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肖战用过这个卧室的浴室以后，整个浴室都有他青梅信息素的味道，酸酸甜甜得要紧，他用湿漉漉的手摸了鼻尖，擦干了身上。

董徽给他找来的这几件王一博的衣服都是很新的，或许王一博没有穿过几次。

肖战把折得规矩的衣服展开，呆呆地盯着白白的面料片刻，然后他拿着衣服凑近了，闻了闻，闻得小心翼翼，约莫这样慢吞吞嗅了一分钟。

这件衣服没有很多信息素的味道，——可以说根本没有，肖战嗅觉灵敏，也察觉不到除了洗衣香味以外的味道。肖战不信，再闻了闻，实锤了真的没有，他便想：一定是我的信息素太多，掩盖了而已。

他穿好衣服，往自己的腺体喷了信息素阻隔剂，一看时间，他已经磨蹭了很久了，离王一博说要吃饭的时间只有十五分钟了。

肖战准备下楼，却在开门时被门旁顶格了的全身镜吸引，他下意识朝着镜子正面端量了一下。在这居无定所的两个月里，他没有照过镜子，唯一可以用来打理形象的东西大约就是路边的水洼，或者夜晚人数稀少的公园的湖水，因为大街上真的太容易被注意到他是个流浪者。

他真的很瘦，瘦得有些像他前些日子在路边看到的一个大病初愈的小男孩，小孩儿骨骼小又细，一瘦就显得弱不禁风。

肖战才不弱不禁风，他翻墙逃跑一级棒的。

想着，他朝着镜子攥了一下拳头，接着他就发现自己看起来的确太没有震慑力了，似乎一推就倒，偏他生得白，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在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平添了几分漂亮的意思。

肖战不屑，因为他已经有暂时可以固定的地方吃住了，他会长肉的，会变得很有力量，他也相信自己以前是个十分厉害的人。

就算消瘦了，他也是很厉害的，只是没有以前厉害而已。

他这么再磨蹭，一看时间，又飘过了五分钟。肖战不能再逗留了，他要下楼吃饭，肚子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饿过了。

·

王一博的行动一向很快，只一个小时内，国家婚姻数据库中就有他们的绑定证明，这是有法律效力的，但他没有准备公布的打算，因为肖战的身份太不稳定。

肖战下来的时候，王一博已经在餐厅坐好了，正低着眸子滑出他私人系统给他报告的信息，肖战动静不小，下楼的时候拖鞋吧嗒吧嗒，他闻声抬头，愣了一下。

Omega似乎天生就是仙子下凡，从流浪者的肮脏就可以看出来的基础，打理一番就如同从泥潭里提溜出来仍旧洁白的天使。王一博收回了他的视线，说话时有些笑意：“吃饭吧。”

肖战挪开椅子坐下，说：“让您等了很久吗？”

王一博在家会随意很多，甚至可以边吃饭边讲话：“不用对我用敬语。我们婚姻关系已经录入了数据库，但你的信息实在是少，我之后会帮你找到更多你的身份信息。”

肖战拿起筷子，第一次在王一博面前笑了一下，说：“谢谢。”

肖战觉得王一博这个人相处很舒服，这种舒服没有原因，似乎他很久没有这么舒服过了，这样与人的……说话方式。

他细想自己真的没有这样跟人很平常的说话吗，实际是有的，可为什么王一博这样跟他说话，他就会觉得很开心，很轻松。

两个人埋着头吃饭，肖战没理头地突然问：“王…，先生，我好像记得Omega是不可以这样对Alpha说话的。”

王一博看向他，说：“哪样，不用敬语吗。”

肖战点了点头，嘴里还包裹着很多东西，正细嚼慢咽。

王一博对上他迷惘的眼睛，张唇又闭上，董徽在边上踟蹰了一下，准备说话，王一博打断了：“在我们国家可以。”

肖战又问：“只是在我们国家吗？”

王一博回答严谨：“不是，在其他少数国家也可以，但很少。”

肖战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他继续往嘴里塞东西，吃着吃着可能想通了些什么，哝哝说着自语：“那我以前可能不在这些国家，我应该在很多Omega不可以跟Alpha这样说话的国家。”

王一博离他近，肖战吃肉的时候会手筷并用，他恍惚看到了什么，说：“你把右手给我看看？”

肖战唔了一声，先是不解，后是反应过来，那只手有茧子，像用过枪的茧子，他没给，只是握着肉骨眨巴着眼睛看王一博。

王一博声音不厉，倒是有几分平淡的温声，他伸手出来，要接什么东西的动作，保持着道：“我只看看。”

肖战看了一眼自己的爪子，很认真的解释：“我的手脏，很多油水。”

王一博不在意道：“没关系。”

肖战便只有不情不愿地给人看，心想这样也可以证实一下自己以前到底是不是真的用枪的人，如果是的话，他的身份又有一份证实了不是？

王一博手中捏着这个油腻腻的手，翻看了一下，指腹摸过那些茧子，然后撤手，抽了纸擦干净油腻的地方，说：“你吃吧。”

肖战却盯着自己被摸过的手，迟迟不动。

王一博有些好笑，肖战这样莫名很乖：“怎么了？我洗过手的，不脏，不想用的话你可以再去洗一次。”

肖战摇了摇头，说：“不是，就是我想问你。我这些茧子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他要不就是实话，要不就不撒谎，因为他跟肖战要求过不要肖战对他撒谎，同样，自己也必须做到诚实，于是他一时对肖战不知报以什么心态以及是否告诉他。

这很明显是一双用枪的手，王一博觉得这个理由不牵强，肖战种种迹象都有资格证明以前他会拿枪，而且少数国家是允许贩卖枪支的，最大的例子就是于北莎仟同“新政派”占地的宁兰国。

肖战抿唇道：“你看不出来吗？”

王一博轻声道：“我猜得不一定对，你以前或许是会拿枪的。”

肖战心道：是啊，我也觉得。

董徽站在一旁，全部都看在眼里，只是不说。

一顿饭吃完，王一博还没休息到两分钟就要走，他上楼换了衣服，穿得更加正式体面，下楼后有意绕路去了客厅，摸了摸肖战的脑袋，解释了自己有事，不知道多久回来，让他早点睡以后才走。

肖战坐在沙发上，目送王一博离开。

他想，王一博是真的很好，他目前为止对王一博的印象越来越好，他的一些很贴心的动作会让肖战觉得很开心，是，很，开心。说明他以前遇到的所有Alpha都是让他糟心的料。

所以现在，他说他是全世界最开心最幸福的Omega也行了吧？

肖战笑笑，他这两个月从来没有过这么幼稚的想法，但吃饱喝足还被人平等对待如此舒服，他就觉得自己很满足。

当然，也反射出来他以前到底过的都是什么狗日子。

以前所在的国家很讨人厌吗？肖战蹙了蹙眉头，心道：那我绝不是被打压的那群人，而是站起来反抗的。

·

他一晚上都坐在一楼客厅看电视。

因为他听董徽给他介绍说二楼几乎都是会议室，小会议室大会议室多功能会议室，还有王一博的私人书房，唯一觉得可以用来休息的也就是刚刚上二楼对着的那一个茶厅了。

三楼是彻底的私人区域，有两个次卧，一个主卧，主卧王一博在用，次卧有一个比较小一个比较大，大的那个一直没人住，现在腾出来给肖战用了，小的一直都空着，但家具齐全，偶尔太晚副官留宿就会住那里。其余空间几乎都安置成了每个宽大卧室的外阳台，十分空，似乎这家的主人不喜欢装饰花草，觉得麻烦。

其实还有地下室，从客厅挨着不远处的楼梯就可以下去，地下室很大，灯光也好，董徽只跟他说了地下室有娱乐区域，泳池或者家庭影院等。

独栋别墅大，小院子也就跟着大，但也只是大，外面没有东西，一块几百平的草地，种了好多树包围。不知主人家到底上不上心，反正这么大的院子一直空置着，其打高尔夫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肖战初来乍到，最起码不要乱走，所以他一直在客厅看电视，而董徽也就在管家小屋里陪着他。

大约十一点半，北莎仟电视台几乎没什么好看的东西了，肖战才关了电视，默不作声准备上楼。

董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十分贴心地问他：“肖先生是要休息了吗？”

肖战站在第二个阶梯，他撅了撅嘴，其实他是想等着王一博回来以后再睡觉的，便带着因夜里安静而放缓的声音哝哝问：“先生多久回来呢？”

董徽说：“先生最近事情太多，您想休息就可以先上楼休息。这无伤大雅，先生也是这么对我嘱咐的。”

肖战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上楼去了。

他不太喜欢坐电梯，因为电梯封闭着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会有一种被包围和无安全感。他习惯在空旷中警惕。

·

肖战上了三楼，却站在自己的卧室和王一博的卧室走道中间，三楼实在是太安静，因为肖战说想要休息，董徽便没有跟着上来，所以现在只有肖战一个人。

他今天好奇想要知道收留他的Alpha是什么味道，但没有成功，所以现在目前就有很值得探索的一间屋子，他该进去吗？

答案是否定的。肖战觉得随意进别人屋子真没素质，所以他只慢吞吞走过去，挨着王一博的卧室门口小心嗅了嗅，其实这并没有什么用，他也知道。嗅不到什么，他也就放弃了。

肖战有些小小的不太服气，一边回到自己的卧室，一边心想：怎么样才可以很有道理的知道先生的信息素呢，等价交换吗？那我得帮助他一个问题，才可以向他提要求。

肖战关门，在这短暂的时间里，他已经打消了等量交换的念头。因为这太麻烦，而且王一博应该没有问题需要他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