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烟袅袅,静人心弦。
王一博从街市上回来,就已伶仃大醉。泛红的脸颊不安分地抽动两下,似是在咕哝些什么,肖战附下身去听,不出片刻,脸上便爬满了笑意。
“苏萌,你一个女儿家家,吃那么多干嘛?别碰我包子”
肖战帮王一博撩去额间扰人的碎发,一点点,细心地为他擦拭。从眉骨到挺俊的鼻梁,再到莹光水润的红唇,动作轻柔熟稔,仿佛做了万遍。
他轻轻地在王一博唇上扣上一吻,眼中尽是缱绻缠绵。
“这一世,你过得安好,”肖战抬手触及到王一博舒展的眉宇,“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天清明大亮,王一博睡得好生舒服。他伸展疲乏的腰肢,正要下床,肖战便掐了点似从屋外走来,手中端着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见他醒来,兀自一笑,随即道:“你昨夜没吃什么,胃里空空,又喝了那么多酒,想必也是不好受,我为你煮了粥,过来尝尝。”
王一博一怔,迟到的神思逐渐归位。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走到桌子边,伸手自然地接过白粥,没做言语,径自地喝起粥来,无视掉肖战热情如炬的目光。
“头疼吗?”肖战说话总带些魂灵的空寂感,听在人耳里,就如羽一般轻柔扫过,“还有没有想吃的?”
他这副音调神情,简直像极了一位温柔贤惠的妻子。王一博联想到这,身子陡然僵住,昨夜大醉前的记忆霎时充斥脑海。苏萌厉声提醒的话萦绕耳畔,字字撞进他的心间。
“居然敢做一场人鬼同归的大梦!”
王一博不禁哂笑,笑苏萌异想天开,虽说他受采花贼影响,是有些多情。可多情亦是薄情,对谁都不会上心,如磐石般坚硬。对人尚且如此,那对鬼,更是不可能了。即使是个俊美无双的鬼也是一样。
他身上的衣物,肖战并未换下,苏萌塞给他的引梦香还安安稳稳的贴在胸膛。王一博摸了摸胸口,放下了碗,首一张开,就是再度的规劝:“趁早投胎吧,兴许还能寻到个好人家。”
“晚些时候,做些你爱吃的,红烧鲤鱼可好?”
“我与你无缘,你何苦强求。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
“再做些红烧茄子,顺便打两壶酒回来。”
“多放香菜,少放辣,绍兴黄酒!”
肖战言语一顿,旋即笑意满盈。王一博话音一落,就懊悔不已,暗自气着自己没出息,嘴皮子跟女儿家手捏子一样软。
王一博听着肖战笑,脸上挂不住的轻咳两声,端坐了身子,试图胡言乱语的解释道:“一日三餐,人之本能,你笑什么?”
肖战止住笑意,连连附和道:“是是是,我不笑了。”
王一博嗔怪似的瞥了他一眼,跳过尾音,又故意绕回了方才的话上,“我这里有引梦香,应当能助你想起前事。”他拿出一包暗黄平整的香包,顿了片刻,又道:“我认真的。”
肖战扫了眼神色肃然的王一博,静了半刻,末了,终是叹口气,应允了他。
尚子均连夜跑到一间破败的寺庙处,见后方无人追赶,这才调整内息,稳住经脉。然而四下无人,身后佛祖似笑非笑的悲悯眼神,竟让他想起那虚无缥缈的白影。阴风阵阵,恶寒袭骨,尚子均一夜无眠,生生捱到了第二天天亮。
“小友,我看你眉间阴郁愁布,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突如其来的苍哑声音让尚子均猛然一惊,睁眼便拔剑指向前方。
被剑指着的一黑一白老者并无慌张,黑衣老者反而神态自若的捋着下巴上的胡子,慢悠悠地又道:“你有一副天眼,能视人所不能视,可惜尚未开得完全。”白衣老者上前一步,插嘴道:“今日你与我们有缘,助你开得天眼。”
两人谈吐间,便替尚子均做了选择。尚子均眼前一黑,只觉得头晕目眩,下一刻,就直直地倒地晕了过去。直到日落西斜,霞云渺渺,才再度醒来。
两位老者早已远去,而他,手边不仅多了两个法器,眼睛似乎也与以往所视,不再相同。
“昨夜苏萌给我香包时,你不可能没有察觉,”王一博把引梦香撒在铜铁小炉内,随意猜测道:“你既然没有阻止,想来这香对你多半是无用的。”
肖战微微一笑,答道:“对我确实没什么大用。”
因为他不曾忘记过什么。
“没什么大用,也能抵点小用处,”王一博从枕下拿出个瓷白小壶,从里面倒了枚赤黑的小丸出来,一口吞下,继而拍了拍床,对着肖战说道:“躺下吧。”
床铺上的余温还未散去,肖战刚一躺下,引梦香的香气刚刚好冲鼻而来,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这份温暖,久违的困乏便找上了他。
“咦,这是谁家的小尼姑?莫不是寻不到路,跑错寺庙了吧。”
“我心悦你,你可心悦我?”
“阿战,往后一别两宽,再生欢喜。”
往日的一幕幕如凶狠的踏马势不可挡地撞击而来。肖战走马观花的回顾他的前半生,那蓄谋已久的刻意接近,那田野上纵马驰骋的逍遥快感,那肌肤相亲的紧张慌乱,那极为清明让人心安的回眸一笑那么清晰,却也是那么遥不可及。
“我已爱上其他女子,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
爱已入骨,如何忘记?
不过半柱香的时刻,肖战猛然睁眼,双目呆滞,微微显着点红。王一博小心拿手试探的在他面前摆了摆,谁知,腕上就被一股蛮力侵袭,身子陡然下坠,天旋地转间,就和肖战换了位置,嘴唇也被覆上了一个霸道蛮横的吻。
王一博奋力挣扎,只可惜肖战力气过大,纵使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动的了他半分。
“为什么会爱上别人,不是说好要同我一起走遍天下吗?”
“你们帝王家的情,就如此薄凉吗?”
肖战一改往日温和,鼻息间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放过王一博红肿的嘴唇,转而舔舐上他白皙细腻,只需一掌就能轻易握住的脖颈。
“肖战,你看到的都过去了,”王一博瞪大双眼,眼中一片惊慌,“静心凝神!”
肖战不理会王一博,他的唇从脖颈移到锁骨,留恋地在上面多吻了几下,素白的手则忍不住在他身上游走。
王一博颤抖着身子,眼睫轻颤,隐隐有些哭腔,“肖战,我是王一博,”他努力扭动身体,想要挣脱肖战的桎梏,“你继续做下去,就是在逼我厌恶你。”
肖战闻言,手上的动作微顿,转息又仿若没听见似的,又动作起来。
王一博的上衣很快被剥了干净,露出衣襟下的嫩白,然而肖战却在此时猛地勒住了马,不敢再继续下去。他的手扼住王一博的下颌,扣住唇齿,不在让他有任何动作。
淡淡的血腥味萦绕在二人鼻息间,一条刺眼殷红的血液从王一博的唇角缓缓流下,带着不甘屈辱散在肖战的虎口处。
王一博衣衫不整,肖战也没好到哪去。他的白衣松散,露出脆弱的脖颈。也不知是阴影还是错视,肖战的脖子上,竟有一条横着的黑痕。只不过王一博无心在观察下去,他负气的闭上眼,跟肖战继续无声的抗拒。
肖战终究是怕了,他放开王一博,起身为他穿好了衣裳,不发一言的转身走了。
引梦香的味道盘绕在屋中没有要散去的迹象。王一博脱力的躺在床上,舌尖扯着太阳穴作痛,背上的汗珠作鸟兽散的化开,使他宛如浸在一滩寒潭里,冰冷刺骨。
入夜,月明星稀。那引梦香的劲头着实很大,也不知苏萌下了多少剂量,就连吃了清心丸的王一博在屋中待久了,也在精疲力竭间睡了过去。醒来之时,就发现肖战早就将桌上摆满了饭菜,清一水的全是他爱吃的。
王一博心有余悸,没有走过去。他按了按突突直跳的眉心,愁容满布的摆了摆手,直言道:“你离我远些,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一博”肖战欲言又止,低着声音唤了他一声。
“引梦香让你想起往事,你的执念不在我这,”王一博想起肖战白日的言语,面露寒光,“那就走吧,别纠缠我,不然我就让苏萌,再杀你一次。”
再杀你一次。
肖战埋在衣袖的手紧紧攥着,他忽然想到百年前死去的自己,内心荒凉一片。纵使他百依百顺,有着姣好的皮囊,也终究暖不热王一博这颗冰冷的心,入不了他这双装满了万物,却依旧透亮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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