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肖战将手搭在王一博的的手背上，被子里的温度恰恰好处。肖战想了一会儿，说：“在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孩儿，叫二十一。”

王一博问：“为什么叫二十一？”

肖战沉思了一下，回答他：“我也不知道，二十一号出生吗。你得去问他。——他成长于一个冷血的家庭里，大概、什么样个冷血法，就像是父母会把他扔在危险的地带，让他独自滚打，让他被虫子啃噬，被更危险的生物侵害。”

王一博听着，皱了皱眉头，他心知肖战是在跟他说他想起来的事情，可这一点儿都不像个人经历的语气，不然为什么问起名字来源，他会说不知道，且用旁观者的语气如同之前看待omega事件那样冷淡。

“他是alpha么？”王一博问。

肖战回答道：“我不知道。”

“但他很厉害，——他身边人都这么说的。二十一慢慢从小孩儿长成大人，父母因为意外与他分离，二十一有两三个生死之交的朋友，可没有维持多久，两三个朋友也离他远去了，有的是看得高，想往高处走，有的是运气不好，或许是自甘堕落吧，消失在了二十一的世界里。”

“二十一十四岁那年找到了一份他很喜欢的工作，面试时，面试官也很看好他，在入职以后第一份任务就给了一个相对重大的项目，他扛过来了。领导都很器重他，他就在那个地方工作了又一个十四年。”

“十四岁工作吗，”王一博说，“招童工？”

肖战笑了笑，柔声说：“那个地方偏僻，地方不管的。二十一在二十八岁那年，已经是工厂里数一数二的前辈了，相比领导来说，他可以是第二个德高望重的人。这个地方的工作越来越累，越来越累，他逐渐撑不住了，可工作的地方不放他走，……解释为霸王条款吗，大概是这样。二十一很愤怒，想要逃离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于是遭遇了逮捕，他们想要把二十一抓回去，打死在工作的地方，随便找一个坑埋了，以绝后患。”

王一博又觉得像肖战了，因为肖战也是二十八岁，他也真的在被逮捕。

他没有开口问肖战，尽管自己不知道肖战到底在说故事还是在说经历。

“他逃跑成功了，是吗？”王一博问。

肖战说：“是，他一个人逃跑成功了，但跟着他一起出来的工友却被抓住了，像我说的那样，打死在了工作的地方。”

“他很难过吧。”王一博说。

肖战愣了愣，难过这个词语似乎从来没有从他心里出现在过零A所属任何人身上。

包括跟他一起出去的那几个二十序号以后的九个人。

“我不知道。”肖战说。

“之后他就逃了，逃走了很远，去了一个陌生的国度。”肖战道，他说着，闭上了眼睛，捏了捏王一博的手，“你可以想象童话故事吗？我小时候没听人跟我讲过，但自己偷偷看过。二十一逃出去以后的生活，你可以用童话故事来想象，我无法用言语形容，很美丽。”

王一博沉默了一下，心里只有一件事：肖战没有听过童话故事。

“可以想象，他和爱的人在一起了。”王一博说。

肖战嗯了一声，道：“在一起了。”

王一博问：“结婚了吗？”

肖战道：“结婚了。”

王一博问：“有小孩吗？”

肖战道：“……没有。”

王一博又问：“既然恩爱那为什么没有小孩儿？”

肖战道：“可能是他们还没有恩爱到那个地步，也或许是他们不想要小孩儿。”

王一博随口道：“都不想？……因为二十一小时候的经历吗？”

肖战也只有胡诌了：“应该没有这个问题。没有要就是没有要，反正，也可能就是生不了，譬如OO恋？又譬如AA恋？故事停在了这里，我也不知道他们之后会发生什么。——写童话故事的人的锅。”

王一博笑了，“那还行，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肖战嗯了一声。

王一博道：“还有故事吗，我还想听。”

肖战哝哝道：“没有。”

王一博搂着他，把脸埋进他的后颈，说：“那要睡觉吗？”

肖战迟迟没有说话。

王一博又问：“那要睡觉吗？”

肖战终于在一阵纠结里脱离出来，回答了王一博的话：“故事太短了，需要我扩展一下细节吗？”

“你要扩展二十一以前的事情吧？那其实没什么必要，我从小就喜欢美好的东西，遗憾的过去了就不提了，包括故事。”王一博呼吸均匀，病房里安静得滴水可闻，“那要睡觉吗？”

“故事很短，都起不到催眠的作用，你睡得着？”肖战问。

王一博奔波一天，就算不用讲故事也睡得着，不像这几天闲下来了的肖战，整日整日的睡觉，“我睡得着，那需要我给你讲故事吗？今天讲什么，我小时候好的坏的什么事都说干净了，你得等我好好抖抖脑袋里的东西。”

肖战笑出声了，他不碰着肩头伤口地道：“好了那别说了，睡觉吧。”

于是肖战躺在王一博声旁，牵了牵被子，不说话闭上了眼睛，王一博以前习惯等着肖战闭眼了才离开，现在则是肖战闭眼了他才闭眼。

灯没有关，昏暗不刺眼，王一博给肖战拉了拉被子，把他露出来的那只手给放回被子里去。就当他托起肖战的手臂时，他看到了那条白皙的小臂上，用难以洗掉的记号笔写上了一排文字字母和数字。

叛逃者 LingA21。

王一博静静地看着着排黑字，下意识从头到尾摩挲了一遍，他把肖战的手放进被子里，一言不合发的，轻轻关掉了昏暗的灯，躺在了这个叛逃者的身旁。

那个小孩儿是二十一，二十一是他的小孩儿。

·

刚刚完成100％的核圆很准确的查到了半年内出现在北莎仟的危险人物——零A杀手组成员LingA19。

这是王一博在下午出去时办的其中一件关于了肖战的事情。

零A杀手组编号LingA19这个人物信息，在半年里冒出过水面一次，细究以后，发现是肖战侵入北莎仟境内的几天日子。

编号LingA19追杀编号LingA21，既不是赏金猎人的活，也不至于有什么深仇大恨需要翻山越岭的来报仇。

排除完以后，剩下一个很直白的解释：零A在派人追杀LingA21。

肖战手臂上那被水打湿过的一排黑字，昭示着他是一个叛逃者，昭示着他是一个并不在明处且双手肮脏的杀手组成员。

不知为何，王一博并不觉得肖战会有肮脏的做法，相反他开始有些好奇肖战为什么会叛逃，是为了什么？按照他说的故事，二十一很累，是因为被压榨了所以叛逃？——按照王一博对肖战的视角看法，很累会是指零A组做出过一些他不能接受的事情吗？

好多问题，他想逐个问清，他又不想侵入别人的隐私。

肖战是个很独立的人，是个很独特的人，他没有传统omega那种需要依靠alpha生活的习惯，肖战在他面前像一个不一样的同等雕塑，他如同自己一样，站在一个似乎是地位高点的位置愁思如何救济这个社会。

王一博搂着他，本来挺想睡觉的，现在不想睡了。

肖战写在手上的意思，是不想当着面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是怕什么，还是不愿意看到什么。

王一博自问，对肖战这个身份，他没有任何意外的感觉，甚至有些释怀。最起码，他的小狐狸，没有瞒着他的意思。

明明比肖战小很多，王一博却总有一种兄长的感觉，对他不知是该保护还是放手。

他睡不着，低垂的眼眸看着也不知有没有睡着的肖战，被子里的手再次揉了揉肖战的肚子，平平的，没肉。

以前倒没有机会这样摸肖战的肚子，现在觉得瘦，也不知有没有参照对象，王一博脑子里只有他瘦了。

肖战的呼吸平稳，让王一博觉得安静安稳，不住的有些满足。

·

第二天一早，王一博起身就弄醒了肖战，于是乎，本不想让肖战醒的人只有被肖战看着去简单洗漱，看着回来吃点东西，再看着他要离去。

王一博牵着肖战的手，给了他一个早安吻，肖战则软绵绵地回了他一个早安吻，“我今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你有空的话可以来接我吗？”

这是肖战第一次主动要求想要他来接他，在王一博眼里，就如同肖战主动提出“我想见你，迟一天也不行”的意思。

肖战同他分离不过几毫米，忽然又恋恋不舍地吻了一下，眸中那一丝不舍很快消失，但也被王一博捕捉到。

“有空就来接你。”王一博说，“刚刚那个吻算什么？”

肖战没有回答他后面一句话，他慢吞吞、又不自觉地深情说话，“如果下午没有空，晚上也请早一点回家吧，我想每天都见你。”

王一博敏感地察觉到了肖战的一点异常，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答应了他的要求，然后道：“好好休息。”

告别了清晨对自己离开显得异常难过的小狐狸，王一博出了病房，对跟着他一起离开医院的盛云说：“昨晚安松松也回家了，今天就肖战一个人在医院，你让护工照顾他仔细点，有什么异常报给我。”

盛云面无表情道：“啊，他怎么了？”

“情绪不稳定，脆弱，信息素比平时明显些。”王一博走在前面。

盛云腹诽道：直白点不就是omega发情期正常生理症状吗。

“不得不说，”王一博道，“他这样，我有些不想出门了。”

盛云继续腹诽道：这不是omega发情期诱导alpha信息素分泌及情绪到底正常操作吗。

“诶等等，不出门不行。”后知后觉掌握重点的盛云立马拒绝这个无理要求。

王一博走在前面，悠悠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