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战把裤子撑在船舱里的小树杈上。
王一博看了看他那条裤子,“你怎么就只洗裤子?”
“因为……刚才……”肖战很难为情,但是不敢不说,“刚才尿裤子了。”
“怎么尿裤子了?”王一博心想这傻子不会尿床吧。那他今天晚上怎么和肖战一起睡?
“害怕军爷的刀。”
身处乱世人人自危,大半夜的一把刀冷不丁架在脖子上,别说是个小傻子,就算是正常人也得吓尿。
“是我唐突了。”王一博吃完果子,又瞄上肖战。
肖战心里怕死了,军爷怎么又看我?他小脑袋瓜飞速运转,可是真的没有什么给军爷吃了。只能缩在被子里不吭声。过了一阵儿又说,“明天给军爷抓兔子吃。”
早听过巴蜀人爱吃兔子,但没想到巴蜀的大兔子也不愿意放过兔子。王一博向肖战要了一条帕子到船外擦洗。
外头风声渐起,山林中时有鸟鸣。肖战缩在被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王一博就回来了。身上只穿着中衣。
“你晚上就将船泊在这里吗?”
“前面有个隐蔽的地方。”肖战没穿裤子有些不好意思,幸好上面的衣服能到大腿。他告诉王一博,“我要划船去那里了。”
王一博点头,“嗯。我今晚睡在你床船上。”他一时口误,很快纠正过来。
肖战没办法赶走王一博,只好像那边划去。
这条河看着宽阔,其实有很多弯弯绕绕。肖战就这么小心翼翼的接着月光,划到一个水窝窝里头。凹进去的河滩背靠一处隐蔽的矮小山洞。肖战白天就躲在这里。山洞里还有篝火的痕迹。
王一博点燃火折子照明,他看了看,山洞看起来很安全。里面除了石头和篝火以外空无一物,难怪肖战会把草毡子和被都放进船里。
“不如生火把衣服烤干。”
肖战摇摇头,“会被别人看见的。”
这不是挺聪明吗?王一博笑了,他退回船里。和肖战睡在一起。
船比较窄,两个人睡的话就要紧挨着了。肖战有点怕王一博,于是背对着王一博侧卧。王一博从背后抱着他。
现在正数初秋,到了晚上还有些凉。现在两个人睡一起一下子就暖和起来。肖战脑子里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久久没有睡着。
王一博也是,他也没睡。他莫名喜欢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傻子。
肖战没穿裤子,他屁股一暖,一只手贴了上来。虽然不解,但是害怕驱使他顺从。
事情办的很顺利,小傻子就是小傻子,不敢反抗,怕怕的小声哭,小声告饶。直到事情做完也没回神儿。
王一博吻了吻肖战鬓边的汗。
“得罪了。”
好一个军爷,做完这种禽兽之举还能有脸说得罪了。
肖战本来就害怕王一博,现在更害怕了。鹌鹑似的缩在被子里不出声。只希望王一博快快走。
王一博参军的第一年朝廷还发军饷,现在早都不发了。但好在他在一直在军队里不曾有什么花销,所以他把积攒的军饷塞到肖战手里。
“你拿好,今天的事不要对外说。”
他随着军队走了没有万里路也有千里路了,他一走了之无所谓。只怕肖战落人话柄。
嗐,王一博也知道自己这时候做什么都想假慈悲,可是刚才就是没忍住,现在只能稍作弥补。
“嗯。”肖战点了点头,“我不跟娘说。”
傻虽傻,可是听话。
王一博抱着肖战,他想到明天要回到军营了就舍不得。也不知道能够在这里驻扎多久。他顺着肖战胳膊去摸肖战的手,在肖战的手腕处摸到了一根编织的绳子,“这是什么?”
“红绳。”肖战复述娘的话,“要一直戴着。”
想必是很贴身的东西了,王一博身上有个平安扣。不是什么值钱的好玉,在乱世之中大概也贬值了。可是贴身带了十八九年,也算很有意义了。
“我用玉佩跟你换。”
肖战哪敢不从,把手绳摘了给王一博。王一博把平安扣戴到了肖战的脖子里,“我们交换过信物,就是夫妻了。”
肖战一听不乐意了,他小声说,“娘说,以后要给我说亲,要我娶贤惠端庄的妻子。”
“不能娶,不然我……”王一博抓着肖战的手迫使他摸刀鞘,“把你耳朵割掉。”
这本是一句大人常用来吓唬小孩的玩笑话,可是肖战心智不成熟,对他而言这个就足够可怕了。于是点头如捣蒜。
两个人挨的近,肖战又没穿裤子。光溜溜的哪能不出事儿。这次王一博没有良心不安。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这叫提前圆房。
小船里活动不开,王一博弄不尽兴。他要肖战到山洞里。
从山洞回到船上的时候肖战发现自己膝盖磨破皮了。后面也很痛。但他一个字都没说。
第二天肖战一瘸一拐地去查看自己布下的逮兔子的陷阱,别说兔子,连根兔毛都没有。这可怎么办?万一军爷再来的话没有兔子吃肯定生气。想到这里,肖战都害怕得不敢下山了。
直到晚上又回去给娘煎药弄吃的。
娘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肖战说不能说,说了要被割掉耳朵。
问他的平安扣是哪里来的,他就说是一个军爷给的。
左问右问再不多说一句。
2
王一博天亮之前到军营里,那时候将士们刚好起床。他们依照地势演习训练,殊不知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清晨在号角声中惊醒,一手手持干戈载戢一手持盾。王一博是千万小兵中的一个,在城墙之上向下看,小兵如蝼蚁。黑色的“蝼蚁”互相融合碰撞,血红的颜色越来越多。
不时有石块和尸体滚落,战马嘶鸣伤者哀嚎,巴蜀从天府之国到人间炼狱不过短短几日而已。
内有南蛮造反,外有匈奴入侵,中原腹背受敌,命悬一线。
没有神机妙算的军师,没有天降紫微星,只有将士以命相博堪堪守住城池的残酷事实而已。
夜晚暂时休战。
王一博来回背了十几个重伤的将士,其中还有几个是和他一个营帐睡觉的小兵。王一博给他们止血,换伤药,守着他们彻夜不眠。
他们开始痛得忍不住发出哀嚎,到后来咕哝几句梦呓,最后不等天亮就没了气息。
兵营中大概统计了一个死亡人数。至于尸体……数量太多了,是清理不过来的。
但这几个人王一博要想办法安置。他把他们埋在附近,找了石块等东西姑且当做碑,也算是留个记号。倘若哪日中原得胜,他也还活着,就把这几个人的尸骨送回故乡。
顽抗几日,终于在刘将军的带领下寻见一线转机。他排兵布阵,要选出八十人做饵,既然是饵就不必用料太精良,所以八十人中老者也有,病者也有。他们大概知道自己有去无回,或找同在兵营中的儿孙兄弟交代后事,或瞪着两眼发呆。
王一博握紧了唐刀,到刘将军马下行礼。
他说,他愿意一试。
刘将军没想到会有人主动请缨,他也知道,王一博将是这群人生还的唯一希望。为让这八十人能打起精神做活饵,刘将军愿意损失一名尚且年轻的小卒。
王一博替换下来一名老者,重新构成八十人的队伍。没有军令,只是自发跟着王一博。
他们向东而去,风萧萧兮易水寒。
望着山下万千敌军。王一博问身后的人,“你们如果愿意相信我,就跟紧我。”
这句话成了他们七十九人最后的信念。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纵使国难当前不得不上阵杀敌,也不意味着他们都是奔着牺牲来的。他们想活命。
王一博找到一个稍微能做遮掩的地方,他趴在石头上,把三支箭搭上弯弓,弓满如月,手指一松三箭齐发!一举射中马背上的将领,那人落马。
最先看到他们的是敌军小将,南蛮小将率兵齐上。
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人扛起了旌旗,也就是说充当移动活靶。
这里距离刘将军布下的阵一共二十多里,一个靶子肯定不够用,一个死了第二个就接替上来,如此一个又一个靶子倒下了。王一博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握紧刀柄,抢过旌旗。
其他人慌了,毕竟王一博是领头的人,倘若王一博有什么闪失,剩下的这些人只会死的更快。
王一博只说,“不过十里路,能活。”他把旌旗别在腰间,转身搭弓射箭。
这里树木茂密容易隐藏,王一博必须这样时不时暴露自己的行踪。
敌军也开始向他们放冷箭。不一会儿就发现周围有越来越多的树干扎着箭矢。王一博先是伤了肩膀,而后是腿。眼看布阵在前,王一博率剩下的人和敌军缠斗在一起。边打边退,眼前是冷光耳边是干戈相碰的声音。
王一博知道自己流了不少血,他意识愈发模糊,凭着意志力机械化格挡。
直到听见号角声。
他们等到了。
八十人只剩二十人,经过双方在阵中厮杀之后只剩下七人。
但刘将军打了个大胜仗,守城的转机在此一举!他们就像破开了一个突破口,一连几日浴血奋战。敌方渐渐落了下风。
刘将军见王一博有勇有谋,给他千人队伍,让他领命做先锋。
王一博率兵开路杀敌,他像一把剪刀把布匹剪开一个小口,后面再撕起这块布来就顺畅无比。
钟鼓夜幕。
王一博照例清点队伍中的人数,他拿着火把到方阵中去,竟然意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脸脏兮兮的,在火把的照映下眼波流转,像误入猎人陷阱的某种小动物。
王一博没有声张,他拍了拍肖战的肩膀,“到一边去等我。”
肖战走出队伍,找了个靠近军队篝火的地方坐下了。他把头盔抱在怀里,捋着头盔顶上的红缨。心里默默盘算一会儿该怎么办。
虽然他现在也是军爷了,可是王一博是大军爷,他只是小军爷,他还是要听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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