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个小时的飞机,飞机上的乘客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周今时和周枳也不例外。
但因为飞机上有气流和颠簸,所以睡觉也不舒服,两人都很容易醒,而且越到后面,飞机上的空调越冷。
周今时第五次醒来的时候,看见外头还是一片漆黑的夜色,只有机翼上的灯光在闪烁。
他侧过头,看着睡在他身边的周枳。
周枳睡着的时候,眉眼比平时很乖,眼睛安静地闭着,眼睫毛微微垂落下来,乌黑而浓密,在脸颊上打下一片阴影。他的头微微侧着,看上去睡得也不是很舒服,在一个不明显的颠簸后,就靠了过来,靠在了周今时的肩上。
周今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有一种,突如其来心跳加快的感觉。
周今时转过头去,视线落在面前的电影屏幕上,没有什么目的地跟着屏幕上的人在乱晃,坐在那儿也不敢再动,直到感觉身边靠着的人微微动了动。
周今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周枳已经迷迷糊糊地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拉长一些,也盖在了周今时的身上,然后把两人中间的扶手推了起来,侧过身,蜷缩在周今时的身边,抱着周今时的胳膊,声音很轻地道:
“哥哥,睡觉。”
周今时微微垂下眼,看着蜷缩在他身边睡觉的周枳。
他声音很低:“冷吗?我还有大衣,在上面,给你拿下来。”
周枳闭着眼摇了摇头,“不冷。”
周今时没有再说话。
毛毯盖在身上,确实暖和了许多,而手臂被周枳当做抱枕一样抱着,也增加了一份温暖,不知不觉地,周今时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外头的天依然是漆黑的,像是一场永无止境的黑暗,寻不到光明和出路。但根据空姐的播报,距离苏黎世已经不远了,只不过因为苏黎世比国内的时间要晚上六小时,所以过了这么久,其实是从一个黑夜飞到了另外一个黑夜。
周今时微微动了一下被压得有点儿发麻的手臂。
只动了一下,他就感觉不太对劲。
手掌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周今时等手臂的那阵麻意过去了以后,才动了动手指。
他碰到了周枳的手指。
周今时愣了一下。
他低下头,可两人都被毛毯盖着,什么也看不见。
周今时再一次握了握手,确实感觉到周枳的手,就在他的掌心里。
应该是周枳原本抱着周今时的手臂,但睡着睡着,他的手就慢慢地滑落了下去,最后滑到了周今时的手心里。
周今时垂下眼。
他的手很轻地碰了碰周枳的手,感觉周枳的手有点儿小,似乎很轻易就能握住,而且他睡着的时候,那只手还有些凉凉的,软软的感觉。
周今时忍住了想握住周枳的手的冲动。
可他还没有动。
周枳的手指就动了动。
周今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轻轻握住,像是想要取暖一般,周枳把两只手都塞了过来,一起握住了周今时的一只手。
周今时垂下眼,看见周枳还在睡着,呼吸清浅绵长。
过了没多久,周枳的手再慢慢地滑动了一下,就把手指轻轻地钻进了周今时的指缝间,像是两个人十指相扣一般。
周今时是一动都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的手比较热,周枳有点冷,所以这样可能是在睡梦中取暖而已。
但还是……控制不住,会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周今时也想去握住周枳的手。
周今时觉得,如果是像周枳这样,在睡梦中寻找热源,倒没有什么。可他现在清醒着,反过来去握他的手是什么意思,给周枳取暖吗?
周今时走神地望着窗外,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第一次握别人的手,握的竟然还不是女生的手。
周今时不知道握别人的手会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现在可能是不太习惯被人这样握着手,所以觉得心跳节奏也不大正常。
他忍不住去想,之前看周枳弹吉他的时候,周枳的手好像和女孩的手有点儿像,都是白白的,细细的,但是握在手里的感觉,又那么的不一样。
终究还是男孩子,周枳的手指骨节更分明,也不是特别柔软,如果用力握,或许还会有些硌着疼。但他的手指和想象中一样纤细,应该很适合弹钢琴。
周今时的思绪在乱飞,飞到最后,他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在梦里,梦见自己牵着谁的手走在铺满鲜花的、温暖的、春天的路上,远处是漂亮的雪山,掌心的那只手,与他十指紧扣。
飞机降落时,飞机上的乘客都醒了过来。
下飞机的时候,周今时背着包,单手抓着周枳的手腕,毕竟已经深处国外,生怕周枳走丢。
两人一起去取了行李,完成了所有的手续以后,周今时才把手机打开。
只是还没有调整到能够给国内打电话,周今时就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他抬起头,看见了叔叔周洋。
周洋上前来就掐了一下周今时的脸,“胆子很大啊,现在都敢自己出国了,还骗你爸,说你参加夏令营。”顿了顿,他看了一眼跟在周今时身后的周枳,“把别人搞丢了怎么办?你赔得起?”
周今时道:“他不是别人,是我弟,我丢了他都不会丢。”
他拉着周枳的手,把他拉到身边,给周枳介绍:“这是我叔叔周洋,你也叫他叔叔就好了。”
周枳向周洋点了点头,“叔叔好。”
周洋看了周枳一会儿,眼底闪过些许不分明的神色,但很快就掩盖了过去,笑道:“比你有礼貌多了,啊?见面了还没叫过我一声叔呢。”
周今时:“……叔。”
周洋带着两个孩子上了自己的车,调出车载蓝牙,给周川打了电话。
十四个小时的飞机,周川向来心平气和,这一次难得在电话里气急败坏,把周今时骂了一顿,又问了周枳的情况,确定两个孩子没出事后,才放下心来。
挂了电话以后,周今时揉了揉耳朵,感觉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
他靠着车窗往外看,忽然看见夜幕下雪山的一角,便指给周枳看,“看到了吗?明天带你去雪山滑雪。”
周枳凑过来。
他顺着周今时指的方向往外看。
周枳在看窗外的雪山,周今时的视线落在周枳的脸上。
窗外一盏又一盏的路灯掠过,周枳的脸庞也变得忽明忽暗的。他的眼睛在夜色下显得很亮,很漂亮,带着惊讶。
周洋带周今时和周枳去了他家。
但周洋家只有一个客房,一张床。
周洋还在犹豫,周今时就道:“我们可以睡一张床,没事。”
听到这话,周洋愣了一下。
他一直以为周今时很不喜欢他这个弟弟,在接到周川的电话时,他甚至怀疑,是周今时想自己跑出来,但是被周枳追着跟出来了。
但是看情况并不是这样。
周洋见兄弟俩都不介意,就道:“行,你们都带了衣服吧?那我去给你整理一下床,你们去洗澡吧,很累了,今晚早点睡,明天才有精神。”
周今时说好。
两人轮流洗了澡。周今时先洗,洗完以后,也不想吹头发,擦了擦头发就坐在床边,看着那张大床。
他虽然不介意和周枳睡在一起,但不知道周枳会不会介意,如果介意的话,那他就睡地上,或者睡沙发,这个也是没什么关系的。
周今时靠在床头,没什么事情干,忽然看见周枳放在墙边的行李。
那个行李箱上面,还挂着一个小小的、像是吉他一样的背包。
周今时下了床,把那个背包拿起来,发现是琴包。
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周枳一路上还背着一把尤克里里。
周今时把琴包拉开,从里面取出尤克里里,在周枳洗澡的水声中,把尤克里里抱在怀里,轻轻拨弄了一下琴弦。
在弄清楚每个音以后,周今时摸索着用尤克里里弹了一下《卡农》。
断断续续,只是摸索。
他弹得认真,也不知道周枳什么时候洗完澡出来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周枳已经走到了他身边,弯下腰,看他弹琴。
周枳刚洗完头,头发湿漉漉的,特别是他的头发比较长,发尾的水珠就这么轻轻地落在周今时的手背上,又顺着手背无声地滑落下去。
周今时弹的音弹偏了。
他没有再弹琴,把尤克里里放在旁边,伸出手,摸了摸周枳的头发,“去吹头发。”
周枳却晃了晃脑袋,“你也没吹头发。”
周今时道:“我头发短,很快就干了,你头发长,要吹头发。”
周枳却不愿意,在周今时身边坐下来,“我头发也很快就干了。”
周今时看了周枳一会儿。
他站起身,走到洗手间,拿了吹风筒出来,不由分说就把周枳拽了过来,让他坐在沙发上,“别乱动,给你吹。”
周枳也没有反抗。
周今时第一次能够肆无忌惮揉周枳的头,摸他的头发。
以前都是蜻蜓点水,不过现在第一次觉得,周枳的头发很柔软,在指缝间穿梭的时候,会觉得,手感很好,而且总带着淡淡的乳木果的香气。
周今时觉得,如果周枳是一只猫,此时此刻他可能已经把埋在周枳的身上吸了。
因为真的很香。
周枳乖巧地坐在那儿,任由周今时给他吹头发。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回过头,用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望着周今时,还弯了弯,“哥哥,你以后,也会给你女朋友这样吹头发吗?”
周枳:我小小年纪就很会(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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