着周枳。

　　片刻，似乎听到一声很轻微的叹息。

　　周今时把可乐放在地上，“昨晚的话是我过分了。”

　　周枳的眼睫微微一颤，但是没有抬起头。

　　周今时蹲在那儿，抬起手，捏了捏周枳脸颊的软肉，动作熟练得像是在这三年里已经重复了千万遍，就像过去很多次他都曾这样漫不经心地捏过周枳的脸。

　　他看着周枳的眼睛：“所以，别生我的气了，行么。”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