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人间清醒好情敌

　　打人这件事压不下来了，顾子禹没有被追究太多的责任，他从警局回来就一直在卿澈身边。

　　卿澈和那个小姑娘一同进了手术室，而小姑娘出来得早，因为她已经失去了生命体征。

　　顾子禹让人陪着小姑娘的父母去料理后事，小姑娘是顾老爷子宅子里的人，她父母都是老管事，他必须得给这些老人个交代，便一直配合警方调查。

　　可那些施暴者咬牙坚称是自己想打，没有幕后指使。

　　监控也调不出来个什么，即便他们都清楚这件事跟顾息拖不了干系。

　　不知道顾尊用了什么法子，总归是跟钱有关吧，反正这件事由那几个施暴者全部承担了下来。

　　他们被顾子禹打了一顿，但并没有受特别致命的伤，包扎好后就被带走了。

　　顾子禹不满这个结果，可他没有证据，只能把气咽回肚子里去。

　　手术室外面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顾子禹和他的助理，他坐在手术室外面的座椅上，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耳鸣在渐渐好转，可是脑子却依旧像糨糊一样。

　　这个小姑娘死掉了，卿澈也会死掉吗？

　　顾子禹不敢想，他只要想到那个画面就觉得呼吸一窒。

　　卿澈是个很坚强的人，可如果他厌恶了人世间呢？他想要死后得到自由呢？

　　卿澈一直都很难以让人捉摸，顾子禹从始至终都没看透过他。

　　他好像很渴望外面，又好像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只是顾子禹过分关注了卿澈。

　　中途医生出来过一次，告诉他卿澈的情况不是很好，除了表面上能看到的伤，肋骨也断了两根。

　　他踉跄了一步，被助理扶住：“先生，您得坚持住，夫人一定会平安的。”

　　顾子禹深呼一口气站稳。

　　他只能告诉自己，卿澈会活下来的，这种感觉可以说是直觉，也可以说是来源于现实的推测。

　　如果卿澈真的不想活着，他也不会保护好他的头。

　　只要有一丝丝的希望，顾子禹都不想放弃。

　　在卿澈出来之前，他得先自我调节情绪，不能先崩溃了。

　　等待期间，时间通过滴答滴答的钟表声传递给顾子禹，秒针每跳一次，他的心跳和呼吸仿佛都会跟随着越来越慢。

　　卿澈再被推出来的时候身上插了很多管子，绷带也很多，带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预示着他的幸存。

　　顾子禹终于松了口气，因为长久的僵硬，他站起来的时候差点重心不稳，旁边的助理扶住了他。

　　不过顾子禹无心关注自己的情况，他去给卿澈选了最好的病房，安静宽阔。

　　医生跟他说了些注意事项，顾子禹都挨个记了下来。

　　当房间安静下来，卿澈呼吸平缓而均匀，他也只能听见仪器的滴答声时，顾子禹仿佛才感觉到踏实，他的心脏好像回来了，开始产生针扎般的疼痛。

　　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是否正确，他原本以为把卿澈留在身边是最正确的选择，可他现在不确定了。

　　他想找人问问，可没有一个人能跟他分享这些情绪，唯一可能拯救他的人现在闭着眼睛。

　　憋闷的感觉很痛苦，顾子禹觉得自己的身体快要炸裂开来。

　　“卿澈，我感觉自己要死了。”顾子禹趴在床头，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

　　心肺好像都在失控，卿澈心脏的跳动并不能让他安心，那仿佛是催命符，在叫嚣着让他承担卿澈的痛苦。

　　顾子禹好像明白自己这份情绪是为什么了，他没有那么恨卿澈的，说他害死自己的母亲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将他囚禁在身边，他真正厌恶和痛苦的是卿澈丢下他这件事。

　　‘快回来。’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

　　‘不是轻生才离开，而是因为你的生命是我活着的唯一指标。’

　　这天晚上，顾子禹没能睡好，他趴在卿澈的身边，做了个孤独的噩梦。

　　第二天快中午的时候卿澈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迷茫了好一会儿，眼前很模糊，很久之后才能听到声音。

　　“卿澈。”

　　是顾子禹。

　　他好像让他的小孩担心了。

　　卿澈想笑一下安慰他，可他没有力气，稍微用力都会很累，只能靠氧气面罩呼吸。

　　于是他将全部的力气集中在手指上，轻轻勾住了顾子禹的食指。

　　就这么一下，顾子禹差点没憋住哭出来。

　　顾子禹不敢用力碰他，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看着医生给他测量各项指标。

　　卿澈伤得有些严重，但好在没伤到要害，休息几天就好。

　　直到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顾子禹才真的放松下来。

　　之后的几天，顾子禹把他当个不能自理的小孩一样，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说实话，卿澈觉得相当尴尬和羞耻。

　　他实在是不习惯这样跟人相处，尤其这个人还是顾子禹。

　　而卿澈能说话的第一天就告诉顾子禹别担心，不用太照顾他，可他越是这样顾子禹越心疼，就越要跟在他身边。

　　为了让卿澈开心一点，顾子禹可谓是有求必应，就连方然来看望的时候，他都没拦着。

　　顾子禹去买零食，给了方然和卿澈单独相处的空间。

　　方然看着顾子禹离开，感叹：“他变化很大。”

　　卿澈一笑：“我也很意外。”

　　顾子禹的变化是卿澈也没想通的。

　　可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总是要等到面临生离死别时才会记得对方的好，才会不计前嫌。

　　卿澈不知道顾子禹为什么变成这样，但他心里很欣慰，太独断专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方然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垂眸平静开口：“你现在真的挺像他母亲的。”

　　卿澈一愣，苦笑道：“没办法，我带大的，你总不能让我看着他误入歧途吧？”

　　“那你现在还想离开他吗？”

　　离开，当然是想的，谁会不喜欢自由？

　　但卿澈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点什么地方在悄悄改变，而他找不到怪异的源头。

　　丢下顾子禹是卿澈万万做不到的。

　　也许真的如方然所说，他变得越来越像顾子禹的母亲了。

　　“那你现在打算嫁给他了？”

　　“什？”卿澈一惊，他没想到方然会往这个方向想，赶紧否认，“怎么可能，订婚的事情还是得取消，顾子禹除了我谁都可以喜欢。”

　　只因为有了他小妈这个身份，他就失去了和顾子禹在一起的资格。

　　原因无他，他们没有力量与世俗抗衡，他们是同性，他们是某种意义上的亲人，这两点哪一点拿出来都会被抨击。

　　顾子禹还太小，说不准现在根本不明白什么叫喜欢，只把依赖当爱情。

　　等他长大了，会遇到自己应该遇到的人。

　　反正这个人，卿澈不认为会是自己。

　　不过方然看到他的反应倒是松了口气，卿澈一笑，问：“你在担心我喜欢顾子禹？我疯了吗？”

　　被猜中心思，方然有点尴尬，别过头不看他。

　　不知道是不是旁观者清的缘故，方然总觉得顾子禹是来真的。

　　小少爷不是一时兴起喜欢卿澈的。

　　难得看方然这个表情，卿澈有意打趣他，就说：“哟喂，方家的小少爷居然也动了凡心？”

　　方然避无可避，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宠溺地看着他：“卿澈，别闹我。”

　　卿澈见好就收，憋着笑说：“好好好，我们方少爷脸皮薄，我不说你。”

　　两人的氛围很温馨融洽，卿澈就跟方然多聊了一会儿，叙叙旧什么的，方然的脸上显然带着宠溺，就连卿澈说他的那些黑历史也不生气。

　　顾子禹站在门口，手上提着两袋零食。

　　说到底卿澈喜欢的是方然，顾子禹心里依然嫉妒这个人，可他的脚仿佛被钉住了，他没办法推开门去破坏里面的氛围。

　　卿澈看起来是那么高兴，他从来不会在顾子禹面前笑得那么开心。

　　方然能带给卿澈的是顾子禹从来没做到过的。

　　他就站在外面，提着零食久久未动。

　　方然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他看到顾子禹站在门口幽怨地像个被抛弃的小狗，心领神会关上门才开口：“怎么不进去？”

　　“进去尴尬，他身体不好，我不想让他不高兴。”顾子禹如实回答，即便他现在很想噶了方然。

　　方然想了想，又问：“你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吗？”

　　顾子禹没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顾子禹，成熟一点，都成年了还这么幼稚，你要求他必须喜欢你这件事本就是错的，他是独立的个体，喜欢谁由他自己决定。”

　　方然也用长辈的语气跟他说话。

　　顾子禹有些烦。

　　除了卿澈的话，他谁的话都不想听。

　　而事实上是，卿澈话他也没听多少。

　　于是他杵了方然一句：“那他要是也不喜欢你了，你会放手？”

　　方然一愣，垂眸点点头：“会。”

　　顾子禹冷哼了一声，小孩子闹脾气似的阴阳怪气：“那你也没多喜欢他。”

　　“顾子禹，喜欢一个人不是要拴在身边才算，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是需要两个人情投意合，他不喜欢我的话，我为什么要贴上去？那些爱得轰轰烈烈义无反顾的是电视剧。”方然顿了顿，继续说，“更何况，他不喜欢我我还上赶着去，他会很为难。”

作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